《叶有清风》砂锅里的小虾米

6、第 6 章

　　养了一月有余，清风毕竟正值壮年，恢复的非常快。魏管家提说之前在圣水寺许了愿，定要是去还的，叶子便爽快地应了。
　　“上次来时你就躺在这里，你应该不记得吧。不过这次看你精神大好，我心情也特好。”
　　这个能生钱、有权有势的大宝贝，足够让她在云州横着走，当然是万分疼爱的。若是真有神灵保佑他，管他哪路神仙，叶子也是真心感激。
　　还了愿，叶子大方地捐了大笔银两给寺院维修。
　　“反正花的是大爷您的钱，我可不心疼！”仓库的宝贝够叶子豪掷几辈子了，叶子现在非常理解那些富豪们挥金如土的感受，每天想着法儿的花钱，也还是恼人的事儿！
　　清风今天有些异常，总想往林子钻，叶子拦不住，便跟上去了。
　　“还真是个小孩性子，看吧，这里不好玩……哎，怎么还走呢，林子这么深走丢怎么办！”
　　果然不出所料，清风腿长，没被杂草藤蔓绊住，叶子不过低头薅草的时间，清风就消失在林子里了。
　　“清风！清风！快出来！别吓我啊！吴哲！吴哲！”
　　叶子陷入了恐慌，这些日子清风无论是躺着还是醒着，从未脱离过叶子的掌控之中，叶子总能确保他是何状态。可眼下就像突然断线的风筝一样，叶子抓不住，心里顿时空了一截，脑子一片混乱。平日里鬼影一般的吴哲此时也没了踪迹，叶子顿感无力，一种莫名的恐惧袭面而来。
　　叶子哭喊着四处张望，竟然不知从何处迈开脚步。正在这时一群恶狗吼号的声音伴着一阵男人的喊叫声渐渐逼近，远处一群恶狗咧着嘴疯狂地追逐奔跑的清风。叶子觉得人的潜能是在危机时候迸发出来的，她四下看了几秒，抄起几根较大的木棍，冲向狗群。
　　“滚开！汪汪汪！乌……汪！乌……汪汪！……”叶子气势汹汹地学着狗叫，不停地挥着棍子，顺手扔出了几根。恶狗也不见退让，龇牙咧嘴地与叶子对峙。叶子愈发地凶悍，一边叫喊着吴哲，一边学着狗叫，一边将清风护在身后，叫他快跑。可清风就那么呆傻地躲在叶子身后，气的叶子欲哭无泪。她心想这么下去恶狗一旦扑上来两人都只有被撕成碎片，无奈之下叶子决定主动出击。
　　小时候叶子老家养过这样的大狗，有一次回家被它一通吼喝，叶子便拿出更凶恶的气势来吓它，甚至拿石头砸它的脑袋，此后这大狗一见叶子就夹着尾巴躲的老远。
　　叶子扫视着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左前方有几块二大的石头，叶子一边“呜呜”地与恶狗对峙，一边悄悄移步。
　　“清风，听话啊，不怕。一会儿姐姐拿石头砸死它们！你跟姐姐学，使劲扔！听到没！”
　　叶子也不知跟个傻子说这些有没有用，但人到了生死关头一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来活命。她拼了老命捡起石头一通乱砸，自己根本没有看清目标到底在哪儿。但叶子相信自己是幸运的，其中一只狗被砸中了头部，鲜血直淌，嗷嗷地跑了，其他恶狗见状也四散逃了。不一会儿，狗群就连声音一起消失在林子里。
　　叶子愣了好半天，终于瘫软在地。脑子一团浆糊，许久才回神抓着清风翻看，带着哭腔：
　　“有没有受伤？吓着了吧？不怕啊，姐姐在呢！”
　　叶子本来已经冷静下来，但看见清风袖子破烂露出一截手臂渗出了许多血珠，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该死的吴哲！平日里死皮懒脸地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这会他妈的死到哪里去了！”叶子抹了一把鼻滴，继续号着：
　　“姑奶奶我这些月来当宝贝儿似的费尽心力伺候着，毛都没有少一根！让这该死的恶狗给咬的这副鬼样子！心疼死老娘了！乌乌乌……”
　　说着掏出一张手帕轻轻地揩着血珠，用嘴呼呼地吹着。
　　“清风乖，不痛啊，姐姐带你找大夫包包，呼——呼——”
　　叶子扶起摔在地上的清风，心有余悸地望了望恶狗远去方向，恨恨地说道：
　　“老娘一定逮着这些死狗下锅炖烂了，全送寺里让那些念白经的和尚给我吃了！念他娘的狗屁经，养一大群恶狗差点儿把老娘撕烂在这里！”
　　叶子一直叨叨到林子外，心中的愤怒仍是没有发泄完，看见慌张迎上来的吴哲甩手就是一大耳巴子，打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但仍是绷着，攥着手心咬着牙厉声道：
　　“你主子今日若是出了半点岔子，我活扒了你的皮！”
　　“属下护主不力，请夫人责罚！”吴哲砰的一声跪下，如不是顾及身份，叶子一定会骂到他怀疑人生。
　　“立刻去把廖大夫找来！”
　　叶子绕过他扶着清风往厢房去，吴哲从未看过夫人今日这般大发雷霆，让人毛骨悚然。
　　廖大夫查看后道出，清风只是被恶狗追赶时摔倒，让草木划伤了，并无大碍，叶子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因为她深知在这个时代感染狂犬病的后果，叶子不敢想象刚刚苏醒的大摇钱树就这么折了，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廖大夫给清风服下了安神的药，叶子看着熟睡的清风，这一番折腾，到现在手还不住的颤抖。
　　“夫人……”巧竹提醒叶子，门外还跪着吴哲。叶子还未消气：
　　“让他跪着罢！”
　　夜里，叶子睡的很浅，时不时地起身看看清风。也不知是担心清风还是自己害怕，最后干脆从侧榻起身，钻进了清风的被窝，靠着清风，叶子终于沉沉地睡了。

　　初春的夜里仍有些寒意，清风走到叶子榻前为她掖了掖被子，轻声地走出房门，吴哲已在外候了许久。
　　“世孙，柳为易回来了。”
　　柳为易在京州秦州淮洲跑了两月有余，总算查清了陈府三小姐的真实来历。
　　淮洲倚淮河而存。淮河，南北航运昌盛，灌溉面积甚广，商贸繁荣，富甲一方。河边歌舞升平，终年不断，往来客商流连忘返。有才子佳人神仙美眷的佳话典范，也有无情浪子的负心流传，太傅大人陈徐便是其中之一。
　　陈徐早年游学，至淮河河畔，惠娘艳绝四方，引得无数豪门贵胄为其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偏偏就如狗血偶像剧一般，看上了当时青涩腼腆，但饱学鸿儒的小鲜肉陈徐，与其共赴巫山，好一对神仙眷侣。无奈陈徐乃是官宦世家，早已定下婚约，碍于对方位高权重，陈徐不得不回京成亲，迎娶了当时的太子妃现今皇后娘娘的同胞妹妹，算是结了一门光耀门楣的亲。
　　后来惠娘生下小叶子，送信告诉陈徐，还幻想着陈徐能接她进门做个妾侍，但被“吾乃为客”四个字打的惠娘哑口无言。
　　“是啊，你终究只是一个妓馆过客，又怎可当真？”惠娘此后性情大变，不再那么高傲自持，日夜笙歌，烂醉不醒。
　　直到去年皇后窥见圣意，欲安抚断后的安王府，便即刻通知了太傅府，让其设法应对，陈徐这才想起了当年淮河锦舟中的惠娘和她曾说的小叶子。
　　只是，陈徐官场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少无知的青葱少年，接走了惠娘母子后，一场大火，一夜之间，天香阁舞姬侍女下人小厮一众三十七口无一生还。
　　清风听到此处不由得皱了皱眉，此人手段残忍，日后必要防范。但此刻内心却又有些庆幸，“叶子……”难怪之前她说天香阁，她对他从来没有欺瞒。清风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扬，但吴哲却仍是面色凝重。
　　“世孙，惠娘十日前，在府中自尽了。”
　　“什么！”清风一脸错愕，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清风措手不及。
　　“因为是内院私事，没有葬礼，且并未葬入祖坟。所以，夫人可能并不知情。”
　　叶子名义上是太傅夫人之女，且远山远水，当然不会得知，陈府也绝不会让她知晓。陈徐对惠娘这般冷漠，惠娘是自尽还是迫害，此事又如何告知叶子……
　　清风进了屋门，叶子还那么安稳地睡着。清风轻叹了口气，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她，像孩童般的可爱，不禁地拂上她的脸颊，清风知道，叶子，在他心里早就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