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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关于妈妈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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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季总是湿冷一片。
刺骨的风夹带着冰冷的雨滴,狠狠的砸在萧倩的脸上。
“该死的,又下雨了!”
萧倩暗暗咒骂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塞好耳机调大音量,低着头加快了步伐。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讨厌这种又冷又潮的天气。
萧倩没有一刻忘记过,十年前的今天……
“宝贝,今天去哪吃?你来定!”
那天的妈妈因为心情好,说话语调也变得格外温柔。
“真的吃什么都可以?”
“当然!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萧倩转了转眼珠:“我想吃炸鸡!”
“妈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油炸食品不健康,你这孩子怎么老爱吃那些个垃圾食品。”
“哎呀~妈妈~”萧倩扬了扬手上的成绩单,顺势挽上妈妈的胳膊开始撒娇:“可不可以嘛?”
“你这丫头……”妈妈眼底的宠溺快要溢了出来,揉了揉萧倩的小脑袋:“快去换衣服,咱们今儿个就吃炸鸡。”
“妈妈万岁!”萧倩一下蹦了起来,迅速蹿到房间里换了件厚重的羽绒服。
一出小区,风一下子从脖子眼灌了下去,萧倩冻的一激灵,抖了一下。
“妈妈你说,冬天的风像什么?”
“你说像什么?”妈妈把萧倩搂进怀里。
“我说像后妈的手。”
“为什么?”
“因为一直大嘴巴子抽着我呢!”
“哈哈哈……”妈妈被逗乐了:“那你幸好当初跟了妈妈,要是当初离婚你跟了你爸,就你这皮实劲儿,一准也是被后妈天天抽着。”
“哎呀!妈妈!”萧倩嗔怒:“没事提那个人干嘛呀!”
“好好好,今天咱们娘俩心情好,不提乱七八糟的人。”
“那就罚你多给我点一只炸鸡!”
“你这丫头还得寸进尺了!看我不打死你!”
妈妈作势要打萧倩的屁股,萧倩小跑着开溜,母女俩一路笑闹着跑到公交站台。
萧倩是妈妈一手带大的。
在她刚满月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离婚了,离婚原因和很多家庭一样,她的爸爸婚内出轨。
所以她对自己的爸爸几乎没有印象,只是凭自己的直觉,猜度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据说他们刚离婚,她的爸爸就迫不及待的和那个小三结婚了,这么些年那个男人一次都没来看过她们娘俩,一个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萧倩的妈妈是一个普通白领,工资并不高,为了省钱,房子租住的比较偏。
去热闹的市区还得转一趟公交,光是去的时间就得起码一个半小时。
“真香!”萧倩对着炸鸡狠狠的嗅了嗅:“谢谢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了!”
“小马屁精!”妈妈笑的眉眼弯弯特别好看。
萧倩撕了一只鸡腿递给妈妈:“妈妈你先吃。”
“你吃吧,你个小馋猫。”妈妈推了推萧倩的手:“妈妈不爱吃这个。”
“反正打我记事起,我爱吃的都是你不爱吃的。”萧倩把鸡腿硬塞进妈妈的嘴里:“我不管,你已经吃了,你就得吃。”
“你这孩子……”
“妈妈你总是把我爱吃的都留给我,你以为我真的信你只爱吃鱼头鱼尾,只爱吃剩菜?我知道你爱我,什么好的都想给我一个人留着。妈妈,等我挣钱了,我天天带妈妈吃大餐,我们都只吃鱼肚子,只啃大鸡腿,你说好不好?”
“好,等我家宝贝长大了,妈妈就能天天吃鱼肚子吃大鸡腿了。”
“那当然!我会努力长大,然后挣很多很多钱给妈妈花,还要给妈妈买个大房子!”
“好孩子!那妈妈是不是该提前看看哪些地段的房子更适合养老?”
“哈哈哈……”
返程的公交,摇摇晃晃,吃的太饱,萧倩全程靠在妈妈怀里昏昏欲睡。
“醒醒,到站了。”妈妈轻轻拍了拍萧倩。
“嗯……好。”萧倩睡眼惺忪的答应着,半睁着眼睛跟着妈妈下车。
“好冷!”萧倩被瞬间刮来的风吹清醒了。
雨水滴答滴答的敲击在妈妈刚刚撑开的雨伞上,地面早已潮湿一片,雨,应该已经下了一阵子了。
“愣着干什么?”妈妈把萧倩拉进伞下:“这孩子,睡迷糊了。”
“好讨厌啊,又冷又潮。”萧倩嘟着嘴,小声抱怨了一句。
“没几步就到家了,走吧。”妈妈搂紧萧倩,步子很快。
从公交站到小区,要穿过一个窄窄的巷子,没有路灯,每次穿过这条又长又黑的巷子,萧倩心里都慌慌的。
有时候下了晚自习天太黑,妈妈就在巷子口等着萧倩。每次看到妈妈,萧倩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
可能是因为下了雨,巷子里一股子土腥味,混着些许霉味儿。萧倩皱了皱眉,从口袋掏出口罩戴上。路面有些湿滑,借着手机的光,萧倩和妈妈走的很慢很小心。
对面有个高高大大的黑影摇摇晃晃的过来了,步子一路踉跄,远远的就嗅到一股很大的酒味,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妈妈下意识把萧倩往身后推了推,让开了点道,本就狭窄的巷子显得更拥挤了。
影子越走越近,对方没有打伞。因为太过安静,雨点砸落在伞面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黑夜模糊了对方的容貌,只能隐约辨识出对方是个男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步子不稳,狠狠的撞了妈妈一下。
妈妈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了下墙站稳了脚跟。
“妈妈……”萧倩轻轻叫了一声,有些害怕。
“不怕。”妈妈拍拍她的背,抓起她的小手:“我们回家。”
“怕?”那个男人突然回过身来,声音震的萧倩直往妈妈怀里钻,他举起手里的空酒瓶指着萧倩的妈妈:“你为什么不怕我?我看起来很可笑吗?”
手机的光正好照在他高举着酒瓶的右手上,萧倩清楚的看见,那个男人的手背上,从袖口到中指与食指之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此情此景下,这手看的着实瘆人,仿佛是魔鬼索命的利爪。
“我们走!快!”妈妈拽着腿都吓软的萧倩,步子又快又乱。
那个男人似是心有怨气无处宣泄,正好抓到个撒气的由头,借着酒劲紧跟在后头。几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扯住萧倩妈妈的头发,怒吼着:“臭三八!你不是不怕我吗?你跑什么?”
妈妈疼的惊声尖叫:“救命!有没有人啊?帮帮我们!”
萧倩使出浑身力气想把那个男人的手掰开,可是一个孩子的力气,哪及的上成年壮汉的半分。
那个男人抓着萧倩妈妈的脑袋,往墙上一遍又一遍的撞击,一边嘴里在胡言乱语着:“都去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萧倩狠狠咬住那个壮汉的胳膊,咬到牙根发疼,直到满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个男人才松开紧抓着萧倩妈妈头发的手。
萧倩松了口,扑向妈妈身边想看看妈妈伤的严不严重。
后衣襟被那个壮汉拽住,一股很大的力道把她摔撞在墙上。
“你个小崽子!”壮汉拎起萧倩,右手的空酒瓶忽的一下举得很高,冲着萧倩的脸就要砸下来。
萧倩被吓得尖叫:“妈妈!”
就在瓶子落下的那一刻,妈妈挡在了萧倩身前,把萧倩死死护进怀里。
那个壮汉一下又一下的,把支离破碎的瓶子往妈妈头上砸。
萧倩近乎绝望的挣扎着尖叫着:“妈妈!不!不要这样……求求你……求你了……”
泪珠大颗大颗的淌下来,妈妈额头上的血,混着土腥味的雨水,流进萧倩的眼睛里,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妈妈用虚弱的声音轻声安慰她:“不怕,不要怕……”
壮汉终于在萧倩嘶哑的喊声中停了手,提着破酒瓶子跌跌撞撞的走远了。
萧倩像秋风中高挂枝头的残叶,单薄、寒冷、恐惧……瑟瑟发抖。
“妈妈……”萧倩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萧倩推了推紧紧怀抱着她的妈妈,又一次很轻的喊了一声:“妈妈。”
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萧倩慌了,她头顶的那片天空瞬间崩塌了一般。
“妈妈,妈妈我要回家。”萧倩哭着喊着:“妈妈,你带我回家,我以后会很听话……妈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妈妈……”
萧倩想挣扎着起身,想去巷子那头有灯光的地方求助,可是妈妈搂的太紧了,任由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开……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呐喊求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萧倩嗓子眼里几乎没了声响,她们才被加班晚归的路人发现。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一群白色的影子抬着担架迅速奔了过来。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就是分不开萧倩和妈妈。
无奈之下,只能将两人一起放上担架,抬进救护车。
整个过程,萧倩都是恍恍惚惚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又杂乱又吵闹,吵的萧倩脑仁疼。眼前模模糊糊的,似乎有很多人影,重重叠叠。
最后听到的一个声音,好像是一个有些岁数的医生说的。
那句话应该是跟萧倩的妈妈说的。
他说:“你的孩子安全了,你可以松手了。”
萧倩在听完那句话之后,感觉身体一松,妈妈的手竟然真的松开了。
“妈妈……”
萧倩张了张嘴,细弱蚊蝇的声响。
头努力转向妈妈的方向,血色一片。
“妈妈……”
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越来越模糊,萧倩慢慢闭上眼,意识渐渐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