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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事所扰 ...

  •   熏香袅袅。

      “……就算太子宅心仁厚登基后愿留您一席之地,恐怕与您母族早有旧怨的靖国公也容不得四皇子您。”

      蔚子愈跪坐在一旁,轻轻落下一子。

      瞬间棋局颠覆,黑子全全被逼至绝境,再无回转余地。

      四皇子朝砚神色几番变化,手指不停摩挲着手中的黑棋,一炷香燃尽,仍未落下一子。

      蔚子愈平静地垂头看着棋盘,未发一言。

      朝砚猛然大怒,一甩袖掀翻棋盘,他直起身,紧盯着蔚子愈:“就算本宫未来将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允许一个敌国质子来插手我朝国事。”

      蔚子愈掩住眼底的嘲讽,轻微笑了笑,泰然自若抬头看着他:“我有入您麾下之意,您将看到我的诚意。”

      ……

      温歌远远看着这一幕戏,看着秦杨饰演的蔚子愈玩弄权谋。

      配得上影帝这个头衔,举手抬足都是故事,一举一动都像是真的。

      叶桦程问过了,之前谈嘉树有幕戏拍了几十次都卡住了,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连带着进度往后拖,魏景山发了不小的脾气,后来干脆直接跳过他的戏份,让谈嘉树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因此距离温歌的戏份还有挺久。

      温歌打开剧本,翻到谈嘉树卡在那里的戏份。

      思忖了片刻,温歌终于从角落找到躲了起来的谈嘉树,拍了拍他的肩,跟着他蹲在地上看着远方。

      远方是延绵的宫殿和城墙,残雪覆盖,显得格外凄清。

      谈嘉树沮丧地垂头看着剧本,好似身后的尾巴也沉重得一动不动。

      “今天我又上了一次热搜,叶桦程一直还挺自责的,你知道吗?”谈嘉树闻言动了动耳朵,转头看向温歌,“他觉得要是昨天去接的是我,就出不了这轮绯闻了。”

      谈嘉树的耳朵更耷拉下来。

      “他现在还挺烦的,觉得……”温歌在脑海里搜刮找了一个词,“嗯……觉得不应该接你这个烫手的山芋。”

      谈嘉树不知所措,一时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紧紧捏着剧本。

      他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是个累赘。”

      温歌转过头看着他,口吻中带着一丝带着恶意的残酷:“你确实挺累赘的,戏也演不好,还只会添麻烦。毕竟常理是,省心的尖子生教久了,老师也难免嫌弃那些愚钝的插班生。”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谈嘉树捏着剧本紧紧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剧本“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他不敢抬头看着温歌,拼命抑制住哽咽说:“那我……那我找公司,找公司说一说,让他们给我换个经纪人……对不起……温姐……”

      温歌没做声,捡起地上的剧本,拍了拍上面的雪渍。

      翻开剧本,看到上面写满了满满当当的笔记。

      温歌突然笑起来,揉了揉谈嘉树的头发,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小朋友,对不起,跟你开玩笑的。”

      谈嘉树诧异地带着通红的眼眶抬头看着她。

      真像以前老跟在她后面的弟弟。

      她突然就心软了。

      “六皇子朝淮生母为华淑妃,却由皇后抚养,原本皇后对他慈爱照料,没想到后来却越来越怨恨他,一直认为是他害了自己亲儿子。而朝淮生性温和善良,对自己的过错始终耿耿于怀,对皇后却依旧希冀着母爱。因此,当他发现皇后施计陷害他时,相比气愤,他其实更是难过和愧疚的。”

      看着谈嘉树有所领悟,温歌顿了顿,道:“所以,你刚才体会到了那种感情吗?”

      谈嘉树恍然大悟,他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又恢复了那种过分阳光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温姐,您费心了。”

      “别讨厌我就好。”

      “怎么会!”谈嘉树赶紧疯狂地摇头,像只温歌在微博上看到过的一只傻乎乎的柴犬。

      他站起身,像是满血复活,猛地熊抱住温歌,在她耳边再次道了一声谢,又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向导演那。

      温歌愣了愣,看着他背影,又笑了起来。

      果然是心软了,她当皇帝的时候,哪里会这么耐心去教导别人。

      不过,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叶桦程终于和公关部敲定好了声明稿。

      过来的时候路过拍摄,看见谈嘉树精神奕奕地在拍戏。导演喊重来,也没见他沮丧。

      “啧,这小子状态不错。”叶桦程惊讶道。

      一旁听见的温歌笑而不语。

      --------

      当导演喊完“action”,温歌便踏入寝宫。

      她第一眼就看见趴在在地上,怔怔地抚摸着绣着虎崽的小孩肚兜的女人。

      一瞬间瞳孔紧缩,她想起她的母后。

      朝堇快步朝她走去,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个女人。

      她努力放低了声音,盯着华淑妃的表情变化,慢慢道:“母妃,您该就寝了。”

      “就寝?”华淑妃迷茫地想了想,左顾右盼,“我不就寝,我还没找到我的淮儿……我的淮儿呢……”

      朝堇握住她的手,努力地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淮儿来不了了,但是你的堇儿在这呢。”

      “我只要我的淮儿,淮儿呢……”华淑妃喃喃道,“我只要我的淮儿……”

      朝堇把华淑妃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她说:“你就不要你的堇儿了吗?淮儿已经离开你那么久了,为什么始终不看看您的女儿呢?”

      “我的淮儿离开了?他离开了?!”华淑妃的表情从迷茫疑惑到狰狞,她反过来抓紧朝堇的手,涂着娇艳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朝堇的皮肉中。

      “您的丈夫离开你了,您的儿子也离开你了,只有我啊,只有我一直陪伴在您身边,为什么您不看看我呢?我难道不是您的孩子吗?”朝堇的眼里涌出豆大的泪水落在华淑妃的手背,烫得她似乎一抖。

      “我的淮儿怎么了?他怎么了?”华淑妃自顾自地喊叫着,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朝堇说了什么,她指甲陷进的地方似乎都慢慢溢出了鲜血。

      朝堇的痛觉仿佛麻木了,她眼里的小火苗似乎被华淑妃的一句话吹熄,心里忍不住产生出些微冲动的恶意,像是报复似的缓缓道:“你的淮儿今天在宴会上激怒了皇帝,他被禁足了出不来了……”

      话音刚落,华淑妃浑身一抽搐,她反身捏紧朝堇的肩膀,祈求般地看着她:“那你去求情啊,堇儿,他可是你的弟弟,你去求情啊……”

      “你现在知道我是堇儿了?可是父皇太生气了,要是我去求情,把我也罚了怎么办?”朝堇试探着地说道,眼里止不住的泪水。

      “这是你欠淮儿的,要不是因为有了你,别人就不会把淮儿夺走……这是你欠淮儿的……”华淑妃恶狠狠地看着她。

      “所以我活该去死吗?”朝堇擦干净泪水,吸了吸鼻子,“你失去父皇的时候,才整天惦记着父皇。后来等到你失去儿子的时候,才开始念叨着淮儿淮儿。所以,难道非要等到有一天你失去我的时候,才终于愿意看看我吗?”

      华淑妃根本不听她讲了些什么,只是一个劲道:“你去求求情吧堇儿,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我就是这么狠心,我恨不得他死了您才会看我一眼……”

      华淑妃的巴掌狠狠扇了过来,扇得她剩下的话都粉碎成渣。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掐死,”华淑妃从地上爬起来,从寝宫朝外跑去,喃喃道:“我要去找皇上,他不能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

      朝堇耳畔的头发也打散垂落下来,显得她狼狈又可怜。

      只剩下她一个人跪坐在华丽而又冷清的宫殿里,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啜泣:“最狠心的,是您啊……”

      母后两个字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cut!”导演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大家准备上来重新布置道具和设备。

      却只见温歌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跪坐在那仍然一动不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桦程刚想要上去看看怎么回事,秦杨拦住他:“温歌入戏太深,她现在在缓和情绪,让她静一静。”

      又稍微等了一会,才见温歌动了动,她从地上起来,跪的太久血液不畅,险些摔倒。

      叶桦程赶紧上去扶住她。

      温歌这时候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是看不出破绽的带着歉意的笑:“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

      魏景山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叶桦程先扶她到化妆间休息,她喝了一口热茶,才有点缓过来。

      看着叶桦程担心的模样,笑了笑:“睡一觉就好了,没多大事。”

      这一次,是她失策了。

      她没有料到,在开拍前就心理准备了很久的自己,没想到竟然还能被这些已经太过久远的感情轻而易举影响。

      她竟然没有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从任人宰割的公主变成手握权力的帝王,她的心里居然还是没法释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旧事所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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