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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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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后来跟我说,当周隽那天早上睡眼惺忪地捧着不知道从哪个花坛里面揪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花乱七八糟地等在她楼下的时候,确实感动得一塌糊涂。
话说至此,她对我总结说,“庄静娴,你好好谈一次恋爱吧,享受享受被人家追求的感觉,真是,别说庸俗啊,越庸俗的你越高兴。”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还没告诉你这庸俗的主意是我抽打着周隽去实施的呢,跑我这来装有经验了,切。
说到经验二字,我想起了王老师对我的评价,赶紧说出来跟安娜分享。
还没说到一半呢,她就气得柳眉倒竖,几乎就要站起来拉着我去王老师那里讨个公道。并埋怨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自己一个人受着也不告诉她。
我挠挠头,很郁闷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忘性大,再不高兴的事情睡一觉就忘记了。再说,我光顾惦记刘宇肯定是小攻这事儿了。”
“那也不好说,”安娜经过几天的恶补后,开始拉着我讨论,“我觉得钱家宝说的‘女朋友’不过是她的理解范围的,但是刘宇可能只是说去朋友那里。”
我觉得也有道理,不过这种事情,除非问刘宇本人,大概我们俩这么分析来分析去是分析不出结果的。
最后还是就这个结果不了了之,这几乎成了我和安娜扯闲篇时候的指定题材,接着我就继续关心安娜和周隽的地下情:因为方卓娅对周隽也不甚满意,她号称和周隽分手了。
本来还是一事实,结果这两天吃得下睡得足的样子,导致方卓娅怀疑安娜是因为碰到更好的男人而蹬掉了周隽,反而忧虑地劝她感情的事情要慎重,周隽毕竟对她还比较真心。
我听罢乱笑一气,安娜也撑着脑袋问我,“我妈到底要干嘛?”
要什么?我没好气地说:“要你跟钱家宝似的,找一个听话的言听计从的老公,然后赶紧给她生个外孙,好气死你那个有外遇的爸。”
安娜听到这个反而直起身来跟我八卦,仿佛这不是她们家的事情似的:“你知道吗?我爸要约我妈看电影!”
我斜着看了她一眼,问:“你不恨你爸了?不希望他死了算了?”
“我只不过恨他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让我从小和你们都不一样。”安娜的眼眶突然红了。
我也觉得这么挤兑她确实不甚厚道,也就停下了话头。
过了一会儿,安娜突然紧张地推了推我,让我看斜45度角方向,我顺着过去一看,钱家宝一个人提着一堆婴儿用品在艰难地挪步,身边既没有王老师,也没有小刘。
安娜毕竟比我善良,我还在一边思考要不要掺和到她们家的破事儿里面去,安娜就从咖啡店里面冲出去接过了钱家宝的东西,把她拉到了我们的座位前面。
我见状也只能立刻掐掉烟卷,并且挥手把烟味驱散,生怕影响钱家宝,一尸两命呢,我看着钱家宝行尸走肉一样的身体,很不恰当地这么想。
没想到钱家宝根本没介意,自顾自地坐下来,要了喝的之后冲我一乐:“你该抽抽,没那么严重。”
不光是我,连安娜都惊得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我们对视一眼,生怕钱家宝精神出现问题了。
她好像知道了我们的心思似的,又接着说:“我妈生我的时候天天上班,那会儿哪有禁烟的说法啊,我也是闻着烟味长大的。也没什么毛病。”
我跟安娜更无言以对了,这才几天啊,她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过了许久,看着钱家宝喝了饮料气色恢复过来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妈身体怎么样了?你呢?和小刘怎么样了?”
钱家宝淡淡地说,“还能怎么样,我妈还是那样,刘宇跟我过两天就去街道办事处。房子孩子都归我,家里本来也没有什么财产,都不用分。”
安娜咽了口唾沫,问钱家宝:“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孩子以后怎么办?”
“这孩子本来就是给我妈生的,小刘从来也没参与过,除了捐献了精子,他也对这孩子没有什么感情。”钱家宝的嘴里吐出了“精子”二字,不亚于小布什说“我操”震惊全球。
我恨不得把手机调成录音让钱家宝再说一次,以方便下次我跟骆永新转述此事的时候他不会攻击我说我在胡编乱造。
当然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耻,我也就是重复地问了钱家宝:“你真的那么肯定了?”
她无奈地说:“还能怎么样?他要是找个女的,我还能哭着让他回来。他现在找了个男的,我能说什么?而且还说是我妈和我导致了他这么做。”
“可不就是嘛?”安娜实在忍不住,说了句大实话。我惊恐地企图呵斥安娜,却发现钱家宝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反应过激,反而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非常疲惫地说:“我从来不知道当
一个乖女儿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这个。”
我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她,“这和当乖女儿没有关系,你摊上这么一妈,也不是你的错。”
终于忍不住在钱家宝面前攻击了王老师,我的心情十分忐忑,又十分想正式钱家宝对此的看法,于是就非常残忍地看着她,要听她的正面回答。
没想到钱家宝很坦然地说:“是啊,我没有你的运气好,你妈妈对你那么自由宽容。但是我妈妈对我也是爱,就是现在看起来她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安娜感同身受地握紧了钱家宝的手,我看她恨不得拥抱钱家宝说我们俩才是苦命姐妹。
难道我妈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困惑地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家饿着肚子找泡面,或者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惶恐地找不到我妈,最后是外婆把我搂紧怀里轻轻告诉我这是每个女人必经之路。
要说命好命坏,我并没有什么评判权。
“保护也分很多种,”安娜接过话头很贴心地对钱家宝说,“你妈对你是太紧张了,不过你现在不也慢慢独立了吗?”
钱家宝凄惨地一笑:“独立买东西?”
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10多岁的时候我和安娜就开始闯荡上海各外贸小店了。钱家宝的经历我们还真都没有。
一起坐了一会儿,我们也就各自告别回家的回家,回办公室的回办公室。我当然是那个倒霉的回办公室的人。
简小凡走后,我的新助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得我亲自去处理,一下子做这么多琐碎的事情,我确实需要时间去适应。
进了办公室,我下意识地往李若愚的办公室望去,一片漆黑。他干嘛去了?我突然非常想知道,但是又不敢打电话给他,生怕自己找个没趣。
暗自嘲笑自己,明明是自己拒绝的,却现在不光后悔了,还惦记上吃醋了。
推开门,却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我的位置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若愚?”
那个身影转过来。
透过月光的映照,我看清了是谁,一时不知所措地楞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