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之过日子》彦平方

27、开怼

　　“五太爷，明家族规可没说出了门子的哥儿不能进祠堂。”明瑞直起腰，脸冷了下来。

　　像明氏祠堂这种村里的祠堂，并没有世族大家那般多的规矩约束，且哥儿到底与女子不甚想同，明族长在这位置上待了几十年，自然知道族规中确实没有不许出门子的哥儿进祠堂，说出那话不过是为了给明瑞个下马威，却没想到明瑞敢这样大刺刺地顶撞于他，当即老脸一撂，道：“几年不见倒是出息了，当年你爹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爹不敢，是因着他尊你是他的长辈。”

　　“小子狂妄！你爹死了，我就不是你的长辈了？！”

　　“自五年前，我出了明阳村那一日起就不是了，”明瑞一改往日沉闷的性子，丝毫不退让，“我爹娘在时，名下共有八亩七分田地，其中上等田三亩二分，中等三亩六分，下等一亩九分，这还不算我爹娘自己开的两亩荒地。我爹病重的时候，曾专门请五太爷去了家里一趟，说他愿拿出一亩二分一等田给族里做祭田，只求族里能护着我长大成人，五太爷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说是的？你说：‘你放心，阿木身为明氏族人，就是没有这一亩二分上等田，明氏族人也会把他养大成人，让他娶妻生子，继承香火。’五太爷，我说的可对？”

　　“不错。”明族长点点头，极力掩饰着心虚，故作镇定地道：“你爹那时候病的厉害，我那样说是为了让他心安……咳咳……”

　　“我爹当然知道你是为了让他心安，是以还是坚持把那一亩二分上等田给了族里。我爹的打算是，这一亩二分的产出，全紧着我一人吃也能混个半饱，况且家里剩下几亩地，租出去收的租子也不少，把我养大倒也够了。”

　　说到这儿，明瑞顿了顿，看着明族长眼神闪烁，暗自冷笑，也不理明族长频频爆出的咳嗽，自顾自地往下道：“只可惜我爹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准人心，即便他已给足了好处，有些人还记挂着要得到更多。我爹更没想到，他才走了不足半年，他儿子就被迫离开了家……”

　　“阿木，你别瞎说，”站在明族长后面的中年男子喝住明瑞接下来的话，斥责道：“当初是李立非要接你走，别说的好似咱们撵你走的一样，咱们可没对不住你！”

　　“对不对得住，不是四爷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五太爷说了算，你们要是不觉得对不住我，对不住我爹娘，”明瑞火力四开，谁的面子也不给，只盯着明族长一人：“五太爷，要不你就在祖宗跟前说一说，当初我舅为啥非要接我走？你要是年纪大脑袋不好使忘了，我说也可以，那是……”

　　“住口！”明族长这下也顾不得咳嗽了，指着明瑞半晌却说不出话来，他算来算去却没算到长大了的明瑞会这么厉害，明明走时还是个唯诺的孩子，当初那件事孰对孰错他心知肚明，要任由明瑞在祖宗跟前说出来，不说他这张老脸，就是整个明阳村的脸怕是都要丢尽了。

　　“阿木，”明族长缓了缓，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明瑞，硬的不成来软的，放低了声调道：“当年的确是族里对不住你……”

　　“爹……”
　　“五太爷……”
　　“五爷……”

　　明族长摆手让旁边一众怒气冲冲地儿孙辈的人收敛，方接着道：“你爹临走前把你交给了族里，是我这个族长识人不清，差点儿害了你，这些年我一直很是自责。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那家人也受了族规处罚，你也没受啥伤害，该过去的也该过去了。今个儿你难得回来，让你四爷带你回家去，中午就在家吃，有啥话等五太爷解决完眼下的事儿咱们再说啊，老四，你……”

　　“五太爷，”明族长打算先稳住明瑞，熟料明瑞软硬不吃，出口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原该代表的尊敬的称呼，在他嘴中说出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我今儿个是为着我爹娘剩下的那点儿田地和家里的房子来的，咱们还是在这儿说的好！”

　　明族长收起了面上的慈爱，不耐烦地道：“你都出门子了，就不再是明阳村的人，那房子和田地跟你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五太爷说的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爹娘的留下的房子和地怎么就跟我没半点儿关系了？！”

　　“你怎么说话呢？别给脸不要脸，”明瑞声音抬高了不少，说的话也不太客气，明族长口中的老四是明族长身后两个中年男子中的一个，长得面黑嘴阔，眼大鼻宽，一脸横肉，看起来就脾气不好，忍了这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这里站着的都是族里的长辈，我爹还是族长，你这么跟他说话，是想讨打么？”

　　“你……唔唔……”
　　眼看着明瑞双眼微眯，目光冷凝，就要发作，钱途在他开口前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说实在的，看惯了明瑞安安静静的样子，这样板着小脸逮谁怼谁的明瑞让他觉得很是有趣，又有些欣赏，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再任明瑞这么怼下去，东西要不回来倒是轻的，吃亏的可是他们。

　　“唔……”明瑞被捂的一怔，两双大眼睛睁得溜圆的看着钱途，黑漆漆的双眸中似是点起了两簇小火苗，那火苗又凶又燥，不安分的跳来跳去，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钱途与它们对视片刻，心像是被燎了一下，手下的肌肤也仿佛带了热度，烫的他倏然收回手。

　　幸而他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顾不得深想适才的异常，极快地在明瑞耳边说了句：“乖乖呆着别说话。”遂暗中吸口气，转过头冲着对面面沉如水的明族长和一众气势汹汹的大汉微微一笑。

　　“不知各位能不能容小子说两句？”

　　“你是谁？是明瑞的夫君么？”钱途从进来就没说过话，众人也都没怎么注意他，见他模样生的不错，与明瑞互动又很是亲近，这会儿又出面说话，猜不透他的身份，都不愿在外人跟前失了脸面，就由老四上前一步问出大家都想问的话。

　　“他不是明瑞的夫君，是阿木夫君的家里大哥。”高氏被晾在一旁良久，早心有不甘，闻言抢在钱途之前回答道，一为坐实阿木已出门子的事实，二却是告诉明阳村人，阿木身后也是钱家这个仗势的。

　　只是这身份乃是当初李香为防她瞎说的，她不知道，钱途心里清楚，却对此解释不置可否，只笑道：“我姓钱，名唤钱途。说起来阿木到我家也有些时日了，却是初次登门，实在是太过失礼，还请各位担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谦恭有礼，让包括明族长在内的众人心里舒服了不少，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明族长摆摆手，佯作大度地道：“不妨事不妨事，明瑞不……不是外人，我们这儿没有这么多礼数。”他本想说“明瑞不过是个哥儿”，幸而想到这是阿木夫君的家里人，赶紧硬生生将话转了过去。

　　“那就好，”钱途从他的神情变化中猜出他未尽之言，笑容不减：“来之前家里长辈说那日接人接的仓促，没来的及跟村里知会，还担心村里人会有芥蒂，毕竟明阳村的哥儿素来是出了名的只娶不嫁，阿木可是明阳村几代里唯一一个出门子的哥儿呢……”

　　在场明阳村村民的脸则都沉了下来——明阳村绝大部分人家都姓明，同属一个宗族，几代人下来，即便不多，也出了几个哥儿，这些哥儿因着有宗族庇佑，都能娶妻生子，算下来，出门子的哥儿的确只有明瑞一个。

　　不过他们可不承认是他们对族人护持不力，脾气急的老四当即插言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阿木是在他舅家出的门子，跟明阳村可没关系。”

　　“哦？”钱途面露不解：“难道阿木的爹娘不是明阳村的人？难道阿木不是在明阳村出生的？没上明氏族谱？阿木当年被他舅接走不假，难道阿木的户籍也跟着迁走了？就是族谱上的名字也被除了去？还是说……”钱途看向明族长：“这许多年，明氏一族与阿木之间从没有来往？”

　　“那没有，那没有……”不等明阳村人说话，高氏先连声否定。笑话，她巴不得钱途和明瑞跟明阳村的人斗起来，这锅她可不背，“这户籍官家是有说法的，何况阿木爹娘还有房子田地在，我们当家的当初接人时，是跟明明族长说好了，只接了人去养，等阿木大了就送回来娶媳妇生子，哪里会动他的户籍，那族谱就更动不得了。至于这些年名氏一族与阿木有没有来往，反正阿木每年都是会回来祭扫的。”

　　“既然没迁户籍，也没断了往来，要拿到阿木的户籍怕是要来跟明族长商量吧？”钱途似笑非笑地依旧看着明族长：“明族长就没问问阿木为啥要迁户籍？”

　　明族长抬起眼皮瞥了钱途一眼，随即垂下，摇头叹息道：“李立家的那日是来找过我，说是阿木看上了钱家沟的后生小子，非要出门子，我不愿误了阿木的姻缘，就让她迁走了阿木的户籍。”

　　“那明族长就没问问阿木看上的哪一户人家的后生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