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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020 ...

  •   chapter020
      当时年斐然已经别无他法,要秘方没秘方,要资金没资金,甚至连个像样儿的工作人员都没有。
      无论是他还是餐厅,都处境艰难,前景堪忧。
      但他却不能像餐厅那样,像件古物似的沉默,毫无所谓地迎接既定的结局。
      他必须坚强地站起来,克服所有的困难,引领餐厅走进一个新时代,同时创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崭新未来。

      那天晚上,年斐然带着浑身泥水,或坐或躺在水塘的岸边,深思了整整一晚上,被凉凉夜风吹得瑟瑟发抖。
      这一坐一思,回过神来,已经天亮了。
      因为浑身都湿透了,当晚的夜风又特别大,他没什么意外地发了高烧,进了医院,打上了吊针。
      那几天,他的脑袋时而重如铅块,时而轻如棉花。整个人好像要载倒,又好像要飘起来。好像是烧的,又好像是吓的。
      总之,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但他一出院就毫不犹豫地做了个决定。他将两家餐厅关门大吉,再从箱底翻出面积较小的那家餐厅的房产证,去了银行。
      他去银行的目的是贷款,用这家餐厅作为抵押。这家餐厅是后来才开的,面积虽然不算特别大,但距离市中心不远,鉴于那个位置很不错,市值可以达到八百万左右。
      他拿着房产证,想都没想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贷了八百万,然后再将这笔钱全部投入郊区餐厅的种植地。

      郊区餐厅占地面积总共有六十亩,除去餐厅、住房和两个水塘的占地面积,还剩下大概三十亩。
      老年餐厅之所以声名远播,除了有其他餐厅复制不了的顶级名菜,还有一个其他餐厅永远打不出也不敢打的噱头。
      那个噱头就是——所有食材都由餐厅亲自栽种,从播种到收割,全程可监控,可开放,肉/眼可见的无污染、无农药,绝对纯天然。
      而且这些种植地没一丝保留地开放给任何一位客人们,到后期,除了厨房重地都可以开放给客人们参观,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这也算来老年餐厅消费的一大福利。
      有噱头,有福利,再经过客人们的一传十,十传百,绝对纯天然就成了老年餐厅的第二代名词。

      现在这个现代社会,食品安全问题出现过太多太多次。
      消费者,尤其是有钱又惜命的消费者,纯天然两字可以瞬间俘虏他们的心脏,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消费买单。
      有不可复制的顶级名菜,还有独一无二的噱头,父亲将餐厅定位拉高,一拉再拉,到后期专门为有钱人服务,开设高端聚会、宴席等等。
      这些有钱人出手相当大方,随手一丢就是几十甚至上百万,不可谓不壕,但为人相当孤傲,这种纯净如特仑苏的买卖关系一旦出现裂痕,他们不会有任何留恋。
      在他们看来,老子有的是钱,商品可以再有。
      老年餐厅的消失对他们而言,顶多就是句——确实不错,不过flop了。
      只有瞬间的遗憾,不,说不定连遗憾都不会有。

      当秘方没了,客人也就没了,厨师、经理、服务员等工作人员也渐渐地没了。
      所有东西都没了后,这块“绝对纯天然”的几十亩菜地成了个“绝对纯天然”的垃圾场。
      没客人,没生意,这些纯天然蔬菜发挥不出价值,只能全部烂在纯天然的地里!
      年斐然有想过把蔬菜全部卖出去,但蔬菜没打农药,甚至连化肥都很少用,长得不如大棚蔬菜个头大、颜色亮,导致价格被一压再压,极低!
      年斐然仔细地算了算,甚至连人工费都收不出来,只好放任不管。

      现在,他有了另外的想法——
      将曾经的高档餐厅和纯天然蔬菜的种植地改为生态农场,发展观光、住宿等副业,也许还有其他可行的好办法,但年斐然想不到,也没人愿意告诉他。
      那个时候,多的是人等着他把钱败光,然后将两家餐厅和种植地捆绑起来低价贱卖。
      所以无论是不是好办法,孤立无援的他都只能这样横冲直撞下去。

      餐厅的改造历时三个月。
      那三个月里,年斐然又期待又惧怕,再得到许多复杂又隐晦的眼神后,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得操办所有的工作,没过多久,他就完成了曾经的梦想——瘦成一道闪电。
      最后,农场改造成功并开始营业时,并不像预期那样,拯救了他,也拯救了餐厅。
      虽然有盈利,比之前还多几倍,但与贷款的数额相比,遥遥无期,就像个巨大的黑洞,时刻都可以将他吞没。

      无数人对年斐然说,你不应该这样做,看吧,好失败,既不像餐厅,也不像农场,四不像!
      年斐然一直认为他的决定是对的,但经过现实的打击,以及所有人的嘲笑,他慢慢地被洗脑,对自己曾经坚定不移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我真的错了吗?

      事实证明,他没错,但也没对。
      将高档餐厅改造为生态农场,并不能拯救他,以及他的遗产。
      最好的结果就是延迟“死亡”,但只是延迟,“死亡”总有一天会降临的。
      但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条消息——年先生,你好,我是《走进田园生活》的制片人,我想租借您的生态农场……

      “小年?”高云晟见年斐然好久都不回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地面,伸手在年斐然眼前挥了挥,笑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啊?!”年斐然如梦惊醒般看向高云晟,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的复杂来不及收起,近乎完全的袒露,“晟,晟哥?你说什么?”
      那眼神太复杂,与其说复杂,倒不如说是矛盾。悲痛又欣喜,低沉又高昂,就像一段真实的人生,被珍藏在VCR中,反复在高云晟眼前播放。
      将他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反应了好几秒,才堪堪回过神,一转头却发现忘记要说什么了。
      好在他应急能力极强,毕竟进入社会几十年了,还是个影帝,很快做出适宜的微笑,“走进田园生活的节目组曾经邀请过我,不过因为我工作重心不在综艺,就拒绝了。”

      年斐然微怔,脑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想法,心脏控制不住地颤抖,轻声问道:“什……什么时候?”
      高云晟回忆了几秒,不确定道:“好几年前的事了,貌似是第……四季吧?”
      年斐然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第四季?那不就是用农场做拍摄地点的那一季吗?
      高云晟还在认真回忆,没察觉到年斐然的失神,成功记起当年的事后,点头:“对,就是第四季,当时我刚拿到亚洲A类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回国就收到了邀请。”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再怎样都不会有改变,但听高云晟提起,年斐然仍怅然不已。
      那是他人生最低谷的一次,如果不是《走进田园生活》节目组的到来,他可能已经……
      肯定是最坏的后果,他不愿意去思考具体是哪一种。
      现在他突然想,如果当时来的嘉宾是晟哥会怎么样?会不会提前几年知道年斐然的存在?会不会提前吃到年斐然做的饭菜?会不会……
      无数的会不会像雨后的春笋般,一个接连一个地冒出来。
      美好的念想一旦开始,就很难再停下来。越想越美,也越遗憾。
      想到最后,他又开始走神了。

      “小年?”高云晟已经哭笑不得,又伸手在年斐然眼前挥了挥,笑道:“怎么又走神了?这路不怎么平,小心摔跤啊。”
      话音刚落,年斐然的脚尖就踢到一块凸起来的石头,疼得也吓得他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扑去,他下意识地闭紧眼。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到来,反而是个结实温暖的怀抱,耳畔响起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叫你不认真走路,看,摔了吧。”
      疼痛感从脚尖传到心脏,年斐然整个人有点发懵,腻在高云晟怀里久久不动,直愣愣地看着他。
      高云晟心觉奇怪,别开眼,很想松开,但年斐然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手臂,只能作罢。

      半分钟过去,高云晟觉得这场景实在太微妙,有点受不住,轻咳了声:“很痛吗?能不能站起来?”
      年斐然根本没听清高云晟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原本我可以早好几年见到晟哥。和我一起种菜养鱼,吃我做的饭菜,和我一起经营农场,好多好多……
      但事实是,并没有。
      他控制不住地遗憾,甚至是懊恼,脱口而出:“晟哥,你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制作人的邀请?”

      高云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微愣好几秒,没说话。
      看清高云晟的表情,年斐然慢慢回神,再想到他问的问题,吓了一大跳:这次好像真的说错话了。
      年斐然慢慢起身,垂眼看地,根本不敢看高云晟。

      如果说刚刚他是被现实和幻想的分歧折磨得懊恼,那现在就是被傻/瓜的自己摧残得想死一死。
      怎么能这么傻?这种探究私/密的问题能随便问吗?甚至用近乎责备埋怨的语气?
      不能,百万个不能。
      年斐然暗自捶头,就算晟哥脾气好,不会生气,但一定会感觉不舒服的。一定的。

      就如年斐然猜测的那样,突然被问好几年前的事,还是这种语气,高云晟确实有点不舒服。
      不过当他看见年斐然懊恼到害怕的模样,想到凌晨被当作骗纸的事,那点不舒服瞬间烟消云散,转而产生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感和罪恶感。
      但没过几秒,罪恶感就挥拳将痛快/感打趴,再狠狠地砸进地心,最后还潇洒地拍了拍手心。

      “因为志不在此就拒绝了。”高云晟手搭上年斐然的肩头,指尖轻拍,“不过听小年的语气,貌似有点遗憾,是有什么事?”
      “我……”尴尬被化解得如此温柔,年斐然差点将真/相全盘托出,但想到后果是他完全不能承担的,及时地打断:“我看过很多遍第四季,如果晟哥在的话,肯定会看更多遍。”
      这话半点不假,《走进田园生活》的第四季,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次,现在有空还会去看,已经能背出台词,甚至记得哪句台词在哪个时间。
      但这句真话放在此时,并不适宜,看高云晟但笑不语就知道了。

      年斐然摸了摸后脑勺,语气干涩:“我当时在节目组工作过一段时间,如果晟哥参加的话,说不定可以提前认识我。”
      高云晟疑惑道:“工作?你不是厨师吗?怎么进去的?”
      年斐然心虚地避开高云晟的眼神,声音小得听不清:“当时节目有个任务,要求嘉宾们亲自做菜,有厨师做导师,我是导师之一。”
      “这样啊。”高云晟点头,“那不是如果我当时答应节目组的邀请,就可以早几年见到你?”
      年斐然面露遗憾,“是啊,可以早好几年呢。”

      不知为何,高云晟又想笑。
      每次看见年斐然的小表情,他都乐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想笑。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
      但没人会和快乐作对,高云晟很快就接受了这莫名的快乐,轻笑道:“几年前差点认识,几年后我们认识了。这不正好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吗?”
      年斐然一想,这样说确实也没错,但将前几年见到晟哥,和现在见到两相对比,差距瞬间出现,止不住地遗憾,轻叹道:“还是趁早好。”
      高云晟挑眉,声音压得极低:“就这么想见晟哥?”
      年斐然抬眼,被这记眼神撩/拨得心脏“扑通”直跳,脸也开始发热发红。这么不禁撩/拨,他非常羞耻,颇为幽怨地轻哼:“并没有。”
      说完,他挣开高云晟的怀抱,转身往后走,高声道:“升荣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鲁升荣正在啃面包,抬头时,嘴角还沾着面包屑,看见迎面走来的年斐然,咧嘴一笑,面包屑掉了一地,“当然可以,来,我们一起吃面包。”
      高云晟看着鲁升荣嘴角不停往下掉的面包屑,再看着年斐然离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无数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什么情况?!
      选他不选我?!!
      鲁升荣,我跟你没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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