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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西子湖畔 ...

  •   在明教呆了两天,叶涯迹与陈菁菁便准备启程。

      穆尼尔先前说过一起出发,陈菁菁便预留了一天让他能够整理行李,没想到穆尼尔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白萨木和伊利亚斯为他们牵来骆驼,穆尼尔只带了一个精致的水囊,相比之下,陈菁菁则带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看见叶涯迹疑惑的眼神,白萨木解释说,明教武学心法可以让人在大漠中不吃不喝生存许久。

      叶涯迹了然地点头,随后扶着陈菁菁骑上骆驼,金灿灿没精打采地跟在叶涯迹身后,它跟着主人奔波劳累,挨饿受冻,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大条如叶涯迹都发现了它的异常,上了骆驼后,心疼地把它抱进怀里,抚摸它的背毛,得来它咕噜噜的叫声,大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挥别明教众人,叶涯迹便踏上回江南的路。

      到了龙门客栈,穆尼尔便与姑侄二人分道扬镳,陈菁菁在客栈好好打理一番,休息了一晚上,便继续出发。

      一路紧赶慢赶,陈菁菁近来身体不好,叶涯迹为了照顾她,便雇了一辆马车,自己驾驶慢悠悠前行,后来又换了水路坐船直达扬州,花了约莫两个月,姑侄二人终于回到扬州的土地。

      这时候狼牙军仍有余孽未消,水贼还是极猖獗。

      距离西湖还有一段距离,叶涯迹每天都睁着眼,提防有水贼来犯,时隔五年,繁华的杭州也萧索许多,没了以前的熙熙攘攘,陈菁菁披着厚衣,缓步走到船头。

      他们出发时是暮秋,如今入冬已久,叶涯迹不知从哪儿为她弄来一个手炉,陈菁菁在西域居住了十年,陡然回到温润的江南,寒气入骨,一时不太适应,常常咳嗽,有了手炉后身体状况才好转一些。

      想起十年前她刚刚离开时,杭州极美极盛,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行行云树,郁郁苍苍,再看现在,入眼尽是荒芜疮痍,就连垂柳也枯败不堪。

      陈菁菁悲从中来,一行清泪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叶涯迹也感慨万分,不过他将汹涌澎湃的情感压抑在心中,反过来安慰陈菁菁:“姑姑,别看了,看了难受。”

      陈菁菁点头,叶涯迹又扶着她回了船舱。

      船桨划开水浪,微风拂面,山庄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初雪,依稀还能见到湖中枯萎的残荷。

      山庄比记忆里冷清了许多,藏剑弟子大多出去奔走,为国效力,留在庄内的只有一些杂役管事,还有小弟子等人。

      叶涯迹提前了一段日子写了封信寄回山庄,说了最近几天回到山庄,刚一下船,四庄主叶蒙就赶了过来,狠狠地把叶涯迹搂进怀里,大力拍了拍他的背:“好小子,都长这么高了,回来就好。”

      叶蒙有“血麒麟”之称,他的勇悍重情天下皆知,不过近些年由于身体原因,一直留在庄内,未曾出去过一步。

      叶涯迹便是在叶蒙眼皮子下长大,耳濡目染下也练就了宽厚的胸怀,近五年风霜雨打的锤炼,让这个年轻的藏剑弟子身上有一种坚韧不拔的气概。

      看见一旁的陈菁菁,叶蒙感慨万分:“物是人非事事休,正好,再过五日便是你的生辰,庄内近来收留了许多流民,弱冠礼只能简陋一些,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叶涯迹道:“怎么会?”

      叶涯迹一向唤叶蒙为四叔,关系也很亲近,父母不在身边,大庄主叶英也离开了山庄,能给叶涯迹取字的,自然也只有叶蒙了。

      他们两人还有事要谈,内院管事叶念虞与陈菁菁相熟,叶涯迹便把姑姑交给了叶念虞,自己则与叶蒙一起前往剑庐。

      “把长生剑给我看看。”叶蒙和叶涯迹聊了几句,忽然道了这么句话。

      叶涯迹愣了愣,一下反应了过来,立刻从背后抽出千叶长生,恭敬地递给了叶蒙。

      千叶长生长三尺三寸,重三斤三两,剑身仿若一泓清水,上饰金色银杏叶,寓意长生,当年叶英铸造出了这把剑,送给小妹叶婧衣,后来叶婧衣弃剑离庄,这把剑又被叶英仔细收了起来。

      五年前叶涯迹离庄出游时,叶英打了把与长生剑相似的长剑,取了个千叶长生的名字,郑重其事地送给他。

      叶蒙咦了一声:“这把并不是小妹的长生剑。”

      叶涯迹忍俊不禁:“四庄主,这个不是大小姐的长生剑,是大庄主另外打造的一把,有个诨名,千叶长生。”

      叶蒙举起这把剑,食指中指并拢,拂过剑身:“怪不得,不过这剑刃钝得厉害,你这几年都没磨一磨?”

      叶涯迹颇不好意思:“总觉得随意磨剑不大庄重,便一直留着,等回来的时候再仔细打磨一番。”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过石桥,来到剑庐小岛。

      叶蒙又把他的泰阿剑讨来看了看,沉吟片刻,方道:“你这泰阿剑身怎么坑坑洼洼的?”

      泰阿长五尺三寸,重六十斤,叶蒙却单臂便能将它举起,叶涯迹赞叹不已,满心钦佩,一转念想起那个能单手扔泰阿的穆尼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泰阿太重了,我那时候根本背不住它,总是会摔倒在地上……这长年累月下来,泰阿也就这样了。”

      叶蒙把泰阿还给他:“行了,这都回来了,让叶泊秋给你重新打磨一番,回来山庄,还准备出去吗?”

      叶涯迹毫不犹豫:“当然要出去,这次回来只是想家想的紧,外面还不怎么太平,我放心不下。”

      叶蒙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微笑来:“我上次听大哥说,你出去还别有目的,怎么?这都五年了,还没找到七秀坊那个小姑娘?”

      叶涯迹沮丧道:“一点儿她的消息都没有。”

      他一路走来,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行歌,到处都问遍了,也没有她的消息。就算行歌没有穿七秀那一身标志性的金饰粉衣,也应当以双剑为武器才对,更何况她长得那般漂亮,没有道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叶涯迹极苦恼,这五年里,三山五岳他几乎走了个遍,可行歌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天下大乱,各门派弟子倾巢而出,七秀坊也概莫能外,他途中也遇到好些秀坊姑娘,可这些秀坊姑娘都绝口不提行歌之事,让叶涯迹极为挫败。

      叶蒙看见他难过的表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山无绝人之路,说不定这几天你就会遇到,也别太伤心。”

      叶涯迹勉强一笑。

      还未走进剑庐,热风便扑面而来,通红的铁水滚滚流下,叶涯迹立刻热出一身大汗。剑庐管事叶芳致正背对着他们,与叶泊秋说着什么,察觉到叶蒙二人的接近,不慌不忙转过身来。

      叶泊秋笑道:“涯小子都长这么高了。”

      叶芳致大步上前,把叶涯迹搂进怀里,朗声笑道:“你可终于回来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见到大哥,叶涯迹心里极喜悦:“看山看水,望人望月,还是故乡最好。”

      叶芳致明白他的意思:“今天晚上咱们兄弟俩好好吃一顿,聚一聚,芳羽、芳远他们都已经出去了,等战争结束,咱们兄弟就能团聚了。”

      叶蒙和叶泊秋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兄弟俩联络感情,叶蒙也没忘记正事,让叶涯迹把泰阿和千叶长生交给叶泊秋。

      “涯小子出去这么多年了,剑都钝了,好好再敲打一番,”叶蒙一边道,一边轻抚两剑的剑身,“等行过弱冠礼,他还要出去,我叶家儿郎,就该有这番气魄。”

      叶泊秋捻须轻笑,忽然一掌袭向叶涯迹,这一掌来得又急又猛,不过叶涯迹早已习惯此等突袭,右脚往后一退,身子向后一倾,再一翻,迅速躲过叶泊秋的攻击。

      叶泊秋大喝一声:“再来!”

      叶芳致退到一边,无奈地看着斗得不亦乐乎的一老一少,又好气又好笑:“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就打上了。”

      叶蒙负手,不以为意道:“多松松筋骨,也是好的。”

      两人打斗,见招拆招,不仅如此,叶泊秋双掌不停,嘴里还问他:“涯小子,出去五年,你还记得家训吗?”

      “格物致知!”叶涯迹脱口而出,翻身躲过叶泊秋两掌攻势。

      “诚意正心!”叶泊秋跳到铸剑台边,随手拿起一把重剑。

      “修身齐家!”叶涯迹见状,也不甘示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自己的泰阿。

      “治剑济江湖!”两人兵刃相接,眼看就要缠斗一番,叶蒙却猛地将两人拉开。

      “行了,涯迹还有事情要做,切磋的事情过会儿再说。”叶蒙慢条斯理道,随后转头看向叶涯迹,“待会儿芳致先带你去找几套衣服穿,你看你身上现在穿的什么?”

      叶涯迹看着自己身上的粗麻布衣,尴尬一笑。

      五年前他刚离开山庄时,还是精致的华服,后来辗转漂泊,被十二连环坞的水贼绑过,也走投无路风餐露宿过,这身粗陋的布衣走江湖时再好不过,可回到藏剑山庄,在一片楼阁水榭中,就显得极为格格不入了。

      “对了,灵隐寺的天相住持今天上午刚刚传信与我,说是天策府来人了,寺里流民众多,怕是衣物不够,你们俩就替我走一趟,送一些衣物兵刃过去。”叶蒙随口吩咐道。

      叶涯迹和叶芳致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

      叶蒙与叶泊秋仍有要事商谈,兄弟二人便自己信步离开剑庐,一面走,一面闲聊。

      叶涯迹幼时住在天泽楼,这五年里卧房也有人一直在打理,桌榻书架上的物什却无人动过,所以摆设仍旧是他离开前的样子,就连床褥的花纹也一模一样,仿佛主人从来没离开过。

      他有些唏嘘:“要不是我长高了,我怕是以为我只是出去了几天而已。”

      “这都回来了,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有人给你量一下身高尺寸,你一下长高了许多,以前的衣服自然不能穿了,得重新缝制才行。”叶芳致一开话匣子,便像老妈子一样唠叨起来,“等吃完饭,我们再去灵隐寺,还有……”

      叶芳致絮叨半天,终于停住,喝了口茶,让叶涯迹好生休息,自己则去找叶念虞张罗衣物等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西子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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