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是我的信徒》笑青橙

4、004池家

　　监控公司的工作效率很高，只花了三个多小时，就按照林唱晚和池梦鲤的要求装好监控系统。
　　第二天，早上七点零五分整，分秒不差，池梦鲤家的门铃响起。
　　一个看起来约摸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出现在监控中，他穿着时下流行的男服，发型也精心打理过，只差个妆容就能登上杂质封面了，和池梦鲤想象中仙气飘飘的修士完全是天差地别。

　　林唱晚和池梦鲤把青年请到客厅，三人落座后，青年噙着温润的微笑说明来意，“林女士，堂侄女，早上好。昨日我已向贵府呈上拜帖，我是池家第一百一十九代池远行，此次前来收回天赋石，并指点池梦鲤入学修行。”

　　池远行看似礼数周到、文质彬彬，实则笑意不达眼底。他亲切地称池梦鲤为堂侄女，却疏离地把池远方的合法妻子称为林女士，打从骨子里流露出对林唱晚的轻视。

　　天衍素有不到金丹就不算踏入仙途的传统，池远行的声线听起来已经超过四十岁，一大把年纪修为堪堪炼气二阶，这辈子别说金丹了，恐怕连筑基都难。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微强一点点而已，池梦鲤实在不知道池远行哪来那么大的优越感。

　　池梦鲤压下教池远行做人的想法，因为林唱晚昨晚给她写了个剧本，要她对着演，好让监控录下来，作为对付池家的武器——

　　林唱晚将天赋石的木盒推至池远行面前，“这是天赋石，请过目。”
　　池远行打开木盒，确认盒中之物确是天赋石，便合上盒盖，将木盒放入上衣的口袋。那木盒有差不多十寸大，池远行将其装进口袋后，上衣依旧贴服，完全看不见木盒的形状。“天赋石没问题。”

　　池远行将天赋石装入芥子空间，池梦鲤不由多看几眼，也不知池远行的芥子空间，和天衍大陆的芥子空间是否同宗同源。

　　池远行注意到池梦鲤的视线，便以芥子空间引诱池梦鲤，“这口袋叫乾坤袋，可装百物而不显，它和使用者灵魂绑定，其他人无法使用，安全性非常好。每个池家子孙入学修行时，都可以从族里领到一笔资源，其中就有乾坤袋。”

　　池梦鲤开口问道：“入学修行指的是什么，池家开办的族学吗？”
　　鱼儿咬钩，池远行依旧不紧不慢，“末法时代，灵气稀薄浑浊。为了护住仅存的一条灵脉，修士们众志成城，在灵脉的各大结点建立府庙守护灵脉。这些府庙灵气纯粹而浓厚，发展到如今，成为修仙高等学府，引导年轻修士踏入仙途。堂侄女资质优秀，可往天极修仙高等学府学习。”

　　池远行话音一顿，转头看向林唱晚，假惺惺地笑，“修士之间的事，还是不宜向外人透露太多，我还要交代堂侄女入学须知，能劳烦林女士回避片刻吗？”

　　池远行虽然只有只言片语，林唱晚却能听出他话中的含金量。她心中动摇不已，事关女儿的前途，她受一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呢。林唱晚徐徐站起，“今天编辑约了我谈《仙途》的影视出版，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我先出门——”

　　“妈妈！”池梦鲤拉住她，林唱晚想要放弃剧本，她可不同意，“妈妈对我有生养之恩，我的入学指引为什么妈妈不能听。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向池远行堂叔问爸爸的事吗？”
　　池远行拉下脸，“堂侄女，我时间宝贵，仅今日有空指点你一二，你可不要胡搅蛮缠。”

　　池梦鲤语气更加急切了，“你们把爸爸关在池家，我活到十八岁从来没有见过爸爸，我想见他，想知道他在池家过得好不好，这就叫胡搅蛮缠？！”

　　池远行被池梦鲤闹得有些不快，但是想到从天赋石反馈回族里的池梦鲤的信息，他只能耐着性子安抚池梦鲤，“远方堂兄在族里过得很好，只要堂侄女听从族里的安排入学修行，待合适之时，族里会让你和远方堂兄见面的。”

　　“只有我能见爸爸，妈妈不能见吗？妈妈和爸爸领过结婚证，是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你们池家怎么能监禁爸爸，不让他和我们母女相见？池家太过分了！呜呜呜……”池梦鲤哭倒在林唱晚怀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唱晚也只能按照剧本演下去，她有些僵硬地抱着演得有些浮夸的池梦鲤，“实在抱歉，孩子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池远行气笑了，林唱晚说池梦鲤控制不住情绪，而不是池梦鲤做错了，所以她的意思是做错的是池家么？“子不教，母之过。看来林女士的家庭教育实在不过关呢！堂侄女在林女士身边只会被养成废物，堂侄女还是由我们池家来管教更合适。”

　　听到池远行的这番话，林唱晚无法继续淡然按照剧本走，她的眼睛变得血红，表情也有些狰狞，就像是一只护犊的恶虎。她紧紧搂着池梦鲤，“你们夺走了我的丈夫，连我的女儿也想抢走吗？池家，好个池家，尽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怕遭天谴吗！”

　　“林唱晚，你好大的胆子！”池远行以池家为傲，如何能忍受林唱晚对池家的谩骂，他猛地站起，身上的散发无形的威压，“池家还由不得你一个低贱的普通人来说三道四！”

　　剧情的发展已然脱离林唱晚的剧本，暴走起来。
　　在池远行的威压之下，林唱晚只觉得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连呼吸都变得万分困难。

　　池梦鲤离开林唱晚的怀抱，将林唱晚护在身后为其挡去修士的威压，并以气势反压池远行，“堂叔说话还是留点口德的好。”

　　池远行对池梦鲤的气势没有防备，陡然被反扑，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闷疼不已。
　　他不顾胸中疼痛放声大笑，“好一个林唱晚，好一个池梦鲤。”
　　“你——”池远行指着林唱晚，“为了见池远方连女儿的前程都不顾了，好端端的一个好苗子就这么被你毁了。果然是妇人短见！”
　　池远行把手指移至池梦鲤的方向，“至于你，本以为你是块璞玉，没想到却是块长得好看的废材！别以为你现在有点修为就很厉害，将来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池远行语焉不详，听得林唱晚心里发慌，“你说我毁了梦鲤是什么意思？”
　　“做了蠢事还不自知，果然是蠢妇。”池远行却不解释，他冷笑连连，“池梦鲤单系雷灵根上甲天赋，本是池家百代不遇的极好资质，族长把天极修仙高等学府的免试名额留给池梦鲤，打算倾力培养她。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免试名额池梦鲤是用不上了。”

　　池远行发泄完，重新戴上温雅公子的面具，临走时回头给林唱晚和池梦鲤补了一刀，“林女士不用担心池家会抢走你的女儿，池家从不收废物。还有，你们也不用继续盼着池远方，他已经有新的孩子，再也不会回到你们身边了。”

　　池远行一走，林唱晚就虚脱地跌坐在沙发上，眼泪汹涌而出。
　　“妈妈别听那个池远行瞎说，我好着呢。”池梦鲤给林唱晚递纸巾，安慰她，“还有爸爸的事。妈妈没注意到池远行的措辞吗，他说爸爸有新的孩子，而不是新的家庭。而且池远行之前有说过，要是我乖乖听话，会安排我和爸爸见面。修仙最忌心魔，要是爸爸对不起我们，我肯定会受影响，池家哪可能安排我们见面。”

　　池梦鲤的分析听起来挺有道理的，林唱晚哭得没那么凶了，虽然放不下丈夫还有别的孩子，但她更关心池梦鲤的情况。林唱晚声音发抖，“可是池远行说我毁了你，万一他说的是真的……”

　　池远行毫不犹豫放弃池梦鲤的态度，不像是欲擒故纵，而是真把她当成废物来看待。可是池梦鲤的身体受天雷之力淬炼，正处于绝佳状态，池梦鲤遍阅琉璃的见闻，也没找出自己的身上有任何问题。对于林唱晚的担忧，池梦鲤也无从解答，“反正池远行就是瞎说。”

　　“梦鲤，你不要担心，妈妈会给你想办法的。”林唱晚抹掉眼泪，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几个人群发消息，那几个人反应很快，一下子就给了答复，林唱晚给池梦鲤看微信对话，“妈妈有几个修士书粉，我约他们今晚吃饭，有一个人答应了。”

　　池梦鲤看着用了一大串粉色心形以及波浪号的回复消息，觉得有些辣眼睛。
　　修士脑残粉追起文来，也没什么理智可言。

　　当晚，林唱晚和池梦鲤早早就到了约见的某私房菜馆开好包厢。
　　干等着有些无聊，池梦鲤便根据那条答复消息的风格，在脑中勾勒修士脑残粉的样子——
　　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性格很活泼，长相应该是甜美风格，很会粘人的那种。

　　包厢门推开，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男中音振响池梦鲤的耳膜，“林夕老师。”
　　池梦鲤猛地转头看去，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面瘫脸男人走进包厢，掩上身后的门，把池梦鲤的想象彻底粉碎。“今天上午的微信是我妹妹替我回的，她下午才告诉我林夕老师约了我吃饭。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池梦鲤要是信他的话就有鬼了，凭空捏造一个妹妹出来，这个脑残粉当得也是蛮拼的。
　　“没迟到没迟到，赶紧坐过来。”林唱晚倒不介意消息是谁回的，只要人能来就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池梦鲤。梦鲤，这是我的书粉，张震。”

　　林唱晚是《仙途》的作者林夕，池梦鲤是《仙途》的重度脑残粉，张震也一样。一顿饭下来，话题一直围绕着《仙途》转，池梦鲤发现她喜欢的人物和剧情和张震还蛮相似的，两人聊得还挺愉快。酒饱饭足，张震率先点破话题，“林夕老师约我出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聊《仙途》吧。”

　　林唱晚刚想开口，池梦鲤拦住了她，“让我自己来说吧。我的父亲是一位修士，我继承了他的天赋，想要追随他去天极修仙高等学府求学，可是父亲留下来的信息太少，如果可以，我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池梦鲤的话半真半假，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张震又不好追问池梦鲤的家事，他低头思考了一会，才对池梦鲤问道：“你今年几岁？”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隐瞒的，“前天刚满十八周岁。”
　　张震严肃地点点头，“我想查一下你的灵根天赋。”
　　“当然可以，”池梦鲤一口答应下来，“是用天赋石测吗？”
　　张震摆摆手，“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贵重的天赋石。我说的是摸脉门查灵根天赋，虽然不像天赋石测得那么准，但大致情况还是能探出来的。”

　　脉门是修士的一大弱点，修士都十分忌讳将脉门暴露在无法完全信任的人面前。
　　据池梦鲤观察，张震修为炼气四阶，只差一线就能突破炼气五阶。池梦鲤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修行，却是不惧张震的。再者，她也想借张震之手，确认自己的身体是否真的存在她所不知道的隐患。毕竟世界不同，天道不同，池梦鲤不能完全按着天衍大陆的标准来推断自己的状况。

　　池梦鲤把左手搭在桌面，解下腕表露出洁白的手腕，对张震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失礼了。”张震不知道池梦鲤心中的弯弯绕绕，他只是真心实意想要帮自己的偶像林夕大大，他并拢四指，贴在池梦鲤手腕的脉搏上，丝丝缕缕的灵气循着脉门探入筋脉，片刻之后，“主灵根雷灵根，天赋……”

　　说着说着，张震的脸色突然变了。
　　“到底怎么了？”林唱晚觉得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张震轻轻放开池梦鲤的脉门，神色复杂地看着池梦鲤，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羡慕，“天赋，上乙，还有可能达到甲等。林夕老师，您的女儿，也许真的能考上天极。”

　　林唱晚喜笑颜开，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考不考得上天极不重要，只要梦鲤不是废物就行。”
　　“废物？？？”张震一脸莫名其妙，“要是池梦鲤是废物，全天极就找不出几个不是废物的人！”

　　炼气四阶的说服力肯定比炼气二阶的要高，池梦鲤的心稍稍放下，“听张震师兄的话，似乎很了解天极，你能给我说说天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