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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极品桃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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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回到王府,看到自家主子正在练箭,带着护手,露出细细的微微有茧的指头,幸好是在室内,旁边点着火把,也不觉得冷。他前方搁着靶子,神态专注,姿势标准,整个人都有模有样……只是战斗结果惨烈。依然是气死箭艺师傅的十射九不准。
王德已经重新把匣子和剩余的镯子收起来,给袁牧之回报情况,并感慨这姑娘,虽然寒微,却不是眼皮子浅的。袁牧之没有说话,他轻轻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继续看靶子。王德便说:“小王爷,那姑娘是有志气,但这志气却像痴心妄想。且不说齐国公府何等煊赫,只要帝王心里还觉得齐国公父女极有用,那谁都无法子。”
“要说这世上能动摇圣心的……”袁牧之轻轻吸了口气,好像还真有一个。
王德惊讶的看到自家王爷离了练武场,披上了赭红色双鹤斗篷,戴了雪帽,而那枣红大马也齐备了。忙问:“小爷,这才刚回来,您又去呢儿?”
袁牧之看他这样笑道:“我以前看着陈书琪便感慨自己幸好没他那样,有个极絮叨的爹。奈何我虽没那样的爹,却有个那样的仆人。”王德抹汗:“您还是下来吧,大年下的,别出去荡了。”
“放心放心,不荡,我去温泉山庄看看我爹。这大过年的,他也不回来。他不回来我乐得自在。然而我若不去请个安,便是我不对。“纯良好少年”的形象不就崩塌了?“
王德笑得一脸欣慰:“那天儿冷,您等我去套马车”
“不用不用,晃晃荡荡难受的很”袁牧之一溜烟的去了。
去找他爹。
大冬天赶了快两天的路。结果并不让人满意。虽然袁牧之心里有点数儿,但真落实了,还是叫人懊丧不满。
温泉山庄在皇家行宫的别苑,乃是皇帝当初大笔一挥,直接从自己地盘上圈出的一部分。袁牧之大老远来请安,并真诚的表示我有些许疑问要请教。袁行云,也就是他爹,说我已不当王爷好些年了,些许小事你自己瞧着办。
袁牧之有些急,不是小事,齐国公府如日中天,家人满京城撒野,齐国公已经炙手可热连老左相都被快被烤糊了。袁行云表示,除了大夏面临国本动摇生死存亡的危机,其他事都是小事。
是了,是了,他已大隐于市好多年,朝事家事一概不管。袁牧之无奈,终于实话实说:你还记得当初的大夫齐怀仁不?给你治箭伤的那个。若是他遭歹人陷害,你管不管?
袁行云道“保家卫国靠兵将,协理朝纲靠宰相,人命官司寻提刑。各司其职,何来我管不管?”
“可他算你的救命恩人?算吧,算吧?”
“他开堂问诊,我治病求药,医药费一结算,人便一拍两散。何来恩惠之说?”
袁牧之无语望天。人家一提起你就气到不愿给我治病,我还以为你欠人家好多钱。他多次纠结,下定决心: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你要那节操有何用。于是跑过去拉住袁王袖子,笑得一脸谄媚:“我大夏第一玉树临风可亲可爱的父亲啊……”
“打住!我好容易把药吞下去。别害我吐出来”
袁牧之痛下决心,坦白从宽:“可我看上了他姑娘”
空气忽然寂静。
半晌后,袁行云慢条斯理开口:“那我就更不管了。否则姑娘喜欢我怎么办?”
“——父亲”
“嗯?”
“我刚喝了一碗羊肉汤,现在想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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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佳的绣品还是按时完工了。她交货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十分欢喜,连上次见面一直没有表情的木木的圆脸,都变得生动了许多。太子在长秋宫陪着她,就在旁边看书。柔佳感慨这才是母子连心。太子对自己母后是真好……虽然似乎看上去总在瞎操心。而皇后,大约也没有那么笨。她大概只是灰心了,却又猜准了皇帝的癖性:他不会废后废储。所以就无所谓了。毕竟快二十年夫妻,这点底细还是知道的。
皇后娘娘很兴奋,要给柔佳赏赐。柔佳却委婉的谢绝了。“娘娘明日才需要在宴会上展示给陛下看,到时候若陛下满意了,再给我封赏也不迟”皇后笑着同意了。其实柔佳还是像再试一次,看能不能又见到皇帝。日后要闹大,如今混脸熟也比较重要。
出了宫门,满大街人来人往,都是祥和氛围。虽然明天才是元宵佳节,但有不少地方,已经挂上了彩灯和缎带,各种零嘴儿和小吃摊也早早摆出来,街边的小店子也摆出了各种漂亮的小东西。柔佳看看手腕上的镯子,那粉红珍珠在傍晚时分,小彩灯的光照下,愈发鲜嫩动人。她嘴角不由得噙上了笑,心里觉得自己表面上看似乎挺苦命,但得遇贵人也算苍天见怜。
晃了晃眼,看到路边一个小摊上放着蛐蛐儿笼子,小风车自行人,纸画片,还有弹弓等物,旁边围着大大小小一堆小孩。她不知为何,想到了袁牧之,他的弹弓倒是玩的极巧。脚下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拿起一个弹弓参详,心道这红木色的倒与他某条墨玉腰带十分般配。
她拿着那只弹弓来回比划,不提防刚一抬头,隔着几只纸造锦鲤灯,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黑黝黝暗沉沉,隐隐带点逼迫性,让人感觉不大舒服的眼睛。她心里唬了一跳,急忙低头,脚下就往后退。那人却微微一笑,转了过来。他形容清秀,衣着华贵,唇边又带着笑。乍一看上去,确是一位倜傥贵公子。
“姑娘,不认得我了?”他轻轻笑道:“我们可有一面之缘呢。说来可惜,当日姑娘在我府中做客,我竟然毫不知情,如今看来是我冷待了佳人”
柔佳浑身一凛,下意识的看向周边预备往人群里躲。是了,她有印象了,不就是那天在前庭跟太子一处的青年?他是,要给自己的妹妹齐云珠出气吗?
齐云海看她惊慌,觉得有趣,故意做出了意外的表情:“哎呀,我是老虎能吃了你吗?”
柔佳不答话,一溜身子,往人群里挤了。齐云海有些扫兴,他摸摸下巴,“难怪妹妹要生气,原来有点不识抬举,不过不要紧,我会让她乖乖听话的。”
董明月也在街口提前检查自己元宵诗会的安排,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她身边婢女红草便道:“小姐,那小绣娘被国公府截走的时候,您不是为没能帮助她而不安吗?那现在……”
董明月细眉微蹙,轻轻呵斥:“住口。我不过一个弱女子,看到这种情况,难道自己挺身而出吗?”
红草微微一愣,心道您乃相府贵女,这点底气还是有的吧。何况两家本有仇。然而她立即恭谨的点头了:“是,您考虑周到。伤了自身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董明月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我们走。”
“哎”红草急忙点头。董明月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红草搀扶着她的胳膊。两人顺着街道往家回。董明月一直微微皱着眉毛,仿佛有庞大心事。红草也不敢给她说笑了。冬日天色暗的早,董明月手中漂亮的灯笼亮晶晶的。她转过一处街角,却嚯地停下脚步。转角的墙上,折射出庞大的黑影,看上去竟是一个男人……在欺负一个女人?
董明月当即生出怒火,带着红草转过去,然而她这便发现那女人不是旁个,就是那个绣娘。一个蒙面人正拿着麻袋套她。
这下子,只怕那绣娘真要死于非命。
董明月一探灯笼,就要去阻止,然而刚走两步却看到那绣娘挣扎中伸出的一只手腕,那手腕上挂着一只镯子。镯子的底座在暗淡的天光下看不清楚,但那上面镶嵌的一颗明珠却十分美丽。那是粉红色的珍珠?董明月刚伸出去的脚又顿住了。
那珠,真名叫血珍珠,也被雅士贵女爱称为桃珠。识货的人都知道“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南珠不如深海血珠。”她一个卑微的绣女怎么会有这么稀少,有价无市的极品宝石?
要知道这等珍珠不同一般可以买到。极品的都拿去进贡了。而陛下体恤海边养珠人,贡品分量一削再削。这珠子越来越珍贵。皇后娘娘凤冠上有一圈,只因她是天下女人中的头一份。丽妃得了一串手链,便足以称为当世宠妃。她爷爷有一颗,嵌在护心暖玉上。是陛下赏的,因为此珠有明目安神的好疗效,乃是他体恤老臣工。
这绣女怎么会有?她有什么资格有?董明月豁然一怔:是,是了。广平王府。尊贵无双恩宠有加任何封赏都超出常例的袁王……
董明月仿佛被鞭子抽了一下,她脚下似乎被冰冻住了一样,一步也迈不出去。红草正欲尖声呵斥,见状大感意外:“小姐?”她眼睁睁的看着那绣娘被掳走了。红草探头探脑的望了望,“这绣娘只怕这次凶多吉少了。小姐,我们现在……”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报官”董明月轻轻摸了摸脸,呵出一口热气。转身便往京畿衙门里去。红草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心道小姐这是何必呢,她只消站出来喊一声,那绣娘就脱困了,现在却要绕那么大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