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平安京（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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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安辛想到一个问题，道，“你们试过斩鬼吗？没有试过的出个声。”
相觑了几眼，也就加州清光、前田藤四郎和山姥切国广这仨摇摇头，他们没面临过这类的，一般鬼魂之事都是那些拥有斩鬼之力的刀处理的，而另外三个可都是出身平安时代的刀，自然拥有斩鬼之力。
安辛扫了扫这三人，视线落在加州清光身上。
加州清光被审神者这么盯着看，感觉一阵头皮发麻，道，“主公，怎么了？”
“真没试过斩鬼？”
“……以前试过，但不行。”
“身为死神的刀怎会连鬼都不能斩。”安辛凝眉，对他抬手，“拿来，我试试。”
……
……
见少女那边有人保护，正与络新妇施法的安倍晴明便放下心来，他扫了紫藤萝下的少辅一眼，飞快对络新妇施咒定格束缚在原地，使之对方暂时无法行动。
而自己速疾到少辅背后，抬起右手，自袖内取出一张符纸，食指轻触唇间咬一口，饱含纯净的阴阳师灵力的血珠在指腹上的小口涌出，然后在符纸飞快画上五星桔梗印，嘴里疾快地呢喃着咒术，一举拍在他的脑后。
符纸刹那时爆发白光，丝丝黑雾从内务少辅身上被强硬驱除在外！
藤原拓海停下了动作，双眸恢复了清明。
他脑后贴着的符纸自行起火燃烧，纸灰随阴风散尽。
“安倍大人？”
藤原拓海茫然看他，倏然感觉自己的十指痛得要命，他低头一看自己一双血淋淋的手，立时叫苦不迭！
“手！我的手！安倍大人！你看！我的手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伤？！”
安倍晴明抬起蝙蝠扇，半掩着鼻尖，悠然道，“少辅冷静，你私念的姬君在你足下，勿嚷，勿嗔，则不然，她会拉下你共同沉眠。”
藤原拓海刚回味过安倍晴明的话，环顾四周，才惊觉自己跪在紫藤萝下，那挖凿的土地，露出一只腐肉骸骨的手掌——
那分明是锦子的手！
他瞪大双眼，瞬间怛然失色，骨寒毛竖！
若不是刚才安倍大人出手，自己会被她一直操控着，来挖出她的尸身。
想到此处，他顿时肉跳心惊的。
“啊，安倍大人！请等等我！”
见安倍大人要走，藤原少辅惊惶失措从地上爬起来，简单地将衣服上面的土尘尽数拍掉，转身刚要走开，忽然，他听见极其清晰一阵嘤嘤哭声在他耳边响起，又忽地飘远，紧接着传来锦子幽幽哀泣之音。
“拓海公子。”
藤原拓海怔忡，下意识一顿，转头。
就在他停顿的那瞬间，靠近他脚边的那根手指动了动，猛地手掌朝上一抬，伸出细长又腐烂的手指，朝那男人脚踝上抓了过去！
“啊！！”自己的脚突然被地下死去的人抓到的瞬间，藤原少辅骇极地瞪大双眼，丧胆销魂地猛然踹踢着抓住他一只脚的枯手！
“滚开！！”
他脚边的土地微微耸动，蓦然，“嘭”地一声，一只细长又腐烂的枯手破土而出！
另一只腐朽焦烂的尸手同样抓住了他乱踢蹬的脚！
这时，满架的紫藤花的颜色逐渐变成艳红色，越来越鲜艳明亮，每一朵花骨朵发着红色的光，将眼前的一切都照亮猩红一片。
细长强劲的枝蔓好似一条勇猛的蛟龙，紧紧地缠绕着藤原少辅的身体，绑缚着他的四肢。
他动得越厉害，藤蔓就束缚的越紧。
直至他五脏六腑承受着被挤压的痛苦，他鼓睛暴眼，青筋暴起，脸色青紫，显然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也绝不给他一丝挣脱成功的机会。
“拓海公子……”锦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土地突兀凸起来，一阵喀拉喀拉的细微声自那堆土壤剥裂中发出，遽然发出爆破声！激起无数的尘泥蔓延于空气，卷动着片片尘灰，阵阵阴风涌上，吹散而开。
“拓海公子……拓海公子……拓海公子……”
藤原拓海一点点睁大眼眸，瞳孔瞬间缩小如孔！
眼前逐渐显出锦子的身影，她如虾团般佝偻着，腐骨嶙嶙，她抬起一脸满是蛆虫腐肉的脸，嘴边的一块腐肉要掉不掉的，森露出黄齿，两只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珠子在眼眶里凹陷着，煞是可怖。
她腐肉骨身抖得厉害，身影忽隐忽现，仿佛随时会随着周围的风消散了一般。
脸两侧的稀疏的头发黏在腐身上，好像是地水沟浸过一样。
“你是我的。”
“你就是我的。”
锦子在用她那双怖人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藤原拓海，盯着他寒毛卓立，胆战心惊。
“拓海公子……”
“拓海……”
“拓海……看着我。”
她嘴微微张着，从里发出那种吚吚呜呜的哭声。
“我，才是你爱的人啊。”
“拓海……拓海……我好想你。”
她抬起细长腐烂的手掌，抚上藤原拓海的胸口，将满是腐肉的脸靠在其上。
“你可知？当我一个人迷途在外的时候，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你可知？当我遭遇劫匪的瞬间，我渴望着你能来救我。”
“你又何曾可知，我的身体被妖怪吃下去的痛苦与绝望？”
藤原拓海抖着唇，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无话可说，喉咙仿佛被鱼刺卡着一般。
“我是那样拼尽努力想要回到你身边，不惜代价，化为这副模样。结果你却转身去找其他女人，忘了我，把我忘了啊！！”
最后一声她骤然一声尖叫着！！
震得藤原拓海耳膜都是一阵尖啸的耳鸣——
她抬起僵硬的脖子，用那双白色眼珠子再次朝他望了过来。
“拓海……拓海……”
一串一串的紫藤花，从枝条上挂下来，花瓣红中带黑，中间有鲜红色的花蕊，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味，为一人一鬼洒下淡淡的红粉。
藤原拓海视野开始发蒙，视物旋转，恍恍惚惚间，那张脸好像逐渐变了，变为以前那个对他温婉微笑的女子，眼含秋水，情意绵绵地看着他。
“拓海公子……”
锦子摸向他的衣襟，一点点拉开他的领口，如秋水般温润眸子落在他的胸膛，一怔。
那枚粉木槿花簪子，被他用系绳挂在脖子上。
她轻触着那簪子，可以感受到上面一些记忆——他每天携带着，时常夜里拿着簪子缅怀，还有他每每到紫藤萝下发呆的神情……
锦子垂眸，摘取那枚木槿花簪子，将其戴进发间。
“拓海公子……”
她抬起白皙纤美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所以我决定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
“所以，一起死吧。”
“拓海——”
一道刀光自柔婉一笑的锦子头顶劈落而下——！
心脏蓦然一痛，藤原拓海呆呆睁着眼睛。
“锦、锦子！”
锦子温柔的微笑刹那间凝滞，微微睁开的柔眸流动着透明的水光，悲伤却开心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身消俱灭！
迷幻遽然变为真实，一切感官回到了那紫藤萝下。
紧紧缠绕身上的枝蔓被斩断，藤原少辅脱力得跪在地面上，楞楞看着地上的木槿花簪。
黑色长发的少女一袭白衣绯袴，手握着利刀，站立在他面前，碎发微晃，那双纯黑深邃的眸子低睨了他一眼。
“你哭什么。”
她嗤笑一声。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你不是巴不得她去死得干净点吗。”
“……”
藤原拓海抖着手，捡起木槿花簪，放在胸口攥紧。
大致对这样的闹剧无聊了，安辛便扔下他不管，将本体还给加州清光，并告诉他们，那些不是除灵刀的付丧神是可以斩鬼的。
髭切甩了甩刀上的血液，收鞘，疑惑看向颓废不堪的藤原拓海，道，“恩？这家伙怎么了？”
“没事，这不过是他得而不珍的下场。”安辛淡淡回答，“有些东西，不好好珍惜，失去的终归是失去。”
“……”
安辛步伐不疾不徐，踩着一地蜘蛛尸骸与遍布土壤的腥黑色血液，来到被安倍晴明重创成残废的络新妇面前。
“你可曾见过一个暗堕的付丧神吗？”
络新妇败相凄惨，被打断的蛛腿只余两脚残留，左手紧紧按住断臂的右膀，无数细密的发光经文密密麻麻遍布她的身体，她低低喘气着，利齿紧紧咬着下唇。
“……我不知道。”
“哦。”安辛本就没期待她能回答到，回过身来，自袖中取符的安倍晴明，“你要收了她？”
“姬君若想要，在下可以送你。”安倍晴明食指与中指夹着蓝色符纸轻抵着微笑的唇间，姿态优雅闲适。
“免了，一堆刀已经够我养了。”
她脱下细绘金色鹤松纹的外衣套，将络新妇赤-裸而美丽的酮体遮好，对上她似乎不可思议而瞪大的雾沉沉眼眸，轻笑。
“我把衣服都给你穿了，所以，别吃我哦。”
络新妇怔忡地看着少女。
她那一笑，如同凌寒独自开的梅花，层层叠叠，绯白坚韧。
络新妇攥紧盖在身上的千早，上面那是独属于人类的温暖，嘴边不由得露出一丝真实而艳美的笑容。
人类，真的是可恨又可爱的生物。
如此令人怀念的温暖。
“我想起来了呀~”
“你说的那位暗堕的付丧神，是不是狐妖……”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平安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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