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人》榭兰亭

19、第十九章

　　（三十）
　　车子从酒店开到小区停车场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里，KO一直在想郝眉刚才的话。这不是郝眉第一次夸自己帅啊好看之类的，但是KO觉得，这一次有些不同，这一次，他的夸赞不再是夸赞兄弟或是室友，而是多了些什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暧昧。
　　他并没有那么自恋地觉得郝眉突然间开窍了，但他又无法抑制发自心底的雀跃，哪怕只有一点点，但是他觉得，郝眉是发现了一些什么的。
　　哪怕再少也好，哪怕再朦胧也好，KO多么希望郝眉能了解一点点他的心意，体会一丝丝他灼热的爱意，让他不至于一直在单恋之中唱着独角戏。
　　将近10点，小区里静悄悄的，KO将车停在车位上，在十分有限的空间里静静地聆听着身边郝眉的呼吸。因为醉酒，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搅动着带着淡淡酒气的空气，让滴酒未沾的KO也觉得有些醉了。
　　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也醉了。
　　只是他终究没醉，于是只能认命地下车去拖另一只醉鬼。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只醉鬼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醉。
　　郝眉在KO将他半抱着拖下车扶进电梯的时候就差不多清醒了，刚才他与其说是醉的没有知觉了，不如说是睡着了，在KO的身边，他觉得自己睡得特别踏实，把刚才的七分酒意都睡得只剩三分。
　　然后他被弄醒了，迷蒙中睁开眼睛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本能地扑腾了两下，就听见耳边KO说：“别乱动，醉鬼。”
　　因为贴得很近，KO说话的时候就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流吹进他的耳朵，郝眉整个人都一哆嗦，半边身子一下子就麻了。
　　那一瞬郝眉腿都软了，好在KO本来就以为郝眉是喝醉了，感觉到他往下出溜，还以为是醉酒导致的，一点也没多想，只是将他往上提了提，抱得更紧了些。
　　而郝眉此刻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撞邪了，他从来不知道往耳朵里吹口气会带来中了麻药这样的效果，他现在靠近KO的半边身体几乎无法动弹，但奇异的却敏锐的要命，KO搂着他的力度，透过衣服传过来的温度，贴在一起的脖子附近的一小片皮肤，都叫嚣着彰显着存在感，郝眉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密闭的电梯轿厢里，疯狂地扑腾着。
　　扑通扑通扑通。
　　明明是一样的KO，为什么突然仿佛有什么不同？
　　扑通扑通扑通。
　　明明也有靠的那么近的时候，为什么今天感觉不一样？
　　扑通扑通扑通。
　　眼前突然有好多个KO，笑着的、严肃的、系着围裙的、打着领带的、西装革履的、裸着的……
　　扑通扑通扑通。
　　希望电梯赶紧到达，赶紧开门让人透透气，不，还是永远不要到达，就这么一直走。
　　扑通扑通扑通。
　　……
　　等到郝眉好不容易在KO的搀扶下瘫倒在自己的床上，他已经面色潮红、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四肢瘫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像嗑药了一样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当KO抱着他的时候他觉得血都要倒流了，但KO放开了他，他又舍不得那种灼人的温度。
　　郝眉假装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整个埋进了枕头里。丢人丢大发了。
　　虽然郝眉单方面的羞愤欲死，但是对于KO来说，他确实没有发现郝眉的异样。心跳加快、面色潮红、体温升高，还有不自觉的扑腾，对于一个醉鬼来说这些简直是最正常的反应了，于是，KO将郝眉放在床上，也没有理会他翻来覆去，只是帮他把外套和鞋子脱掉，解下领带松开纽扣，然后去拧了个毛巾给他擦脸，擦脸的途中醉鬼好像是醒了一会儿，又扑腾来着，被KO镇压了。
　　擦了脸，KO出去倒了杯温水，把郝眉扶起来，正要喂他喝，就感觉他又扑腾起来。
　　“郝眉，郝眉？”KO放下杯子，想着这家伙能清醒一会儿最好，能自己动弹动弹换上睡衣，搬动醉鬼太重了。
　　“嗯？”郝眉其实已经是醒着的了，但是他实在不敢睁开眼睛看KO，尤其是当KO的手托着他的后脖子，让他整块皮肤仿佛在燃烧的时候。
　　“难受吗？起来喝口水，换个睡衣。要不要洗澡？”KO柔声问。
　　郝眉微微睁开一丝眼睛，瞄了KO一眼。他一直知道KO长得帅，但是直到今天，他并未察觉那种对自己来说仿佛要致命的吸引力。
　　他胡乱就着KO的手喝了两口水，温水下肚抚慰了火烧火燎的肺腑，郝眉觉得自己头脑清楚多了，于是他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栽进被子里裹住，露出一只手挥了挥，像所有醉鬼一样打着舌头说：“不要不要，走开我要睡觉。”
　　“好吧。”他听见KO无奈地声音，然后是水杯放在床头的声音，又过了一小会儿，啪的一声卧室的灯熄灭了，然后是床头的小夜灯打开的微弱咔哒声，最后脚步声渐渐走远，门轻轻关上了。
　　郝眉又维持着闷在被子里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他出了一身汗，但他不敢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他几乎有些痛恨自己房间良好的隔音了，门外微弱的声音只能证明KO还没有休息，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郝眉只敢微微调整自己的身体，小心地翻身躺平，闭着眼睛麻痹自己，逼迫自己赶紧睡着。
　　然而完全睡不着！
　　直到最后，外面的响动完全消失了，从门缝里透过来的一点点光亮都暗下来了，郝眉才终于松了口气，慢腾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三十一）
　　郝眉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呆。
　　这间卧室，其实这样看起来也不是很昏暗，窗口透进来的城市灯光、小夜灯的光以及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多多少少安抚了郝眉的心。
　　活到二十四岁，郝眉觉得他过得挺顺遂的，他想要的，他就为之努力，看准了目标就冲冲冲，虽然有时候会碰壁，但是他从未犹豫过。
　　然而之前他想要的，无非是考试得满分，上喜欢的大学喜欢的专业，做自己想做的事业。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想要的东西会包括一个人。
　　一个男人。
　　在几个小时前那场仿佛应该归咎于酒精的迷蒙中，郝眉突然发现，他对自己的好兄弟、一直照顾他帮助他的KO产生了渴望。
　　那种渴望并非有多么炽烈，反而如同隔靴搔痒一般的，只是一些奇怪的念头。他想要KO温暖的手抚摸他的后颈，想要他有力的臂膀支撑他的身体，想要触碰一下他的唇角，看他会不会露出笑容……
　　但是它们太陌生了，猝不及防地袭在郝眉心头。
　　三个月前这个人是他的室友，他那么能干，对自己那么包容，让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三个星期前这个人病了，自己跟着团团转，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守着他好起来。
　　三天前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把冰箱塞得满满的，用来招待致一那群恶鬼。在自己的屋子里，他好像是另一个主人，朋友这样打趣的时候，好像没有一点违和。
　　三个小时前一个女人依偎在这个人身边，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他觉得刺眼的要命，刺的心里难受。
　　三十分钟前这个人把他留在了他每天睡觉的床上，不知为何，他觉得非常不满足。
　　三分钟前，他终于发现，他对这个人产生了欲*望。
　　他觊觎这个男人的肉*体，觊觎这个可以说朝夕相处的人的肉*体。
　　他发现，他觊觎KO的肉*体。
　　郝眉把脸埋在手心，无声地哀嚎了起来。
　　他虽然是个IT宅，但却是个做游戏的IT宅，二次元文化，好基友什么的，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把主意打到身边人身上。
　　这时候的郝眉，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滑进被子里躺好，在黑暗里睁着大眼睛，脑子里转得飞快。
　　自己是不是喜欢KO？
　　是哪种喜欢？是如同看到苍老师龌蹉地想要干一炮的喜欢还是面对女神想要珍爱一辈子的喜欢？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要看自己对KO是哪种喜欢，如果是龌蹉想要干一炮的喜欢，呵呵，KO一定会弄死自己的，坚决不能让他发现，这种男人下半身的冲动，忍忍就过去了？
　　如果是想要珍爱一辈子的喜欢……天啊自己是弯的吗？要去掰弯KO吗？KO一直对自己特别好，但是被发现了一样会被弄死吧，可能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所以，还是得自己憋着……
　　是不是应该适当跟KO保持一点距离，也许，也许今天就是因为喝醉了酒呢？也许是一时的错觉，如果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就去撩KO，自己下场一定会很惨……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郝眉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虽然脑子清醒的要命完全没有睡意，但是眼睛却累得完全不愿睁开。
　　然后，他听见门口传来微弱的响动，门被推开了。
　　是KO，郝眉对KO的脚步声已经非常熟悉，这一瞬间他非常庆幸自己的状态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
　　郝眉竖起耳朵，竭力压制纷乱的想法，做出一副呼吸绵长的熟睡的样子。
　　他感觉到KO走近了，弯下身来靠近了自己，一只熟悉的、温暖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把，又贴在额头上。
　　他应该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流汗或者发烧。这是KO的温柔，谁都学不来，郝眉想。
　　只是接下来，当郝眉以为KO进来看了自己就会出去的时候，他却没有走。
　　没有出去的脚步声，也没有别的任何声响，KO仿佛就什么都不做地站在自己的床前。
　　有人说目光是会让人有触觉的，这一刻郝眉深有体会，完全的黑暗中，他能感觉到KO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徘徊，最后定格在了下巴附近。
　　他几乎开始觉得下巴有点痒痒的了。
　　郝眉心里开始着急，他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边想着KO这是要干什么？
　　然后下一刻他有了答案。
　　因为他感觉到KO俯下了身，他温热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柔软、微凉的触感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尖叫出来！
　　他简直要对自己这一刻的克制力肃然起敬！
　　“唉——”他感觉到KO的嘴唇离开了，然后听见了一声常常的叹息。
　　但是此刻郝眉无力感受那声叹息中压制的情感，他所有的感知和意志都用来压制疯狂的心跳，这一刻他只想KO赶紧滚蛋。
　　万幸的是KO终于在郝眉控制极限到来之前离开了，郝眉闭着眼睛，直到屋子里再也没有一点响声，才陡然从床上翻了起来。
　　撤掉控制之后，他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他死死盯着房门，指尖微微颤抖了起来。
　　房门被关紧了，之前他知道那里是留了一条缝的。刚才的一切不是他在做梦。
　　KO真的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