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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银发水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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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墨仙不会出事吧,这都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张逍煜站在床边,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墨流痕。
昨晚,墨流痕在树下小憩,张逍煜吃完饭拉着张挽澜去消食,两人去了主院,张逍煜看见墨流痕在树下睡觉,就想上前逗弄,不料墨流痕怎么也不醒。
张逍煜试过捏住墨流痕的口鼻,过了许久也不见人有反应,这才知道人出事了,赶紧喊张挽澜过来。
墨流痕被带到了当初李子辰住的那屋子,张挽澜和张逍煜请了李崇恩过来,哪知道李崇恩见到红衣银发的墨流痕,腰带挂在脖子上还未被取下来,立刻服了一颗清心丸。
李崇恩这两年也研习了一些医术,小病小伤还是可以救治的,只是墨流痕的昏睡来的毫无征兆,也没有任何不良迹象,像是单纯的睡着了一般。
众人无他法,只能先观察着,墨流痕就这么睡了一整天。
“咳咳,咳咳咳——“床上的人剧烈咳起来,身子抽动了一下,墨流痕睁开眼,张逍煜那张胖乎乎的脸盘映入眼帘,带着一丝惊喜。
“墨仙,你终于醒了!”张逍煜胖乎乎的小手握住墨流痕的大手,开心道:“把我和大哥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墨流痕不明所以,翻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压根没有大病之后的虚弱模样。
“你睡了整整一天!哪里是睡了一觉,分明是吃了迷药!”张逍煜夸张的面部表情让墨流痕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脸蛋。
“咳!”张挽澜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墨流痕,“吃些东西”
张挽澜牵着张逍煜离开,墨流痕打开那个油纸包,竟然是两个鸡蛋,一瞬间,三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全部涌上来,鼻头一酸,握着两个鸡蛋,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张逍煜回头看见墨流痕红着的眼眶,不解地问张挽澜,“大哥,墨仙是不是饿傻了?怎么见到两个鸡蛋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张挽澜停下步子,随口一问:“他哭了?”
“没哭,可是眼睛红的好厉害,感动的?”
张挽澜拍拍张逍煜的后脑勺,轻笑一声,张逍煜被吓的“嗖”的弹开,远离张挽澜。
“大大大大哥,你没事吧?”
“煜儿,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不要和墨仙说。”
墨流痕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鸡蛋,那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十恶不赦的逼良为娼了,那张绝美的脸上挂着泪珠,我见犹怜。
“呜呜呜呜呜,泷哥哥,你是不是怀疑我是李子辰了?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我还没取得你的信任呢,那群该死的飞尸,都怪你们我才暴露的!”
一整晚,墨流痕的房间灯未熄,小声的碎碎念不断传出。
张挽澜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确认清韵水泽谁否遭袭,既然丹阳阁无事,也不再多做停留,第二天天明,就带着一众弟子要离开。
墨流痕正在四处寻找他那件浪纹蓝衣,下人说昨天傍晚放在了柜子里,可是翻遍了整间屋子也没看见衣服,站在铜镜前看着那个红衣银发,凤眼朱唇的男子,墨流痕烦躁的揉搓着自己的脸。
当年墨流痕出生之时,幽兰坞一众都认为是个小美人,鬼帝更是抱着孩子对云中真人说像她,云中真人乐呵呵的以为自己真的生出了一个小美女,岂料一群人把墨流痕翻了个身,看见了两跨之间的那个小萝卜,登时集体傻眼。
据说鬼帝抱着墨流痕坐在云中真人床前唉声叹气一晚上,任谁劝都不听,云中真人也没料到会生出一个比女孩子还女孩子的男孩子,觉得愧对于一心想要小公主的鬼帝。
“你说,他这样子,以后能找到媳妇吗?人家女孩子见到他这张脸,谁还愿意嫁,比自己长的还好看。”
云中真人宽慰道:“许着长大了就像你这般英武也未可知,不许瞧不起儿子,大不了以后找一个威武娘子,一辈子宠着他。”
鬼帝笑出声,无奈的揉着云中真人的脑袋。
“叫什么?想好了吗?”
“我希望师弟可以放下过去,心中不留恨,就叫墨留恨怎么样?”
鬼帝摇头,“留恨未免不祥,取谐音,流痕如何,流水无痕,一切都烟消云散,再也不去计较往事。”
“好,流痕,墨流痕,我的小痕儿~”
时间证明,容貌这东西真的不会轻易改变,墨流痕到了五六岁的时候,出落的愈发水灵,一双丹凤眼里嵌着黑珍珠似的眼眸,笑起来忽闪忽闪,可招人疼爱了,幽兰坞众鬼就给墨流痕起了“仙儿”这个美称。
仙儿,天上的仙子。
因为这雌雄莫辨的外貌,墨流痕没少发愁,有时候坐在大河边对着水里的那张脸发呆,看着看着就莫名烦躁,一巴掌拍在水里,把那人影打散。
“如今看来,还是李子辰那张皮囊好,总不济像个娇滴滴的小娘们!”气恼的捏着脸皮,墨流痕心痛的走出房间。
“灵虚君,不好了,水泽边,水泽边出事了,夫子让您赶紧过去看看。”一个弟子小跑进院子,张挽澜正坐在院子里教张逍煜如何静心打坐,被这一声吵的面露不悦。
墨流痕扯着腰封,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细细回想一番,恍然,三年前,清韵水泽,丹阳阁的课室里,好像也是这个弟子,慌张跑进去,说是水泽边出事,让张挽澜前去看一看,那时,清韵水泽边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何事?”
对了,当时清韵水泽出现了水魅群,那现在……
“水泽边出现了一只水魅,穿的是浪纹蓝衣。”
张挽澜腰间的玉骰子“叮——”的响一声,尖利的刺人耳膜,张逍煜惊讶的张大嘴巴,墨流痕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张挽澜对于本家向来负责,听到这种消息,三步并作两步赶往水泽边。
“墨仙,我想去看看,和蓝海之滨有关系,我担心大哥会失了分寸。”
“走!”
墨流痕带着张逍煜跟上张挽澜,水泽边,琼花红衣的李崇恩正双手背后,徘徊踟蹰,眉头深锁,几个李家弟子守在水泽边不让外人靠近,好在此时并不是四艺修行的日子,否则,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见到张挽澜,李崇恩一把拉过人,焦急道:“灵虚君,这浪纹蓝衣,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水魅身上?最近蓝海之滨可是有弟子失踪?”
张挽澜摇头,墨流痕见那水里飘着的蓝衣银发,觉得好奇,蹲在水边,那银发水魅露出半个脑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墨流痕,霜白色的面皮在水里长久的浸泡,已经起了一层皱褶,落了许多皮肉。
银发,年纪不大,眼神无辜,五官小巧,生前应该是个少年郎,墨流痕见他的样子,又看见水里倒映的自己的样子,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洛?”墨流痕对着那银发水魅招招手,轻唤。
张逍煜以为墨流痕又在犯傻,李崇恩不屑的撇撇嘴,众人都知道张家新进的弟子是个傻子,也就没多留意,都以为是在抽风,张挽澜提醒墨流痕远离水边,谁知那银发水魅竟然朝着墨流痕游了过来。
众人吃惊,张挽澜站在墨流痕身后,感受到那股死气靠近,伸手拽住墨流痕的肩膀,墨流痕嬉笑出声,又叫了一声小洛,那水魅游到岸边,吐出一串泡泡,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墨流痕。
“嘿嘿,泷哥哥,他竟然理我,我厉不厉害?”墨流痕扬起脑袋求夸奖,张挽澜淡淡的“嗯”了,墨流痕复低头,浪纹蓝衣在水里荡开,上面的浪纹似乎在水里流动。
“他跟我们穿的一样哎!”墨流痕故作惊讶的指着水魅,拍起手,兴奋道:“是不是蓝海之滨的师兄?煜儿,你认识他吗?”
张逍煜也不过才七岁,家里除了几个经常玩耍的,也不会浪费脑子去记得那么多人,更何况,这水魅一看就是已经死了不少年了,估计他死的时候,自己还没出生呢。
“我不识得,大哥你知道吗?”
张挽澜似乎想到了什么,咳了起来,墨流痕知道此刻多有不便,站起身拉着张挽澜的手,回头对着还在盯着自己的李崇恩皱皱鼻头,李崇恩赶紧掏出清心丸,服了一颗,墨流痕在心里无声狂笑。
老古董看见自己穿着琼花红衣,果然受不了了,看样子,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老古董就要提前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夫子,还是先回去,此事,挽澜知道些眉目。”
李崇恩派几名弟子在这里看着这个水魅,然后同张挽澜回到了丹阳阁,墨流痕和张逍煜在后面小声交谈,张逍煜拉着墨流痕的衣袖强迫墨流痕弯下腰。
“你说,别扯我衣服,这是他们家的东西,弄坏了要赔的。”
“大哥是不是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嗯哼。”
张逍煜搔搔下巴,不解道:“我怎么觉得你也认识他?从未去过蓝海之滨的人,怎么会认识张家的弟子?还叫出了名字,墨仙,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你越来越可怕了。”
墨流痕一把将小豆丁抱起来,原本想耍帅,单手拖着张逍煜的屁股,没想到张逍煜这小东西看起来胖乎乎的,真的就是胖乎乎的,一只手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抱起来,另一只手赶紧接上来。
张逍煜气恼的揪着墨流痕的耳朵,羞红了脸。
“我没嫌弃你胖。”墨流痕实诚地捏捏张逍煜脸上的肉肉,夸赞道:“蓝海之滨的伙食一定很好,可惜还没待几日就出来了,否则,我也一定能吃成一个大胖子。”
“墨仙!你无礼!我是你师兄!”张逍煜气结。
“小屁孩!你大哥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你这样肉乎乎,软绵绵的?”墨流痕捏着张逍煜的下巴肉,爱不释手的揉搓戳弄。
“我怎么会知道!”张逍煜拍掉墨流痕的手,还挺认真的幻想了张挽澜小时候的模样,然后红了脸。
李崇恩的书房里,张挽澜和李崇恩正襟危坐,墨流痕和张逍煜抱着一盘干果,咬的“嘎嘣”作响,李崇恩的眼睛自打墨流痕进屋就一直黏在他身上,要不是知道其中的原委,墨流痕都要怀疑这老头子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了。
“墨仙,你是如何知道那水魅的名字的?”
墨流痕嘴里正咬着一个核桃,听见张挽澜的问话,赶紧吐掉核桃,认真答道:“当初在沉眠镇的一个酒楼住了一晚,那家店的老板娘对我很好,我觉得奇怪,就偷听了她和伙计说话,知道她弟弟小洛被人抓去炼尸了,既然把我认错,说明小洛和我有共同之处啊,你瞧那水魅,银发,身材瘦削,看起来傻乎乎的,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是他。”
李崇恩听完墨流痕的分析,越发怀疑这人是不是装疯卖傻,居心叵测的接近张挽澜,目的不纯,可是张挽澜都没有表示,自己也不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敢问灵虚君,这水魅,到底是张家何人?”
张挽澜敲着手里的杯盖,缓缓道:“张家当年是在沉眠镇收过一个弟子,叫做洛九霄,他家祖上也是捉鬼世家,当年也算是天师钟馗手下的一门好帮手,后来到了鬼尊钟离继承天师之位,洛家也到了洛九霄这一代,两门原本一起斩妖驱邪,合作愉快,不曾想,洛九霄突然脱离了钟家,在沉眠镇开了一家小酒楼,避世过日子去了,他有一个姐姐,叫做洛九云,不忍心见一个人才就这么毁了,便把他举荐到了蓝海之滨,张家虽然不随便收外来弟子,不过那洛九霄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父亲就破格收了他。”
“然后呢?”
“起初洛九霄并不愿意来蓝海之滨,是他姐姐劝了好久才把人劝来,在张家修炼了几年,一次擅自离开张家,外出小半月才回来,浑身浴血,神志不清,张家把人救活,却发现已经成了一个傻子,洛九云不愿意再麻烦张家,就把洛九霄带回了沉眠镇。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墨流痕在故事里听见了钟离,难免多了几分好奇,继续问:“那当年鬼尊钟离弃了仙道,又是为何?洛九霄那半月到底去做了什么?当初洛家又为何脱离钟家?这些,都没人知道吗?”
张挽澜摇头。
“也许,洛九云知道一些事情,只不过,她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张家也不愿意再去戳别人的痛处。”
李崇恩提问:“洛九霄是不是和钟家产生了不愉快,所以脱离了钟家,之后洛九霄修为精进,便去找钟离报仇,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他痴傻,而钟离也走上了邪路?”
墨流痕略微不悦的窃窃私语道:“你这话是说钟离小肚鸡肠,入了鬼道之后,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去幽兰坞炼尸?!”
李崇恩的耳朵何其敏锐,听见墨流痕的抱怨,眼睛一瞪,仿佛在看一个邪祟,张挽澜将杯子放到几案上,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墨公子的话,不无可能。”李崇恩觉得自己和这个傻子不对盘,不知为何,总能感受到来自这个傻子若有似无的敌意,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受李子辰的祸害太深,改不了见到傻子就心绞痛的习惯。
墨流痕拿起盘子里的一个核桃,挑衅的看着李崇恩,一口咬下去,硬邦邦的核桃瞬间碎在墨流痕的嘴里,墨流痕吐出满嘴的核桃渣,蔑视了李崇恩一眼,李崇恩气的胡须直颤,腰间别着的戒尺蠢蠢欲动。
“墨仙,不得无礼。”
墨流痕牵着张逍煜,一大一小,一人抱着一盘干果坐到主院里,张逍煜不知道为何墨流痕一直针对李崇恩,不过这个夫子的确不像是好相处的样子,总是板着脸,比家里的那些老顽固还可怕,自己也不喜欢。
“墨仙,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墨流痕扭头不理,张逍煜扒着墨流痕的大手,将墨流痕的手掌摊开,本打算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在墨流痕手上,结果一粒白色的糊状物掉在了墨流痕手心。
“咦~”张逍煜推开墨流痕的手,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指着墨流痕嘲笑道:“墨仙你手上落了鸟屎。”
墨流痕鼻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再看着手心里的鸟屎,觉得这屎的颜色也似曾相识,抬起头,果然是朱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怕墨流痕现在换了一副皮囊,在神兽面前,那也是雕虫小技,朱雀本来栖息在清韵水泽附近的一棵梧桐树上,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就飞到了丹阳阁,竟然看见了三年前的那个傻子,顿时气血上涌,撅着屁股对着墨流痕的手拉了一坨屎。
终于是报了三年前被压在身下拔毛的仇,朱雀得意的鸣叫出声,墨流痕甩掉那一坨,扯下腰封擦了擦手,重重的扔掉腰封,顺着树干爬了上去,朱雀兴高采烈的站在枝头蹦来蹦去,炫耀一般的又拉了一坨,墨流痕迅速躲开。
“噗——这只鸟嫌弃你太傻了,一直对你进攻,墨仙你完蛋了,一会回去洗澡吧。”张逍煜盘腿坐在树下,看好戏似的剥着手里的花生。
“臭鸟!你这是在挑衅我?!”墨流痕趴在树干上,神色狰狞的对着朱雀威胁,朱雀抖落一片红羽,又啼叫一声。
张挽澜和李崇恩决定先把银发水魅捉住,然后问出当年发生的事情,解开洛家脱离钟家以及钟离脱离仙门的秘密,张逍煜小短腿飞一般的迈着冲了过来。
“大哥大哥,不好了,墨仙在树上和一只大红鸟打起来了,身上被啄了好多伤口,你赶紧去看看,再不去就没救了。”
李崇恩没想到朱雀今日会落到凤凰树上,在周围盘桓几日的神兽,怎么好好的就来了此处,还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打了起来,这不是很可疑吗?
张逍煜觉得,张挽澜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神情没有凝重不说,反而轻松了许多,像是困扰了许久的事情,终于明白了,那种舒服的感觉,只有在以前的张挽澜脸上才看到过。
“别担心,朱雀是神鸟,下手会有分寸的,那个家伙,是该好好罚一罚。”
……
自家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种报复了什么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