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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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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与知微微挑眉,朝屋内看了一眼,示意穿白衣服的女生在里面坐着。
池悦听到了陈辽原的声音,快速起身出来,站在屋檐下,问:“你怎么来了?”
大雨未停,陈辽原执伞站在雨中,牛仔裤脚沾了不少雨点与泥泞,看样子是大步跑过来的。
“你没回去,我很担心。而且又打雷了,你不是最怕打雷么?快跟我走吧。”陈辽原满脸真挚,对池悦的关心写在脸上。
宁与知回头看看,又继续去忙自己手头的事情。
“那,谢谢了。”池悦冲宁与知的背影说了一句,然后迈开脚。
陈辽原立即上到屋檐下给她撑伞,两人挨得很近,看起来男才女貌。
哪知池悦刚迈一步,空中再次传来两声惊雷。她腿一缩,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回血的脸,又没了颜色。
宁与知朝空中看了一眼,嗓音平静:“用不了几分钟,这雨就能停了。停了再走吧。”
陈辽原有些不相信:“你怎么知道过几分钟能雨停?”
宁与知眯眼扬唇,没有解释的打算,也没理会这少年话语里的怀疑。
“那就再等会儿吧。”池悦又退回门沿内,望着雨帘一脸忧思。
陈辽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上前一步,但又倔强的不肯进屋,只收了伞站在屋檐下。
宁与知的钉子钉完,回头见到了这一幕。他没有理会这个别扭的男孩,迈步进去了。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阵雨果然停了。
池悦从屋内跨出来,再次冲里边摆弄电脑的宁与知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
雨天过去以后,阳光重现天空。
陈辽原带着两个小组加紧工作,白天拍摄,晚上剪辑,没再抽出时间来娱乐。
一连忙了五六天,岛上生存的戏份终于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池悦每天的空闲时间不是看书,就是陪李云雁聊天。
有情未恋的女孩最是多愁善感,提起陈辽原,李云雁能聊上整整一天。
池悦充当了一个好的听众,却因为陈辽原那日的告白,而对云雁愧疚不已。所以这几日,她没再去海岛的西南角,也再没见到过那个擅长冲浪、能辨识天气的中国男人。
结束拍摄的第二天,正好是流沙岛的登陆纪念日。
陈辽原本想在前一天晚上带着同学们离开,却架不住李云雁的极力挽留和其父亲的热情邀约,最终决定再多留一日。
上午八点,岛上全体居民在树林中的一处空地上集合。
大家差不多都穿着正装,整齐有序地在旗杆前列队。无论老人,还是小孩,都庄重肃穆地站好,等待着升旗仪式。
陈辽原是新籍华人,和李云雁等人一起站在队伍里。而其余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们,自发站到了最后一排。
李云雁的父亲走到旗杆前的空地上,慷慨激昂地开始讲话。
他讲的是马来语,又带了浓浓的俚语味道。说到激动处,目光灼灼挥斥方遒。
队伍末尾的池悦略懂一点马来语,但因为李父语速太快,又夹着当地乡音,竟没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略显无聊下,池悦的目光随意地掠过到场的六十多个人。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他们的侧脸上都有着相同的表情,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为国自豪的情绪。
目光一偏,看到一个身形挺阔的男人。
他站在队伍的最右边,白衣黑裤,英气十足。
池悦离得有点远,隔着人群,只能见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同她一样,都是中国籍,但对居住国的国旗保持了敬畏。
李云雁父亲的讲话结束以后,就正式开始升旗仪式。《前进吧,新加坡》的前奏声响起,一个唱着马来语的清亮女声涌入大家耳中。
两名岛上居民站在旗杆边,一人扶杆仰望,一人抛旗拉绳,星月旗就在空中迎风飘扬了。
趁着大家合唱国歌的间隙,池悦又看了看人群尽头的宁与知。
他半边脸庞笼罩在柔光下,整个人像晕染上了一层暖意。不如那天冲浪时的飒爽倨傲,也不如收留她那天的淡然清冷。
她忽然想用“美”来形容他。
国歌奏完之后,李云雁的父亲安排了接下来的活动。
人群渐渐散开,负责午餐的厨娘们结伴离去准备食材,其余的人被带领着去活动区参演观赏节目。
宁与知向来不参与岛上集体活动,只在每年的登陆纪念日参加升旗仪式,所以这一结束,他就转身,打算往回走。
恰好李云雁的父亲就在他附近,见他意欲离开,热情邀请了几句。
宁与知回头,本想拒绝,可是余光无意一扫,看到不远处安静站立的池悦,鬼使神差改了主意:“好,我随后就来。”
半小时以后,宁与知穿着一身休闲服来到了环形居民区。
中间的场地上已经搭起了简单的台子,有两位年长的居民正在合唱一首曲调舒缓的歌谣。
一群学生坐在旁边的树下,正热热闹闹地聊天打扑克。
陈辽原在回放这些天拍的片子,而李云雁正在不停地偷瞄自己的意中人。
她在心里感叹自怜,为什么这么英俊秀美的男孩,不喜欢自己呢。
正偷偷幻想时,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父亲。
赶紧起身跑过去,却见父亲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云雁,”李父说,“这是住在西南角那边的宁先生,你帮我招待一下他。”
李云雁没见过宁与知的正脸,虽然一起参加过几次升旗仪式,但因隔得远,也从来没说上过话。
“那好,交给我。”云雁继承了父亲的热情与爽朗,又乐意结识俊朗好看的男生,便毫不扭捏地领着宁与知,就往自己社团的同学那边去了。
她给他找了一张椅子,放在后边,并嘱咐他可以欣赏文艺节目。
宁与知礼貌地道谢,眼神却没有离开过两米外正在看书的女孩。
过了半分钟,依然不见池悦抬头,于是将椅子提到她身后放着,待坐定后凑过来一点,用中文问:“在看什么书?”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使得池悦一惊。
“呃,呃?”
其实宁与知的本意只是问书籍的名字,却让池悦无端忆起早先他们见面,她抨击他看的书很肤浅这件事。
她有些局促,一张脸瞬间就沾染了红润。
宁与知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友善地笑笑,目光落到她刚收起来的书封上。
是一本村上春树先生的经典作品《海边的卡夫卡》。他大约在十年前看过这本书,隐约记得是一个十五岁的顽强少年远走他乡寻找生母的故事。
“就是……一本文学作品。”池悦声音软软的,心里似乎升起一丝细微的却又不容忽视的激动。
宁与知没有对这部作品进行评价,倒是耸耸肩转移话题,“我不太懂马来语,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我也是。”
两人隔得有点近,男人英俊,女孩娇羞。
小声讲着悦耳动听的中国普通话,落入旁人眼里,显得十分和谐。
但这幅养眼的画面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一直在另一边回放毕业作品的陈辽原过来了。
他十分警觉地扫了宁与知几眼,出于礼貌与修养,同他打了招呼。
而后,便强行将池悦拉进自己的话题:“你想不想去看一下你上镜的部分?”
“嗯?我昨天……不是看过了么?”池悦对感情反应迟钝,没太明白陈辽原的用意。
陈辽原顿时觉得无比尴尬,好像自己那颗爱慕池悦的私心,被陌生的男人瞧了去。
幸好李云雁也过来了。
她有意和陈辽原一起玩儿,于是拉池悦做挡箭牌:“哎,池悦,反正你们也不喜欢看节目,那我们来玩‘三国杀’游戏好不好?”
陈辽原也赞同这个提议,却是因为想和池悦呆在一起。
池悦十分为难,她回头看一眼宁与知,问:“你会不会玩?就是我们国家前些年流行起来的一个纸牌游戏,以三国人物作为武将,然后有五种身份……”
“我们国家”四个字用得恰到好处,一下子就戳到了宁与知的心。
他虽不懂“三国杀”的玩法,但怎么也不能在外国人面前失了底气,更何况这是一款来自中国的游戏。
于是就这么一拍即合。
李云雁又找来两个同学,凑够六个人,然后搬来一张圆桌,正式开始游戏。
前两局宁与知玩得不怎么好,他一直在熟悉各类技能牌与各个武将之间相互制衡的技能。
被动之下,他总是游戏局里第一个战亡的。
第三局结束,陈辽原抢着洗牌。
池悦有些担忧地看着宁与知,小声问:“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她怕他不喜欢玩,又怕他因为连败而失去信心。可最担心的,是他兴致阑珊却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而继续战斗。
池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滋生出了这样柔软的想法,她仍在等他的回答。
宁与知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眼角一弯,那股魅惑肆意的劲头便出来了。
他凑过来,嗓音低醇:“相信我,从现在起,不会再给你丢脸。”
是不给中国人丢脸,还是单纯不让她为难?
池悦没能领会。
可是为什么,脸有点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