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诗书万卷酒千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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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觞强行狂乱的身姿和拙劣的出场并没有很好地吸引到百里屠苏的注意。
这让他感到十分挫败。尹千觞十分难过地找了个墙根停下，颓废地撸了一把自己油腻腻的头发，然后蹲着开始思考人生。
“喂。”
尹千觞抬起头来。一道红影渐渐在他身侧凝聚。
“是你啊。”
“你这演技也太差了，”红玉抱怨道，“百里屠苏又不是傻子。”
“我又不是专业唱戏的。”尹千觞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将原本就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弄得更加不堪入目，“你们这叫赶鸭子上架！逼良为娼！”
“不错啊，成语用得这么顺溜。想起来了？”红玉道。
“当然没有。”尹千觞回答，“我倒是希望能够快些找回记忆。”
“这样，就可以将欠在下的钱一并还了吧？”
“诶！少恭、少恭你这——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各取所需罢了。”
欧阳少恭的唇愈发的薄了，连带着他面上的笑都淡了三分。尹千觞仰头看着他，感觉连阳光都不敢附在他脸上，只能从他挺直的背后找道，急速地穿过。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乐坤仪在欧阳少恭身后给了他一个熊抱，“有没有想我啊？”
欧阳少恭扭头道：“不。”
乐坤仪没骨头似的软在红玉怀里：“给点面子啊。”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乐坤仪装傻充愣永远是一把好手，那无辜的样子异常地欠揍。
乐坤仪背着欧阳少恭，当着欧阳少恭干的事情实在太多，对于他在计较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欧阳少恭没来由地开始生气。刚开始乐坤仪还以为他是日常蛇精病发作，等到看见欧阳少恭半个身子都在发抖，她才凑上去，小心翼翼地沿着他的脊柱往下顺。
“别生气了啊！”
欧阳少恭的半个拳头都攥起来了。
于是乐坤仪开始寻求场外援助。
“你俩说说，他到底在气什么？”
欧阳少恭恶狠狠地瞪了乐坤仪一眼，广袖一振，走了。
“估计是你对百里屠苏太狠了。”红玉看了眼欧阳少恭疾步远去的身影，感叹道，“男人心，海底针哪。”
“这两者有什么必要联系么？”乐坤仪开始摊手，“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哪一出？*《莺莺六么》。”红玉推了乐坤仪一把，“你这个没心肝的小妖精。”
“噫，你咋知道我没有？”乐坤仪掐了一把红玉的柔腰，“你是不是偷偷扒开了看过？”
“你胸都没我的一半大，我扒了干什么？那不是羞辱你吗？”
乐坤仪：……
尹千觞瞬间兴奋：“扒我的！扒我的！我不怕被羞辱！”
红玉嫌弃的闭眼：“我从不和没有胸的人说话。”
“其实吧，”乐坤仪中肯地评价道，“这大块头是有胸肌的。”
尹千觞骄傲地挺胸：“少恭也有！”
乐坤仪：“诶？”
红玉惊道：“你俩睡过？”
乐坤仪再次摊手：“看来少恭不是生我的气。”
尹千觞：……我喜欢女人。
“好了！能不能言归正传！”红玉把乐坤仪按倒地上，三个人在围着墙根儿坐了一圈，六只眼睛滴溜溜地转。
“是了，出来一趟不容易。”乐坤仪悲苦道，“地府事真他|妈多。”
“再多也没五胡乱华时候多。”红玉想起那段悲惨的历史，脸都绿了，“为了这我还学了匈奴语！”
乐坤仪抑制住自己骂娘的欲|望：“我学的是鲜卑语。”
“你们……”尹千觞抱拳道，“来头不小啊。”
“一般一般，不然怎么能帮你找回记忆。”红玉打了个哈哈，将此事略过不提。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啊。”乐坤仪道，“百里屠苏是你找回记忆的关键。待在他身边，帮了我们也帮了你自己。具体计划我会让红玉交代你，问欧阳少恭也行。”
“而且百里屠苏也有胸肌。”
红玉补充道：“不比你的小。”
——————这是一条关于胸肌的分割线—————
百里屠苏前脚迈进客栈的门，后脚那掌柜的就喊：“客官，请停步！”
“何事？”
那掌柜着急忙慌地递给他个荷包，道：“还好碰着您了！您看看，是不是您落的？”
百里屠苏接过那荷包，放在掌心细看。
那荷包仿佛是一种特殊的墨色丝绸制成，触手生凉。外面罩着一层细腻透明的白纱，风一吹，似乎就要乘风而起，随着气流上了九霄。
倒是和百里屠苏的衣服极为搭配。
“你是不是看差了？在下不曾有这个荷包。”
“哎呀，在下做了几十年的掌柜了，断断不会有认错的道理。客官出门那会儿，腰上佩着的就是这个荷包！”
那荷包上隐隐透着股沁人的暖香，却不媚人。
百里屠苏认真看了它两眼，将那荷包交还给掌柜。
“当真不是在下的。”
他避开那掌柜的呼唤，径直回房间去了。
那股香气，却是绕在他身侧，经久不散。
百里屠苏突然变得浑噩起来。他走到床边，便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着了床，立时就昏睡了过去。
一团白雾将他裹住，带着他一路飘荡，来到一处庄严幽闭的所在。
有个散着发的男子跪在正中，周围是一群或站或坐的人。
在他的前面，一个像是官员的人拿着一卷东西，大声地读着什么。
百里屠苏略凑近了些，就听得清晰了许多。
“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仙人太子长琴，于不周山行止无端，招致弥天大祸，天柱崩塌，生灵涂炭，三界旷日奔走，终平劫难。”
“然溯源穷流，今天降责罚。”
“即日起，祝融、共工往渤海之东无底归墟思过千年。”
“太子长琴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轮回之中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
然后就来了两个着白衣的仙者，一手拖着那个名为太子长琴的仙人的一个胳膊，带着他走了。
出乎那些仙人的预料，太子长琴并没有陈情求饶，任凭散着的长发覆住他的全脸，只露出一双平静的眼，冷冷地注视着虚空。
那团白雾托着百里屠苏上升了些，使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太子长琴的面容。
居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好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沉默地接受了一场不公正的审判。
百里屠苏感到了一种从心底蔓生出来的深沉哀伤和连绵的恨意。
突然一道腥咸的海水，兜头而下，浇了他一脸。
百里屠苏睁开眼，再次见到了乐坤仪。只不过她惨白着一张脸，面朝下地倒在地上，两条腿不正常地曲着，全身僵硬。
“这便想死了？”天际一道威严的男声传来，“你是小看了我，还是……太小看你自己了？”
“不敢不敢。只是在归墟太过无聊，想要找些乐子。”乐坤仪费力地咳了两声，哑着嗓子笑起来，“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我呢。”
“呵……洪崖境无数仙人，你是最怕死的一个。”
那男人笑了两声，很有些怀念的意味。好心情让他破例现身，与乐坤仪对面而坐。
百里屠苏看得分明，来人蛇首人身，身披鹿皮，隐然有鳞甲之光。
“这年头，想自杀都不成。”乐坤仪把几乎要勒断一半脖子的玄铁链从脖子上绕下来，递给伏羲道，“劳驾，帮我拿一下，我的头好像歪了。”
伏羲接过玄铁链，看着乐坤仪伸出两个指头，捏住脖子上撕裂的伤口，然后将头固定住，等着血肉一丝一毫缓慢地重生。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伏羲笑：“你说呢？”
乐坤仪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只油光发亮的乌鸦高声叫着闯了进来，将一沓厚厚的羊皮卷丢在乐坤仪脸上：“扶玉道君，您的工作件。”
“说了多少遍你他|妈都不长记性，叫我冥王大人！”
“你看什么看？”乐坤仪将羊皮卷拾起来，哆嗦着手展开一卷，没好气地对伏羲道，“随意查看私人信件是违法的！”
“……那么恨我啊。”
“我恨你做什么？”乐坤仪抓紧机会踩伏羲的痛脚，“看见你过得那么惨，连老婆都跟别人跑了，也就不恨了。”
伏羲：……
“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姓风啊？”
“如果我记得没错，女娲也是姓风的。”
乐坤仪看了伏羲一眼，捏起两卷羊皮纸在他鼻子前抖啊抖：“女娲还挺厉害的，照这人口发展速度下去，连曾孙都有了。”
“这和我没关系。”
“哪能没关系？”乐坤仪把羊皮卷展开给他看，“她的曾孙也是你的曾孙，都姓风呢嘛。一家人，一家人！”
伏羲狭长的眼扫过那一个个的名字，厌恶又冰冷地道：“杀了他们。”
“为什么呀？我和女娲无冤无仇——”
“你和她有仇。”伏羲眯起眼，两道锐光如利剑般，直直射向乐坤仪。
“我和你也有仇啊。”乐坤仪学着伏羲的样子，也将眼睛眯起来，“看着两个仇人互相撕扯，比我亲力亲为地去报仇，有意思多了。”
“你有没有问陆压借钉头七箭书？”乐坤仪突然道。
“什么？”
“那可是个好东西，妖族压箱底的宝贝。”乐坤仪慢慢地翻着那些羊皮卷，抓着只笔，蘸了地上的血去填补卷轴上的空白，或是划掉些什么。
“只需要四十九天，你再也不会看见那个可恶的女人啦。”
穹顶之上隐隐响了两声闷雷，紧接着一道暗金色的闪电，将伏羲阴暗的脸色照得分明。
但仅仅只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雷声依旧不停，时缓时急地响着。
乐坤仪诡谲地笑了两声，将看完的羊皮卷轴抛给那只乌鸦。
“尼厄斯，接好了。”
乌鸦大叫了两声，掉头飞远了。
伏羲撑着膝盖站起身：“怎么叫这个名字？”
“这你就不懂了。”乐坤仪道，“地府管得比较宽，为了让西方的朋友产生归属感，我们都有一个那边的名字。”
“尼厄斯……意为复仇。”
“这是个好名字，对吧？”
*唐贞元中，就传有莺莺和张生的故事
《莺莺六么》，出自唐梨园戏剧目。
*匈奴语和蒙古语相似度达到90%以上，鲜卑语有的学者认为属于满语，有的认为源于蒙古语，和蒙古语极为相似。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诗书万卷酒千觞（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