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人[快穿]》颜昭晗

19、玻璃地板（2-9）

　　容如意在医院中找到陈泽风的时候，陈泽风正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一旁的长椅上，赵小圆正坐在那里输液，同时目不转睛地望着输液室墙壁悬挂的电视中正在播放的偶像剧。

　　“你在干什么？”容如意问。

　　陈泽风抬起头，用见鬼一般的神情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先回答我，你在干什么。”

　　“我在倒计时。还有一个小时，我的保护任务就圆满成功了。”陈泽风晃了晃手机，屏幕正显示着秒表的界面。

　　两个人同时望向赵小圆，而赵小圆正看着电视出神。演到搞笑的桥段，她跟着笑了起来。陈泽风有点佩服这个女孩，在得知实际上她（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就是杀人犯，赵小方就是她自己之后，还能这么开心地看电视剧。不过她依靠这个来暂时麻醉自己也说不定。反正之后的事也不是陈泽风能左右得了，任务结束后，顺其自然吧。

　　“那就预先祝贺你这次任务成功了。”容如意说道。

　　“你过来干什么？”陈泽风问。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容如意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平静如“我看今天天气还行”一般。

　　陈泽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欢男人。”

　　“嗯？”容如意淡漠地应道。

　　“我喜欢女的，有胸有屁股那种，”陈泽风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大大的曲线，“你到底来这个鬼地方找我干什么？”

　　“我只是来向你确认一件事，你最近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容如意正色道。陈泽风不能排除这也是一个笑话的开场，因为容如意这厮向来都一本正经地说笑和嬉皮笑脸地谈正事。

　　“怪事没有，怪蜀黍倒是遇到一个。”陈泽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容如意蹙起眉头。那个男人像刀一般，气质锋利——陈泽风忽然意识到，容如意是他所认识的另外一个气质有些像刀的男人，只是和那男人一比，就像陶瓷水果刀般不值一提。

　　“猎杀保护人的杀手，以前确实有，近些年来倒没有听说过，所以我也不太确定这个人的来头，说不定是恶作剧。”容如意说。

　　“不会是恶作剧。他开始真的想要杀我，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但是他问了我的名字之后，就离开了。”陈泽风说，“会不会跟这次任务有关？利用这次任务设下针对我的圈套。”

　　“如果他真的强悍到可以秒杀你的话，应该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布置一次任务作为圈套，”容如意慢条斯理地解释，“他打算杀你，但是听到你的名字就改变主意，有可能是有人嘱咐过他，不要杀一个名叫陈泽风的保护人。”

　　“会是什么人嘱咐的呢？”陈泽风喃喃自语。

　　“我猜，应该是一个……对你有些不一样感觉的人吧。”容如意轻声说。

　　陈泽风没有太把容如意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容如意基本上就是在胡说八道。几个未解之谜还在陈泽风的心头盘旋，让他难以安心：本次任务的雇佣者是谁？是一切阴谋的缔造者，还是赵小圆那狭窄至极的交际圈内某个神秘人物？

　　赵小圆的点滴输完了，陈泽风叫来护士为她拔针。

　　还有半个小时任务就能圆满完成了。

　　赵小圆望着他和容如意，神情如常：“你……过一会儿就要走了是吗？”

　　陈泽风点了点头。

　　赵小圆看了看医院走廊窗外的天空，刚下过雨，天空蔚蓝如洗，连一朵白云都没有，阳光晃眼，一切都在光明之中，没有雨夜中的诡谲和恐怖。赵小圆低头，一手按着手背上输液的针孔，用很低的声音说：“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好。”陈泽风一口答应，他转向容如意，“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

　　“我也留在这里。”容如意淡淡说。

　　他们三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气氛有点怪异。赵小圆坐在陈泽风和容如意之间，她低着头，过了许久才自语一般说道：“其实我早都应该猜出来，小方就在我身边。”

　　陈泽风没有说话，他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无益于缓解此时赵小圆的难过。

　　“是啊。”容如意平静应答道。陈泽风很想打他。

　　“至少我现在知道小方在我身边，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只是，我还有一点其他的想法，”赵小圆抬起头，望着陈泽风的侧脸，泪花在眼中闪动，“是不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因为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这个时间……”

　　陈泽风也转过头，与赵小圆对视着。多么感人的场景，多么浪漫的桥段，要是再来点《人鬼情未了》之类的BGM，他说不定还能应景地哭出来，前提是他没有看到容如意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神情好似犯二的哈士奇。他真的很想打死容如意。

　　但陈泽风最终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容如意，然后难过地对赵小圆说：“是的，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半个小时过得很快，阳光还是那么纯粹灿烂，陈泽风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保护人系统推送：陈泽风的任务已成功完成。陈泽风长出了一口气。容如意这个灾星相伴左右，他得时刻小心着不能被他坏事。

　　“我去一趟洗手间。”赵小圆说。她吃力地站起身，陈泽风想要扶她，被赵小圆温柔地推开。陈泽风可以转过身一走了之，不过他觉得，好事做到底，还是把赵小圆送回家再离开，然后接受下一个任务吧。

　　赵小圆扶着墙吃力地往前走，陈泽风目送着她的背影。

　　他从来都不清楚这个女孩的决心有多坚定，毕竟半个月相处的时间太长，所以当他看到赵小圆走到走廊一侧敞开的窗户前，腿脚忽然恢复灵便，用极快的速度攀上窗台，身手矫捷宛如攀岩运动员，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时，他也只来得及张大了嘴巴。

　　赵小圆在保护关系存续结束的下一分钟，跳楼自杀。

　　赵小圆的善良和赵小方的恶毒彼此交织，也仅仅角逐了一分钟之后，达成一致。那就是促成陈泽风任务完成，而后自杀，他们就永远都会在一起了。

　　陈泽风的世界变成了粘稠涌动的介质，他听不到周围人惊呼议论的声音，阳光变得黯淡。他知道，任务失败了，就算系统认定成功，他的任务也已经失败。

　　容如意把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陈泽风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世界晃动后恢复正常，他听到容如意说：“快走，离开这里。”

　　陈泽风恢复冷静，是五分钟之后的事了。容如意把他拖到了楼下一处僻静的地方，低声对他说：“冷静一点，你现在任务已经结束了。”

　　陈泽风苦笑一声。保护人这个词汇，乍听充满慈悲的色彩，实则残酷与杀手无异。他将手中提着的公文包打开，里面有一副未完成的十字绣作品，牡丹的花瓣与叶子只绣了一半，陈泽风望着这半成品许久，他将画面倒转过来，赫然看到一张有着青色额头和火红下巴的恶鬼的脸。

　　“你看下手机，”容如意在一旁低头捣鼓手机，出声提醒他，“保护人系统里的消息。”

　　陈泽风疑惑地拿出手机一看，只见就在赵小圆身亡后的短短十来分钟，系统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消息提醒淹没了。

　　系统提示：保护人杨鼎不幸身亡，享年26岁。他是一名伟大的战士，为了保护人的事业而奋斗终身。魂如有灵,以鉴我心，呜呼哀哉！尚飨！

　　保护人死亡的提示向来蹩脚得令人好笑，陈泽风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他和杨鼎不熟，但总归是同事，见面会打招呼，有时候还一起去大厦楼下的大排档吃饭。而且陈泽风有种恐惧、悲伤与愤恨糅合的感觉，昨天那个要杀他的男人提到了杨鼎的名字，陈泽风有种敏锐的直觉，那男人没有杀陈泽风，转而杀了杨鼎。

　　这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又要杀保护人？

　　系统中一片震惊的议论。

　　洪子凝：怎么回事？他不是任务都做完了吗？昨天晚上就提示他的任务成功了，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楼曼朝：天啊。
　　郑文喆：兄弟，一路走好。
　　刘森：这……天啊，一路走好。

　　陈泽风望向容如意，容如意的神情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杨鼎莫名其妙的死就感觉到痛苦和恐惧，他说：“我们该回去了，还有下个任务。”

　　陈泽风默然立了一会儿，跟着容如意往前走去。

　　“我又考虑转业了。”陈泽风对着容如意的背影说。

　　“我何尝不想。”容如意头也不回。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做保护人？”陈泽风问。

　　“自然有我的理由。”

　　和容如意说话，陈泽风永远都抑制不住想打死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