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坏心思》今几

2、第 2 章

　　周成玉小电动也不骑，牵着走，周澜带着身边的小姑娘，乖巧顺着后头。
　　三人穿越热闹非凡的香秀路，从街头到街尾，经过一家家酒肆饭店，在深处拐角停下。
　　周成玉的面馆就在这里——周家面馆。
　　周澜送了小姑娘到路口，跟着周成玉后面进店。
　　是店，也是家。
　　周成玉把前面客厅辟出来当面馆，她跟周澜就睡在楼上。
　　这地方像是过了新年的初□□，还没到的热闹，却还吊着大年春节的喜气。靠着日渐繁华的香秀路，给住在后面的公寓青年们提供温饱。四五点起床采购，晚上收拾完十二点歇下。结果今天一顿吃掉她半个月的收入。

　　周成玉不知道说什么。
　　她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看周澜，默默叹了口气。
　　周澜一下子就慌神：“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那么贵，我以为一千多就够了吧……”
　　他攥着手里的钱包：“今日是小愿的生日，我就想带她……”
　　“行了。”周成玉想怪他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拉他过来坐下，“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见到那家吃人的店，一定记得绕道走。
　　周玉想起那家水都比普通人家要金贵的饭店，又看看自家的面馆，她早想提价，如今物价上涨，再想保持食材新鲜，一份二十块已经有点赚不起了。
　　但转念一想，她嫌弃别人贵，难免不会有客人嫌她贵，贸然涨价流失客源又不好。
　　摸着周澜的脑袋，她想起今天的小姑娘，随口问：“你说今天那个小孩生日，你跟她……”
　　周澜慌张起身：“没什么，我做作业了。”
　　周成玉沉下脸：“周澜，你才十八岁，不准早恋。”
　　“……”

　　*

　　虽然心疼，但该过就过，周成玉一天忙得屁股没空沾上椅子。特别到了中午，客人多，订单也多。
　　总算歇口气，周成玉还没喝上一口水，“叮当——”又有新的外卖订单。
　　煮完面，张乔热汗淋漓要去拿头盔，周成玉叫住他，“小张，你歇着吧，我来送就好。”
　　张乔抹干汗水：“没事，成姐，我来就好。”
　　周成玉见他面红耳赤，又热又累，摆摆手：“你歇着。”
　　偶尔单子多，或者两人下班的时候，都是由周成玉送餐，张乔也就没推脱，况且他实在累得不行。周成玉打包好，顺道接了另外不远一单，一齐收在箱子里，骑上她的小电动出门。

　　十年以前，是料不到香秀路能这么热闹的。这几年修建开发，生生把一条普通的街道变成商业圈，除了街道深处那块实在顾忌不到，因为实在有太多的住户。
　　周成玉看了一眼地址，一单在香秀路前面的路口，一单就是香秀路里。
　　眼前街道人来人往，车辆横行，周成玉绕道先去送了更远单子，再折返回来，未料到在十字路口拐角出了意外。
　　周成玉车技很好，大街小巷不说都走遍，但也差不离，往常人再多都能稳稳当当，这次确实不是她的原因。

　　红灯还有几秒的时候对方横闯过来，别以为几秒就不是红灯。
　　周成玉热得浑身火气直往天灵盖冒，恨不得把汤面糊对方脸上。
　　她已经紧急闪避，但箱子还是被后照镜刮了下，车轮打滑，连人带车直接摔在水泥路面上。
　　她穿着长裤，膝盖还是狠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但让她气得不行的，对方一劲儿嚷嚷，非说是她的责任。
　　“看见红灯了还开，你们送外卖的是不是穷得慌啊，赶着投胎吗？”
　　周成玉头发连着汗水糊在俩上，带着安全帽的脸上晒得通红，手肘也疼，更心疼的是那碗她刚出锅的海鲜面，她着急忙慌的就是怕对方等久，面糊了。
　　现在全洒了，汤汤水水透过箱子渗出来。

　　周成玉面色沉沉，要不是被晒红，她脸都能是黑的。
　　瞥了一眼还是叫嚷的中年妇女，又看一眼被车子刮了下的车身，估计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她搬起车子。
　　对方急忙拉住她：“你还想跑，不想负责吗？”
　　周成玉冷冷看她一眼：“报警吧。”
　　然后走到路旁，架好车子，先给订单客人回了电话。
　　往常送迟了，她都恨不得快马加鞭，因为她知道等急了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应该按时送到，却怎么等都不来。

　　她常常听张乔抱怨有的客人态度不好，但这不怪顾客，对方付了钱，自然没道理等。所以周成玉几乎都是宁愿自己不吃，也要及时送到。
　　她擦了汗，听着电话声。
　　嘟嘟嘟。
　　听着听着，心也跟着静了。

　　“谁？”电话接通，声音清淡，透着股刚睡醒的疲乏。
　　周成玉说：“你好，我是周家面馆的送餐员，您刚才在我们这边订了餐，但是很抱歉，我这边出了点意外，可能没办

　　法及时送到，您能稍等一下吗？”
　　对方突然间没了声音。
　　周成玉疑惑：“喂？您在听吗？很抱歉，这单我给你免单，你可以申请退款——”
　　“出意外了？”
　　“啊……是……”周成玉说，“麻烦你稍等——”
　　“为什么今天是你送？”
　　“？”周成玉说：“我家的外卖啊。”
　　对方不说话了，周成玉还想说什么，对方啪嗒一声挂掉。

　　周成玉拿着手机莫名奇妙，但料想对方肯定生气。可眼下这边事情都没完，只好打电话回去让张乔赶紧再送一次。
　　刚打完，交警也到了。
　　周围聚了一圈人，外卖员着急送餐穿红灯，与丰田相擦发生意外。
　　周成玉想都能想到明天网上新闻估计要上这么一条消息。但她也没怎么担心，事故责任不在她这里，倒是对方，明明没占理，却死缠烂打。
　　都要造成交通堵塞。
　　最后街口有车要出来，对方才不得不上车开走。那辆黑色路虎大摇大摆开出来，逼得那女人不得不让路。
　　周成玉笑，真是大鱼吃小鱼。
　　事故没法当场认定，全都回了派出所。折腾半天，调了监控，最后认定丰田车主闯红灯在先，赔了八百块补偿。
　　周成玉扶着手臂，平静地看她一边掏钱一边骂。

　　“算了。”周成玉说，“钱就算了，我也没事，就这样吧。”
　　交警看看对方，又看看周成玉：“真不要？”
　　周成玉摇头，她怕真拿了那八百块要给对方骂死。没成想对方反倒不乐意，掏了钱直接甩她身上，临走前还轻蔑瞥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踏出门。
　　刚巧被来接人的周澜瞧见，他一下子就蹿上去：“你他妈扔谁呢！”
　　“谁上赶着找死就扔谁！”
　　“你他妈！——”
　　“哎，派出所呢。”
　　“周澜。”周成玉脑袋疼，“行了行了，你费这劲儿做什么。”
　　张乔跟小云走慌里慌张地跟了过来，脸上明白这些担忧，周成玉心想多大点事，一下子全涌过来。
　　周澜还气哄哄的，瞪那女人。
　　“你等着！”对方临走还不忘威胁一番。
　　周澜跳起来：“我等你先人！”
　　周成玉拉着周澜从另一边走，才避免他又暴起。周澜还气呼呼的，“姐，那女人拿钱扔你。”
　　周成玉没他那么在意：“我倒是愿意有人每天拿钱扔我呢。”

　　四人骑着小电动回去，周澜开车，周成玉扶着后座撞歪的箱子，跟旁边张乔问话：“把餐送好了吧？”
　　张乔两眼一睁，望着周成玉。
　　周成玉皱眉：“忘了？”
　　“一听成姐你出事着急就给忘记了……”
　　周成玉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他。
　　她打了电话说明，对方估计也自认倒霉，手机上也没有投诉的信息。周成玉心想这顾客不是是把这餐忘记，还是觉得面馆不容易作罢。
　　总归是个好心肠的人。
　　她重新做了一份送过去。

　　对着导航，到了地方。一幢高级公寓，门口有门卫岗亭登记。周成玉送不进去，打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中午周家面馆，您中午点的餐没给你送到，可能你也吃过了，不介意的话我重新做了一份……”
　　对方声音听起来还有点不爽快：“怎么还是你送？”
　　周成玉道歉：“不好意思，中午给你添麻烦了。”
　　对方顿了一下，嘀咕了一声：“我不是那意思……”周成玉没听清，他又问，“你在楼下。”
　　“对。”周成玉说，“但是这边岗亭不让送进去，您看说一声，我给您送上去……”
　　“不用了。”
　　周成玉听着听筒里清淡的男声说：“放门卫就好，我自己下去拿。”
　　她料想对方肯定将他们拉近黑名单，“那我给你放着，你记得拿。”
　　“嗯。”
　　要挂电话，周成玉又补一句：“中午非常抱歉。”
　　对方没出声。

　　“那吃得愉快。”挂了电话，周成玉把外卖拿给岗亭听戏的大爷。
　　周成玉觉得换做是她，这家店不仅进黑名单，往后亲朋好友也得嘱咐他们小心点餐。
　　等她回了店，喘口气倒了杯茶，翻开手机却发现，对方不仅什么赔偿都没要，还给了她一个好评。
　　周成玉盯着那个好评看了一会儿，都是五星，评价栏里两个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