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扶笙

1、【1】

　　【周典不是男主，第三人视角，请勿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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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典第一次见到唐尧，是在2013年2月。

　　他是个对时间敏感太过的人，以至于后来很多次他回想起唐尧，首先想到的都是这个时间点。

　　那天是正月十五，高一高二的开学日。

　　他们五班的班主任是个典型的中年男人，地中海得很是明显，教地理，而他是地理课代表。

　　他所在的更生学校是个全市范围内出了名的学校，最大的特点是重理轻文，第二大特点则是烂，烂到在同等级的县级中学里也排不上号，每年能有五十人一本上线就要吹锣打鼓放烟花庆祝那种。

　　而恰恰是这个文科烂出了名的垃圾学校，还假模假样地开了两个文科实验班，这两个倒霉催的班级就是他们班和隔壁六班。

　　他们两个班非常荣幸地和理科实验班一起被安排到了全校最金贵的“熊猫楼”——一栋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综合楼。

　　彼时他们已经高二第二学期开学，他们班老师阴阳对半开，但偏偏前一学期阴的那一半约好似的集体怀孕，这学期那一半齐刷刷地换人，连前任凶神恶煞的班主任也回家待产。

　　地中海临时接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开学头一晚，就让隔壁班传话说有试卷要发。

　　传话到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哀嚎，更生不是全寄宿制，周典他们班一大半的人都是走读生，意味着这几张卷子是这一半住校生的元宵特别礼物。

　　周典还挺喜欢地中海的，地中海博学，上课方式也很幽默，整个课堂其实很有意思，但这都仅限于他还没当班主任的时候。

　　这会儿他是有些不大情愿的，他本来是走读生，今儿晚上是来抄其他科的寒假作业的。尤其是数学，十多张试卷，他一题都没写，刚到教室还没借到作业抄，就被叫了过来，浑身上下都是刺。

　　周典刚到办公室，就听见他们班语文老师说：“唐尧，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

　　他们班语文老师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1m6的身高，120kg的体重，走一步肚子抖三抖，之前待孕时每天在办公室练瑜伽，成为整栋熊猫楼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天课间借口上厕所故意路过办公室看她练瑜伽的人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五。

　　但周典总觉得，他们语文老师不大和谐的身躯中长住着一个诗意的灵魂，是个实打实的才女，还跟他一个姓，他打心眼里觉着荣幸。

　　但偏偏这位才女又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工作狂，备课本堆得比电脑高，大冬天里到的比班主任都早。

　　就比如这会儿。

　　才女之前教理科实验班，后来生完娃回校补空缺，就来了周典他们这个女老师集体罢工的班级。但她没当班主任，本来今晚不用值班，却比地中海还到得早。

　　这算是周典听到的第一句关于唐尧的评价。

　　周典眼皮抬了抬，语文老师面前站着一个女生，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不算高，随意束了个马尾，后脑勺对着他，其他的，看不清楚。

　　才女说：“唐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但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的情况，虽然我现在带文科班，很希望我们班能有点好苗子，但我也得跟你说句实话，你要是来这边，接下来情况如何，谁也不敢保证，但你留在一班，最起码985不是问题。而且，这都高二下了，你这时候理转文，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唐尧低低“嗯”了声，说：“谢谢周老师，我已经想好了，谢谢您。”

　　才女拍了拍她肩，示意她去吧。

　　女生到了地中海面前，鞠了个躬，“程老师您好，我叫唐尧。”

　　地中海从洋流图里抬头，斜觑了她一眼，“我认识你。”

　　唐尧愣了一下，尔后声音听起来终于不再一平如水：“您还记得我？我高一上的时候上过您的课，洋流示意图还是您教我的。”

　　周典在心里“切”了声，年纪不大，还挺会拍马屁。

　　地中海点点头，声音不大：“你们班进校就是全校前三十名，内定好的理科班，文科只上一学期，政史地成绩不计入期末校内排名，上课几乎没人在听，包括你。”

　　唐尧没出声，估计是不好意思。

　　地中海继续说下去：“但我出过一张地球运动那章的试卷，很难，你全对，全年级唯一一个。”

　　周典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崩腾而过，那次考满分的就是这丫？搞半天是来跟老子抢饭碗的？

　　唐尧好一会儿才说：“当时有趁周末看过一些，所以……”

　　声音很低，挺害羞。

　　周典：得了便宜还卖乖，瞧把你能的。

　　地中海点点头，“不过都是过去式了，你既然过来了，现在得叫我们五班了。”

　　地中海从地理书下摸出一张成绩单，红色中性笔笔尖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你上学期考得很不错，数理化生都很高，理科全校第五，为什么转文？”

　　唐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抱歉，程老师，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想回答，但是您放心，我是真的考虑清楚了，不是过来玩几天还会回一班那种。”

　　她用的“回一班”，周典“嘁”了声，不爽地踢了两步，走近了，“程老师，您找我？”

　　地中海抬头，看了眼他的发型，又盯他一眼，“好好走路。”

　　“知道了。”周典随意应了声。

　　地中海暂且饶过他，弯腰从柜子里拿了厚厚的一摞试卷，“拿去发了，后天交。”

　　唐尧趁这空当儿侧头看了眼周典，这是周典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

　　脸圆圆的，算不上漂亮，但五官勉强算是清秀，能打五分。

　　眼睛很小，她看人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眼睛更小了些。

　　“臭美不肯戴眼镜的死瞎子”，四分，周典在心里给唐尧下了结论。

　　地中海看他还愣着，“新同学，一班过来的，唐尧。”

　　“周典，我们班地理课代表，不学无术混混一个，一天到晚不正经，没事儿别搭理他。”

　　唐尧冲他笑笑，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

　　三分。

　　周典转身走了。

　　五分钟以后，地中海领着唐尧进了教室，“这是新同学，唐尧，大家欢迎。”

　　埋在厚厚的试卷下面沉迷骂地中海的一群人懒懒散散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拍了几个拉长了调的巴掌。

　　地中海指了指靠窗那组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的角落，“先坐那儿，过几天考完试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