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李唐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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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歆带着苗秀进了林子。
最初进来的时候，林间清透，虽有绿荫遮顶，但林间特有的清新空气却让人无端的放松了许多，只是随着两人步子的越发深/入，雾也渐渐浓了起来，浓到林歆和苗秀明明是一前一后，都像是隔的很远，一个不留神，对方就会消失一般。
这种感觉搅的林歆很是心慌，忍不住去拉苗秀的衣袖，生怕他真会消失。
苗秀别扭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躲，就那么让他扯住了袖口。
此时，她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
其实，在他带血滚入洛阳城的那夜，她就是因为认出了他的身份，才会出手相救，不然，林歆很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说起来，林歆可能是她小时候唯一的玩伴，只不过那时候，两人也没玩出什么来，因为大部分时间里，林歆都是在哭的。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扔到了村口，清秀的小脸弄的脏兮兮的，没人管没人问，若不是父亲见他可怜，把他带回家里来养，恐怕他早就被饿死了。
是的，那时候，父亲还在自己身边，而且，苗秀一直都记得当时父亲捡他时的犹豫，他说：“我们都已经隐姓埋名这么久了，我怕真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带回去之后，会有很大的麻烦。”
“可是，父亲要是不带他回家的话，他不会死吗？”
那时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可怜这个男孩，所以才会苦苦求着父亲，父亲到底是经不住求，把人给拎回了家。
苗秀还记得，开始的时候，父亲一直都是怕的，甚至机关都不教自己了，不过后来，日子渐渐平静下来了，父亲的紧张情绪也被延缓了许多，甚至时不时的还会作些小机关去逗那个孩子玩。
不过接下来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苗秀都没看到过那个孩子笑，他好像不会笑，一直都是在哭的，而且还什么都不说，自己问他，父亲问他都没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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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太小，父亲又从来不肯提及我们家那时发生过什么，只是对我说，我们家被人偷了，一下子变的很穷，所以大家都要各自出来讨生活，于是，我就这么当真了。”
林歆没想到苗秀会突然开口，一时怔住了，居然停下了脚步。
他本来就是牵着苗秀的，他一停，苗秀也停了下来，不过话没停：“直到我长大以后，明确的知道了我身世，反反复复的想过当年的事情，才知道原来我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才是把我家最后一点亲情打散的主要原因。”
“我……”林歆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叹了口气：“我那时……是被利用的。”
“应该是吧，我们年龄差的不大，所以我不懂的事，你应该也不会懂。”苗秀说的平静：“我父亲应该就是自那时起，被你们囚在这里的吧？”
林歆这才知道她突如其来说这事是为的什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借着浓雾，苗秀的脸影影绰绰的有些看不清楚，这让他本来就有些慌的心，更探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是。”良久，林歆还是答了：“当时，老令主把我放在那里就是一个鱼饵，目的就是想找出谁是乐家人，他很早就听说乐家人藏在那个村子里，一开始，你父亲太冷静了，从来不肯露出破绽来，直到有一天，他为了哄我，做了一个小玩艺。”
说着，林歆竟然把那个小东西递了过来。
苗秀愣了愣：“这……”
那是把小剑，很小，不过有半个巴掌大，剑柄处是活的，微微转动，剑尖就会弹出另外一段小剑来。
她记得这个东西，而且，还记得这东西不是这么用的，当即换了种手法，于是，一个小猴子从剑里钻了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怔忡。
“这就是你父亲当时做给我的那个小机关。”林歆叹了口气：“我听说，是你的主意。”
“嗯。”苗秀不带情绪的嗯了一声：“这东西虽然小，做起来却很难，里面藏了一个小小的铁片，可以折射出剑内早就画好的东西，是我父亲看了西域的箱子舞想到的，只是若没有乐家的幻术，弹出来的就只会是一枚小剑而已。”
说完轻轻笑了：“原来，还是我的问题。”
“苗秀……”林歆不忍：“我……”
“算了，你继续说，我在听。”
“……”林歆怔了一会儿，只能继续：“就是因为老令主看到了这个东西，所以才把你父亲和我都带走了，却把你扔下了……因为，你父亲对外一直都说你是被捡来的孩子，而且，他好像一直也都管着你，不让你露出会机关的事。”
苗秀没出声。
其实这件事，她事后也想到了：“然后呢？我父亲就一直被困在这？”
“嗯。”林歆点头，说的有点艰难：“一直都在这，从来都没离开过。”
“到死？”苗秀突然又咬牙吐出了两个字。
林歆僵住了，但不得不承认：“是的……到死。”
苗秀眼底突然涌出了泪，却不想让他看到，倔强的别过了头。
林歆有心想去碰她，却真的不敢。
以前，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可以由着自己的感情去和她接触，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现在，她知道自己就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么，自己触碰，很难说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这件事，我就是听老令主说的。”苗秀突然开了口，话里隐隐有泪意：“他除了告诉我这件事情以外，还对我说，其实投靠太后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你。”
原来是老令主，怪不得苗秀一直不肯相信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是用怀疑的态度在审视着自己。
林歆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是听肖玄说的。”
“那是上官婉儿对你说的。”苗秀干脆也不藏着了：“如果是肖玄说的话，我一定可以找出更多的破绽，但老令主说的太完整了，几乎说出了当年所有的事情，并且和我记忆中的完全重合，所以我不得不信他。”
苗秀抬头看着林歆：“老令主说，当时他要杀你，并不是因为你们之间起了争议，仅仅就是因为看见你和上官婉儿频繁的接触，并查到了你一直为太后做事，包括你会把风雨令交给恒峥也是太后的意思……”
“对。”林歆干脆的承认了：“是我先离开风雨楼的，但我一直都没有投靠太后，我要做的始终都是一件事，那就是查出我家人的下落。”
“风雨令不肯给你查么？”苗秀冷哼：“拿这个当借口？”
“不是借口。”林歆看着她：“我现在能确定的是，其实乐家被灭门，我是说第二次被灭门的事，是圣人下的令。”
苗秀怔住了：“谁？”
“圣人，天子李旦。”林歆一字句的重复：“太后四子，当年的相王，现在的天子。”
“为什么！”苗秀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件事，老令主并未提及。
怪不得他会对自己这个民女青眼有加，怪不得他当初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说他对不起乐家，说自己是乐家之后，却没杀他，实在是他的运气……
“不知道。”林歆摇头：“坦白说，我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但我知道，老令主也是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才改变主意的，他早就知道风雨令的皇室令印在圣人的手里，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圣人的那种个性，会亲手下令除去乐家这个唯一可以解开风雨令的线索，彻底断了风雨令的念。”
“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老令主抓我了父亲回来，其实是在保护他？”苗秀简直要崩溃了。
“我不知道。”林歆依然摇头：“就我看到的情况，不是的，风雨楼那时就已经是个无坚不摧的地方，没有人进的来，当时的相王，现在天子更派了很多人来把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老令主是要保护你父亲的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用把你父亲和他的朋友囚起来，硬逼到他们互换身份。”
“身份互换？”苗秀愣了，突然想到了什么。
林歆点头：“是，身份互换，当时，老令主放了很多饵出去，抓了很多疑似乐家的人关在风雨楼，你父亲只是其中的一个，我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饵，然后，老令主又花了很多的时间来一一证明他们的真实身份，你父亲说，他叫姜涵之，不是乐家的人，于是，老令主在相信了这一点以后，就……”
他的声音哑了一下，话说的格外艰难：“谁是饵，谁来杀……”
苗秀的手死死握成了拳，指甲刺入了掌心，一缕痛意直入心底。
那一刻，她从未有过的矛盾，很想立即知道真相，心底却又始终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听，不要听……
林歆听不见她心底的声音，硬是咬牙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那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从那以后，我的手就染满了血……”
苗秀终于听不下去了，甩开他的手便走，眼泪迎风而出，淌的肆无忌惮。
林歆一急，忙快步追了过去，在她堪堪要消失在雾里的时候，用尽全力的力气拉住了她的手：“苗秀，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这件事的，我知道之后一度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但是苗秀……”
苗秀不听，自始至终都在挣扎。
她从别人嘴里知道真相是一回事，从他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在瞬间倾泻而出，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歆不敢大力扣住他不动，可又不敢松手放她走，情急之下，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匕首，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替你父亲报仇。”
苗秀僵住了。
林歆咬牙：“只要你答应我，帮我找到林家的人，确定他们平安就好，如果能的话，请你救他们……”
说完，他松开了手，静静的站在了苗秀的面前，右手平举，托着匕首将自己的命交到了她的手里。
迷雾中，苗秀眼中涌起了泪。
泪眼隔着迷雾，林歆的脸越发看不清楚，但林歆却清楚的看到，她扬起了手里的匕首。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李唐劫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