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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南风馆一日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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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热气笼罩在上方,发散着令人不悦的温度,寝殿内,床的另一边却是冷的。
李隆苑辗转反侧,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独自入睡。
聂清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忙,招选适龄男子入府,他亲力亲为,户籍、年龄、身高、体重、样貌,他都一一看过查过,记录在册。
“他做事还算用心。”
女帝难得夸他,但李隆苑高兴不起来,驸马认真为公主挑选男人,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起初聂清远不管再怎么忙,都会回府吃饭,后来,别说吃饭,回府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这种转变,似乎是从他知道她服药,之后开始的。
张太医上报,说公主是不易受孕的体质,为免女帝继续找茬,李隆苑做戏做全套,喝起了调理体质的药。
虽然都是些药性温和的补药,一日三回的喝,也难免觉得烦,但她不能不喝。
招选男子一事开始后,女帝在公主府加派了一批侍卫,说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可其实是为了监视她。
李隆苑打算瞒着聂清远,这种糟心的事他不必知道,奈何某次喝药被他撞见,她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原委告诉他。
他听完后,铁青着脸,不许她再喝药。
“都是些寻常的补药,张太医减了药性,不会损害身体,也不难喝,就当是喝汤好了。”
只要李隆苑按时喝药,短时间内,女帝估计不会再找聂清远的麻烦,说不定在这期间,他们努努力就能有孩子了。
“是药三分毒,既然没有哪里不适,还是别喝了。”
“可我眼下只有这个法子,要不,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即使知道缘由,聂清远仍不肯让她服药,她无奈极了。
他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低声道歉,只是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之后的每一天,天还没亮,聂清远便急着出府,夜里,李隆苑耐着性子等他,谁知他算准了似的,偏在她入睡后才回府。
再这么下去,别说是有孩子,只怕他这个驸马都要没了。
“公主多心了,驸马待公主如何,奴婢都看在眼里,他怎么会故意躲着公主呢?”
流萤的话没起到什么作用,李隆苑依然闷闷不乐。
之前那么粘人的人,突然就忙的不见人影,还完美避开了所有,两人可能见面的时间点,如果不是躲她,那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不然,就是驸马不满公主喝药,又想不出其他办法,所以无颜面对公主?”
就在流萤绞尽脑汁安慰李隆苑的时候,一道声音赫然从外头传进来。
“是谁那么大胆,敢惹我姐姐不高兴?”
来人边说边坐到了李隆苑对面,手往桌上一探,也不客气,替自己倒了杯茶。
“住宿十两银子一日,包吃住二十两一日。”
夺过对面人手中的茶杯,李隆苑如是说道。
“表姐,我这次是真有难了,你若不收留我,我就要横尸街头了!”
面前哭天喊地扑到李隆苑怀里的,就是她的表妹,名震京城的宛如郡主。
她只比她小半岁,却被早早许配给胡国太子,三年前便远赴胡国,去接受正统太子妃教育了。
李宛如在京城出名的原因,跟她胡国太子妃的身份关系不大,纯粹是因为她好色。
李隆苑才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扒墙头看男子洗澡,与各类包着正经书皮的某宫图为伍了,有时起了兴致,自己也画上几幅。
仗着有个当王爷的爹,加上温婉可人的一副好皮囊,李宛如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男。
后来,她看腻了正经人家的公子,便自掏腰包买下城北的南风馆,在那安了家,连王府也不回了。
就在李隆苑以为,她就要这么惊世骇俗的过一辈子时,这个骨骼清奇的表妹,竟然在看过胡国太子的画像之后,突然扬言要为他守身如玉。
但也只是说说,守身如玉并不妨碍她调戏其他好看的男子,每当有人坠入情网,决心非她不娶,她就将身负婚约的事如实相告,惹得那些痴情少男肝肠寸断,寻死觅活。
“若是有难,还得加价。”
李隆苑估计李宛如嘴里的难,十有八九是跟男人有关。
“表姐身边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我见多识广,要是留下我,说不定,还能帮表姐和表姐夫解开心结呢。”
在回京路上李宛如就听说庆安公主有了驸马,夫妻间嘛,肯定少不了磕磕绊绊,说不定念着她这点特长,李隆苑能将她留下。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有心结?”
“因为我阅人无数嘛。”
李宛如得意的样子,看得李隆苑不禁皱起眉来。
先帝和宜康亲王是同胞兄弟,二人都是作风良好的模范人物,不知怎么到了她这里却是画风突变。
“你在胡国惹了风流债?还是,调戏了太子的兄弟被他发现了?”
留下也不是不行,但李隆苑得先确认一下她回京的原因,免得影响两国邦交。
在她信誓旦旦的发誓,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胡国百姓和太子的事,只是小住几天就走后,李隆苑暂时留下了她。
一听可以留下,李宛如顾不得高兴,马上进入正题,让李隆苑将她愁闷的原因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她没出什么主意,只是简单分析,说的头头是道,大概是成了婚的缘故,她的言谈举止间,竟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娴静。
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李隆苑心里宽慰不少。
可惜这一点好印象,只维持了不到一会儿,就荡然无存了。
当南风馆的牌子映入眼帘时,李隆苑忽然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不是说出来走走,散散心吗?”
“哎呀,你看我,也不知怎么就走到此处了……说起来,将南风馆交给他们打理之后,我就没再回来过。到都到了,表姐不如就随我进去一趟吧,绝不会久留!”
两人在李宛如专属的雅阁坐下,不到片刻,几个清秀俊美的男子便鱼贯而入,围在了李宛如身边。
“宛如,说好只待一会,等你清了账册就走的。”
“我差点忘了!”她一拍脑门,立即推开身边的人,将一个看上去比较成熟的男子叫了进来。
“从新来的那一批里头,挑三五个姿色上乘的过来,对了,把江琴师也叫来,在胡国待了几年,都快忘了听琴是什么滋味了。”
李隆苑顿感不好,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她们要留很久似的?
“宛如!”
“清点账册可能要花费一两个时辰,这么干坐着,多无聊啊。”
李宛如一脸无害地解释着,见李隆苑不放心,便煞有介事地翻起面前的账册。
不多时,有人领着几个十分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里头,可有姐姐瞧得上的么?”
领头的男子问道,李隆苑红着脸,恨自己这么容易就上了李宛如的当,眼下只想赶紧溜走才好。
“奴叫闵珏,公主殿下唤奴珏儿就好。”
说了不用考虑她的,但李宛如还是没听到一般,留了个清秀瘦弱的推到了李隆苑身边。
“我的好姐姐,一醉解千愁嘛,一个男人罢了,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她苦笑道,“他们可以陪你聊天,为你抚琴唱曲解闷,这么多男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驸马么?我不也是抛下了胡国太子流连于此,男人嘛,见多了就知道,都是些没心肝的东西……”
账册没看多少,酒却喝了不少,不到一会儿,李宛如便醉醺醺地拉着李隆苑,要跳胡国舞给她看。
“还是我们祈月国好,只要两厢情愿,就不必考虑三妻四妾的事,早知如此,我不该答应他的。”
说到此处,李宛如声音里已有了几分哽咽。
想到她还不到二八的年纪,便离家去了胡国,在异国他乡待了几年,必定吃了不少苦,李隆苑不由得心疼起来。
她此次突然回京,多半是因为那位胡国太子,问她原因也不肯说实话。
她看似出格,可依她的性子若真遇到什么事,也只会一个人咬牙忍着。
李隆苑揉着太阳穴,想着李宛如难得回来,多陪她一会儿,也不是不行。这个时辰只怕聂清远还没回府,回去了也没意思。
还以为他不会闹别扭,结果真闹起来,连当面询问的机会都不给……
她举起酒杯,碰了碰李宛如的杯子,“既然已经回来,就别去想胡国的事了,今晚我舍命陪君子,你要玩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你说的,一醉解千愁。”
不知过了多久,李隆苑要舍命相陪的人,已经倒在一堆美男怀里,醉得不省人事。
她只喝了几杯,就不敢再喝了,苦酒入喉,脑子里聂清远的脸就越发清晰起来,她摇了摇头,撑着身子,匍匐来到李宛如身边,倒头靠了下去。
片刻后,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重重推开。
南风馆的鸨父,见到地上睡得七七八八的一群人,吓得脸色惨白,扯着嗓子大喊道:“都给我起来!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退下!没看到驸马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