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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女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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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色将晚时分,这货才醒过神来,唉哟,还要参加晚宴呢。她游目四望,引路童早已不知所踪,自己身处的敬方楼大概地处偏僻,也没看到几个人影,想问人寻路也找不着人。
正踌躇间,忽听得一女音哀求:“少爷,你不可以这样子。”
少爷?难道说的是梁公子?柳芷眉毛一跳,听到声音是从敬方楼右边侧首走廊处传来,举步想过去看个究竟。
那女的又颤声道:“你……你再过来……奴婢会喊人的哦……”
原来是个婢女,柳芷心想,梁公子怎么跟一个下人过不去,这不太像他本人的风格啊!
这时,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来:“呵呵……你叫啊,本少爷就喜欢你这种调调,等会你不叫少爷我还不高兴哩……”不是梁书成的声音。
“少爷,你……呜……呜……”那女婢惊恐地喊了一声,忽然间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偶尔发出一两个呜呜声。
柳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扒在墙边,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探出一半头,暮色中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映入她的眼帘。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她心里一突,马上缩回头去,心想,乖乖,我还是个孩子,怎么可以看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还是赶紧走掉吧。
转身欲走,那边却传来一声闷哼,猬琐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啊你个贱婢,竟然敢咬本少爷的嘴,不想活了!”
那女婢显然很害怕,哀求道:“求求你了……少爷,奴婢还要嫁人的……奴、奴婢不可以的……”
天啊噜,原来那男的是想……想逼女婢行那无耻之事,柳芷把身子一缩,收紧胸前衣襟,不行我得快点走,不然被那男的发现就糟糕了。
毕竟,她也是女的。
她落荒而逃,连放在护花铃下面台阶上的雨伞都忘了拿。雨下得很小,可积小成多,雨檐下的花叶中积成了一颗一颗的小水珠。本来已经走了挺远的柳芷又咬着牙退回来。
老天爷,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做一个好人!
柳芷恨不得对天长哮,到底是有多倒霉,来参加个晚宴都遇到这种事!她只想明哲保身,不想卷入这种肮脏事中。但最终还是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跑回来打算想办法帮助那女婢逃脱魔掌。
回来时一路寻找可以攻击那男人的武器。刚才匆匆一瞥,那男人的身形还挺胖的,普通棍子可奈何不了他。别帮不了人反倒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她找了又找,终于在一根柱子下找到根大棍。那棍子不知作什么用处,有碗口粗大,拿在手中,看着威力无穷。
柳芷试着挥动了两下那根棍子,觉得还算顺手,便冲过楼房右侧。
那女婢已经衣衫半褪,被男人压倒在廊下,哭得稀里哗啦的,好不可怜。男人背对着柳芷,看不清楚相貌,柳芷走过去时,他正扯着自己的腰带,打算脱下自己的裤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这种事太过于兴奋,男子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走到自己身后。柳芷走近后,迅速给了他重重的一棍。
被击中之后,男子身形顿住,紫色的裤子掉到脚边,露出他那白嫩嫩肥嘟嘟的双腿。他晃动着身子转过来,柳芷握着棍子发抖,看到他那张满是肥肉的脸,肥胖的程度不亚于她刚到乾京城时认识的方胖子。
长得这么丑,难怪做那事时女婢不同意。柳芷慌乱中不忘记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击没倒,她刚想扔掉木棍掉头闪人,谁知这人翻着眼白,摇摇晃晃地倒下去,躺在廊下不知死活。
忽发的奇变让女婢受到不少惊吓,她连自己的白玉般的身体已经裸、露在人前也不自知,只张着嘴巴,定定地看着柳芷。
柳芷望望她,又望望掉在她腿边那不知死活的胖子,忽然扔掉手中的棍子,掉头就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那女婢听到柳芷这么一吼,方醒过神来,扯过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战战兢兢地挪动右手去探那男人的鼻息,待感受到有温热的鼻息扑在她食指的皮肤上时,才松了一口气。
她今天是奉主人的命令过梁府来送口信的,谁知偏生在这里遇到她家的少爷,又被他骗到这处偏僻的地方来欲行不轨之事,原以为这次自己定然要遭受到折辱了,本想咬舌自尽,幸好这女子及时出现给了她家少爷一闷棍。
“小姐,你放心吧,少爷没死,只是晕了过去。”她对不敢走近的柳芷说道。
柳芷本来躲在墙角处探头探脑的,这时才敢走过去。
那女婢一下子跪在她面前:“婢子谢过小姐相救之恩!”
柳芷摆摆手,“快别整这些虚礼,我带你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虽然带着个女婢挺麻烦的,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带这婢女走,等男子醒来,不定得发生什么事。
本以为女婢会因为有人救自己逃出火坑而喜出望外,谁知她神情凄苦地摇了摇头:“婢子不能走。”
“为什么呀?”
“婢子叫四儿,这个男子是郭尚书府中的大少爷,我是他府中的家奴,我父我母都在那里,我不能丢下他们。”
柳芷一听这话,不说话了。大周朝明文规定,凡为家奴者,皆是主人家所有物,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是主人家的,生死任由主人处置。一般的官宦人家里服侍的奴仆,分有家奴和游奴两种。家奴是被律法判罪的罪人,其子女世世代代都只能为奴;游奴则是和主人家签了合约的打工者,合约期一到立刻身得自由。因此,前者地位比后者更为低下。
男的家奴要想活命,基本上都只能选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整天埋头干粗活,而女的家奴往往会成为可供主人、游奴们淫、乐的家妓。所以说家奴的命运普遍都是很悲惨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有的家奴因为运气好,也会得到主人的赏识,成为府中有势力的主子的贴身侍女。柳芷看这个四儿虽然属于丫环打扮,可那衣服质地还算蛮好的,应该是属于这一种运气好的。这一种家奴,往往因为得到主子的眷顾而免于沦落成家妓。
按照大周朝目前的规定,家奴逃跑,如果一旦被追回,一般都是被乱棍打死。由于家奴只存在于官宦府中,柳芷之前鲜与官府打交道,所以对于家奴们的事迹所知不多。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带着这个女婢逃走,那么从律法上来说,她是犯了法的,官府可以以挑唆家奴判逃的罪名把她捉起来关到牢里。
柳芷不是圣人,虽然对于这女婢暂时性的苦难做不到视而不见,可是让她冒着触犯律法的风险去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子,她做不到。
“那个……呵呵,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她挠了挠头,问这叫四儿的女婢,眼睛却时不时地瞄着四周围看去,差点惹上祸事,她想离开这里了。
此时雨已停,黑暗笼罩大地,院中四处灰暗一片,眼睛睁开,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人影了。
四儿大概瞧出柳芷的心思,说道:“接下来的事婢子会自行处理的,小姐不必为婢子担心。”说着,还为柳芷指明了离开的路径。
柳芷告别了四儿,按照她指点的方向,摸黑一路向宴会地走去。
夜幕一起,梁府外面停列着十来辆华美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男男女女都经过精心打扮,服饰华丽,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与梁府交好的仕宦之家,个个有头有脸。
柳芷按照四儿指点的路径,走了大概一刻钟,就撞到了从拱形门徐徐走来的卫夫子。
卫夫子也是梁府应邀与会的客人,见到她时很是高兴,“柳姑娘,你今天的棋大大的有邪气啊,卫老现在对你是心服口服。”
被人夸赞,尤其是自己崇敬的卫院长,柳芷有小小的得意,口中还是谦逊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让院长大人您见笑了。”
卫夫子拄着拐子停下来,捋着胡子,神色间颇为惋惜:“可惜我今天没有到现场观看啊,可惜了……”他以为柳芷是输定了,棋赛没什么看头所以才没去的。
真是失策啊失策!
柳芷却觉得既然赌坊的钱没拿到,这个棋赛的输赢对自己而言毫无意义,因此只呵呵一笑,“院长大人,你就一个人啊?不如我陪你一道去宴会厅吧?”
那卫夫子爽然道:“好好好。”
从上一次见到卫夫子,他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从来不需要奴仆扶持着行走。这一次见到他时也不例外,但他毕竟年迈,走路的速度比起柳芷这种年轻女孩来说慢了许多。因此,柳芷放慢脚步,和卫夫子一起跟着引路童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宴会厅中桌席已罗列摆好,当中上首的那两张,想必就是梁尚书和他夫人的座席了。下面左右两边各一溜分别是十张桌椅,桌上摆着炉鼎、烛台、时鲜花卉、茶果点心等物,有客人陆续列坐其间。服饰一致的婢女穿棱于各桌之间,给新到的客人倒茶斟酒。
柳芷眼尖地看到宁毅就坐在左首第一桌,她不想跟他接触太快,看到左首对面那一溜末尾一桌无人,便拉着卫夫子到那里就坐。
卫夫子却道:“今天老夫有任务在身,就不能坐这里了。还望柳姑娘见谅!”
“任务?什么任务!”柳芷好奇心顿起。
卫夫子微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么卖关子?柳芷挑挑眉,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卫夫子也不会说的,虽然心痒难耐,也只好扶着卫夫子到右首的第一桌坐下,自己等他坐好后,才走到未尾的那一桌就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老感觉宁毅时不时地朝她所坐的地方望来,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然将目光移开了。
正疑惑间,只见梁书成陪同一位相貌魁伟的中年男子过来,那些宾客纷纷起身向他行礼,他又回礼了一番,这才到上首处就坐了。
柳芷知道这就是梁尚书梁又森了,只是奇怪梁夫人和梁小姐怎么没有出席。
梁又森坐下来后,柳芷本以为他会说“列位,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这就开动吧”之类的开场白,谁知致词的却是卫夫子。
卫夫子先就良辰美景畅说一番,接着便将话题转到才子佳人这方面,柳芷一听就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果不其然,他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宁大人的未婚妻柳氏多年不知所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大人理应择媒另娶,方不负天地阴阳之数。今有梁家女书茉,年十七,貌端美,与宁大人堪为良配。何不结为连理,成就百年之好呢?”
乖乖,真有意思,居然在我面前给我未来的夫君说媒,当真是天下奇闻,可笑可笑。柳芷差点笑出声了,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忍住了。笑是忍住了,可那调皮劲儿忍不住。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心想,等我戏弄一下席上这群人,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