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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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里黑雾弥漫，刚刚被更换完毕的监控设备又一次被腐蚀得纷纷熔化，散发出极为刺鼻的味道，浓雾将整个能量罩掩盖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外面所有研究员窥探的视线。
在一股股难闻的机械腐蚀味道交相掩盖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吸引了房间正中央正闭着眼笔直站立着的男人，他浑身缠绕着翻滚的黑雾，神情森冷，猩红的双眼缓缓睁开，视线在能量罩里逡巡了一圈，最终锁定在角落里蜷缩着的孩子身上。
小孩呼吸非常微弱，身上衣服几乎已经被紫红色的鲜血浸透，脸色惨白地紧闭着眼蜷缩在地上，伤势看起来极为可怖，然而他身上那香甜的血气却刺激得房间里的男人眸色更加深沉。
甜美异常的味道……蕴含着丰富的魂力和纯正的丧尸血，却又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人类血肉的甘美。
男人心思一动就瞬间出现在小孩面前，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单膝跪地轻轻捏着小孩的后颈提了起来，微微低头，鼻尖贴着小孩的脖子细细嗅闻了一会儿，眸中的猩红之色浓郁到极致。
片刻后，男人薄唇贴紧小孩染血的脸，轻轻舔了一下，将一抹紫红色的鲜血卷进嘴里咽下，周身黑雾立刻暴涨了一瞬，手上的钢甲不受控制地拉长，感受到体内稍稍安分下来不再四处冲撞的魂力，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漆黑淬毒的指甲慢慢贴近另一只手中抓着的孩子。
翻滚的黑雾由于过度的贴近，正慢慢蚕食着小孩的血肉，甜美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勾得半跪的男人神智昏沉。
将人撕碎了吞下去……魂印就能顺利融合……
丧尸的本能一直在叫嚣，蠢蠢欲动，尖利的钢甲却迟迟没有刺穿小孩的胸膛。
“咳咳……”
突然间，昏迷的孩子挣动着轻轻咳嗽起来，似乎因为受伤太过严重，连咳出血都极为费力。
男人手上的力道瞬间松开，小孩便无力地滑落下去，却又在落地之前被抓了回去，占有性地按进怀里。
殷祈弓着身体不停地咳血，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近在咫尺的黑色布料，之前殷醴身上魂力暴动的时候他正好在男人怀里，那些暴烈的能量冲击几乎都被他一个人扛下来了，此刻身体上到处都是被腐蚀得深可见骨的伤口，浴血的身体痛到麻木。
只是他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后就努力睁开了眼，视线模糊不清，小手在摸到熟悉的黑色军装布料后立刻抓紧，用力得手腕都在颤抖。
身体被人抱紧，殷祈痛得挣扎了一下，又控制着自己安分下来，他被慢慢翻转了身体，视线朝上终于看清抱着他的人，正是眼睛血色遍布的殷醴。
在看到贴着自己脸颊的尖利钢甲时，殷祈微微一愣，也不管对方的动作，抬手就去摸殷醴的心口，语气极为焦急。
“爸爸，刚刚成功了吗？你魂印融合了没有？我应该再撑一会儿的……”
小心翼翼地再次把自己的治愈系异能导入男人的魂印，却在刚刚进去的一瞬间就被对方狂暴的能量逼退，感受到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暴烈气息后，殷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抬头对上男人明显已经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顿时急得眼眶通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爸爸你醒醒，你看着我……你是殷醴，我是殷祈，是毛毛，还记得吗？”
殷祈费力地伸着手摸着男人的脸，试图唤醒他的神智，然而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中杀意涌现，只能从那停在他脸颊边收缩不断的钢甲和抱紧他的手臂间看出男人隐藏的挣扎和痛苦。
他在和丧尸的本能作斗争。
弱肉强食是丧尸族群永恒不变的习性，殷祈身体里蕴含的能量恰恰是现在的殷醴最需要的，只要撕碎小孩吃下去，他暴烈的能量就可以平息，就能加速融合魂印，不用再承受任何痛苦和爆体而亡的危险，然而此刻小孩躺在他怀里的身体是那样温热和柔软，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殷祈焦急异常的神情和脸上的泪痕，乌黑的眼睛里都是悲伤绝望的情绪。
这个孩子是不同的。可是不同在哪里？
殷祈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小手急急忙忙贴上男人心口尝试着把魂力导入，却瞬间又被挡了回来，胸口血气翻涌逼得他嘴里都是鲜血，转身狼狈地咳出来，又坚持着转回去再一次尝试。
然而无论他重复多少遍，结果都是被挡了回来，急剧消耗着所剩不多的能量让他的脸色更加惨白，直到最后一丝魂力用完，小孩放下手，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直接撑着男人的腿，慢慢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勉强站在对方面前，额头凑过去跟男人相抵，毫不畏惧那紧紧贴在他后背随时都可能刺穿他后心的钢甲，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精力试图逼出自己的本源魂力作为最后一次尝试。
“不会有事的，爸爸，你不会死。普通魂力没用的话，我用本源的。你会活下去。”
殷祈摸了摸殷醴的脸，哪怕他脸上都是泪痕，他还是努力地小小微笑了一下。
其实之前强行扛下殷醴魂力暴动释放出来的能量后，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当时殷醴的能量暴动到达顶点，他如果迅速撤离，完全可以避免受伤的结果，可是他没有。因为殷祈很清楚，一旦他的魂力压制停止，他爸爸就会爆体而亡。所以哪怕再痛，他都扛下来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昏迷还是中断了他的动作，现在的殷醴神智全无，除了丧尸本能几乎没剩下什么，记忆、智慧、甚至于力量传承，都因为魂印无法融合而湮灭。
他还记得他爸爸曾经说过的，他们俩的魂印一个全黑一个血红，是最纯粹的，魂印囊括了一个丧尸该有的一切思想和力量，他不能让他爸爸连本源都失去，最后沦为只有本能和力量的尸王。那样就真的永远失去自我了。
“我们不屑沦为行尸走肉。爸爸，本来如果我没有从过去回到现在，你也能安然离开这里……在杀光这个基地所有人之后。
可是……爸爸，毛毛不想你变成那样，我知道你其实不是真的那么憎恨人类，我知道你原本的家人还在基地里，你不是那种只会杀人的机器。
是他们一手导致了你今天丧失所有理智的结果，所以凭什么要你背负杀害那么多人的罪名，凭什么给你的人生留下那么大的污点，凭什么让你亲手杀了所有亲人最后真的成为人类公敌？他们没资格。
你不会是怪物，只要你不屠城，没人有资格说你是怪物。”
殷祈伸手圈住男人的脖子，额头相抵轻轻蹭了蹭。
他说的都是事实。
早在他读幼儿园的时候，颜战叔叔就偷偷告诉过他关于他爸爸的过去。被迫变成丧尸王、杀了基地最强大的人类异能者小队后被抓回科技院，然后因为魂力暴动无法压制，完全丧失理智，屠了整个军区，包括他的亲人。
自那以后，殷醴就是所有人眼里的怪物，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哪怕他后来恢复了记忆和理智，也一辈子都背负着那个罪名。
虽然他爸爸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殷祈却能感受到他有多孤独，一个人在偌大的丧尸帝国，被所有丧尸畏惧，也被所有人类憎恶。
“历史不会重演的，爸爸，相信我。”殷祈小声地说。
墨绿色的光从他的指尖亮起，手心慢慢贴近男人的胸口。
他的魂力已经用尽了，现在逼出来的，是丧尸最本源的力量。早在他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察觉了他爸爸的动作，也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想。
想要彻底解决殷醴魂力暴动的隐患，最根本的办法就是让他吞了殷祈的魂印，因为殷祈从出生开始，魂印里隐藏的就是解决所有丧尸能量暴动和进化失败的秘密，他的魂力循环与众不同，所以祁封才不顾一切和人类签了协议换取秘密武器，先是杀了他爸爸，后面顺理成章把他抓进中央科技院。
丧尸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一部分会选择自爆，却也有一部分会选择强行把魂印转化为能量，最后再跟敌人搏一博。殷祈现在做的正是后一种。
如果他的魂印真能彻底救他爸爸的命，那真没什么。
“爸爸，毛毛很爱你。”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滑落，魂印被迫转换痛得窒息，殷祈还是笑着。
“等你清醒过来，就离开这里，有了思考能力，你就不会屠城了。爸爸，或许有一天人类研发出丧尸药剂，你能变回人类，那就可以回家了。”
小孩贴着男人的脸轻轻磨蹭，呼吸却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微弱，“我不知道我改变了历史，以后的发展会不会一样，但是……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毛毛出生了……你能带我回家……再当……我爸爸吗……毛毛很想……”
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小孩无力地松开手，缓缓贴着男人的身体滑落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