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梓心》诫棠

2、第二章

　　看着哭的抽抽噎噎的紫烟和碧湖，罗梓心忍不住脑袋疼。

　　原来这两个丫头不但聒噪，喜欢一言不合就下跪，还有爱哭的毛病。

　　天知道，她最讨厌女孩子哭个不停了。

　　梓心靠在罗汉床上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着她们，就着茶水吃完最后一块莲蓉糕，见她二人还在哭。颇有些无可奈何。

　　“都别哭了。我只是问你们，姑娘我是怎么昏迷的，这个问题有这么让人感伤？”

　　碧湖和紫烟相视一眼，哭得更厉害了。

　　梓心忍无可忍道：“碧湖，你来说。”

　　碧湖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咬着唇道：“姑娘，你如今忘了那些腌臜事反而好些，省得再被那些个没良心的气晕过去。”

　　“腌臜事……是什么意思？”

　　紫烟扯了扯碧湖的衣袖，碧湖抿抿唇道：“姑娘，不如让紫烟说吧。”

　　见梓心点头应允了，碧湖退后一步，紫烟用衣袖随手抹了把眼泪，上前一步义愤填膺道：“姑娘之所以会昏迷大半个月，全是三姑娘害的！妙心师太曾给姑娘算过一卦，姑娘命中有一水劫，若是度不过是会丧命的。我们平日里都小心谨慎不敢让姑娘近水，即使必定要去也会多带几个小厮守着，那日三姑娘却把姑娘叫到湖边，姑娘性格最是率直，哪里禁得起她那激将法，就傻傻跟过去了，刚下过雨湖边湿滑，姑娘一脚踩空才掉进湖里。”

　　梓心兴味盎然地嗯嗯直点头，朝碧湖道：“碧湖，还有糕点吗？这莲蓉糕太甜了，方才那碟核桃酥就很不错，请你帮我再取一盘来。紫烟你继续说。”

　　碧湖赶忙点头道好，转身去了厨房。

　　紫烟见她如此，不免着急，“姑娘，现在哪里是吃点心的时候，我方才说的，你可听懂了？”

　　梓心饮了口茶水，笑道：“听懂了听懂了，你的意思是，那三姑娘明知我命中犯水，却故意引我去湖边。”

　　“我的好姑娘哎，三姑娘是我们奴婢唤的，你要唤三妹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姑娘你难道都不生气？三小姐害你差点再也醒不过来了，可她也不过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并未受到其他惩罚。老爷怜惜她小不懂事，可又有谁来怜惜姑娘你？”紫烟说着又要哭。

　　梓心默默饮茶不语。

　　待碧湖送了糕点过来，她才笑着招呼碧湖到跟前，她拿下一块递给碧湖，碧湖犹豫了一下用帕子接了，她又拾起另一块递到紫烟面前，那丫头哭得眼睛红肿，可就是不愿停下，模样可怜得不得了。

　　虽然她们都说她是个十岁姑娘，她们俩都十三岁了，她该比她们二人小。可她心里总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忍不住把她二人当成小孩看。

　　梓心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块桃粉色锦帕，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她轻轻给紫烟擦着脸颊，动作轻柔得很，生怕弄疼她。紫烟愣了一愣，马上哭得更厉害了。

　　梓心心道，果真是小孩子啊，情绪也太脆弱了。她把那块核桃酥塞进她手里，又把锦帕塞进她另一只手上。

　　“你们二人坐下听我说。”见她们不动，又补充道：“你们身材高挑，我抬着头说话累。”

　　紫烟和碧湖这才有了动作，虚坐在杌子上，等她发话。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抱不平，可在我看来，这件事爹爹处理得并无不妥。你们也说了我今年十岁半，那三姑娘，不，我那三妹妹才几岁？”

　　碧湖低声道：“三姑娘今年七岁。”

　　梓心点头，接着道：“你们也说了，她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有那个心机。即使她是有意的，也是受人教唆罢了，真正歹毒的不是她，而是幕后那个人。这些事难以追根究底，爹爹对三妹妹小惩大诫，也算给了我一个交待。至于那个幕后主使，我相信他一定另有安排。此事你们切莫对他心存芥蒂，天底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碧湖听她说的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惊异了一瞬，欣慰道：“姑娘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倒是比以往懂事了许多。”

　　紫烟听了梓心的话好受多了，也不再哭，哼道：“我们姑娘原本就聪慧，比之大姑娘也不遑多让，只是咱们姑娘不爱出风头，外面的人只知罗府有个才貌双绝的罗大姑娘，咱们正经的尚书大人嫡女却被忽视了个彻底，真是不知所谓。”

　　梓心挑眉：“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大姑娘不是我的姐妹？”

　　碧湖解释道：“那位也是姑娘的姐妹，却不是亲姐妹，而是堂姐妹。那位的父亲是老爷的二兄长，府里的二老爷，京城里有名的商户，赚钱的一把好手。”

　　“再会赚钱有什么用？在这京城里若是没有老爷的名头帮衬，再精明的人也寸步难行。占尽了咱们尚书府的便宜，还在外头败坏咱们姑娘的名声，为的不过是给大姑娘寻一门好亲事罢了。真是可笑的很！一介商户之女，才华样貌再好，还能越过咱们姑娘去？咱们姑娘可是未来的世子妃，护国元帅的夫人，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哪里是大姑娘比得上的。”

　　碧湖也点头道：“那是自然，满京城的闺秀，有几个能比得过咱们姑娘，外头把咱们姑娘的名声传的再难听，世子爷也不曾动摇过半分，王爷也只认咱们姑娘这一个儿媳妇。孙姨娘以为咱们姑娘醒不过来了，便想用三姑娘鱼目混珠，还不是被老爷狠狠斥责了一顿，姨娘生的庶女罢了，也敢妄想飞上枝头，莫非以为插几根孔雀毛就不是麻雀了？”

　　梓心蹙了蹙眉，紫烟和碧湖这些话里内容太丰富，她一时消化不来。

　　“你们且等等，一个一个说。这府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你们说的世子妃，皇亲国戚又是什么意思？”

　　她拿起核桃酥慢慢吃了起来，边吃边听这两个丫头和她讲述罗府那些不得不说的过去。

　　却原来这罗府原本一家子都是偏远乡下的普通村民，罗老爷子是个村里的教书先生，名为罗颂，一生有三子二女。两个女儿罗梅和罗兰早早嫁人了，老大罗庆阳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老二罗富升经商颇得其道赚了不少银两，老三罗浩文自小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一家人过得不算富裕，也算安逸。

　　罗浩文胸中有丘壑，一心想进京赶考谋取功名，也好不辜负这满腹才华和报国之心。只是一家子都反对，包括罗老爷子，他一心想要小儿子继承自己衣钵，私心以为乡下人哪里能考得上功名，能在村里教教书也算体面，便一力阻止他。

　　罗浩文的妻子万芳华本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妇人，见丈夫这般苦恼，狠狠心咬牙去了娘家借了一些银两给丈夫作盘缠，资助他进京赶考。当时女儿罗梓心，小名阿一，才刚学会说话，整天唤着爹爹爹爹，他虽然心中不舍，终究还是决定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却没想到遇到了微服私访的今上，今上欣赏他的才华与一腔赤子心，暗中资助他一路科考，到了殿试，他不负圣望夺得头筹。自此飞黄腾达暂且不提。

　　且说他在京城扬名立万之后，罗富升得到消息，便怂恿罗老爷子拖家带口来到京城找他。罗家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尤其是罗富升，借着新科状元兄长的名义，在京城发了大财，却始终不愿分家，拖家带口住在状元府，一直到状元府如今已经成了尚书府，还是半点动静全无。老大罗庆阳也借着罗浩文的光，让两个儿子都在衙门里找到了谋生，也取上了媳妇，他如今享受过了权利的便宜，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分家的事。

　　罗老爷子和罗老太太只管享清福，哪里管这些子孙的事。

　　至于孙姨娘，则是因为罗老夫人见万芳华一直生不出儿子，心里着急，便自作主张替罗浩文纳了妾，万芳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除了相貌美，半点风情也没有，罗浩文见识过孙姨娘的柔情，自然更看不上万芳华，几乎夜夜留宿在孙姨娘那。不久就有了罗梓清。

　　后来他宠妾灭妻的事传出府去，他无奈之下才又和万芳华亲密了一些，熄灭谣言。这才有了罗梓心的亲弟罗唯，也算无心插柳。

　　后来孙姨娘有了些动作，万芳华对罗浩文彻底失望，便在府里修了座庵堂，日夜念经，什么事也不管，连出生没多久的儿子也交给了老太太。

　　至于她为何会成为世子妃，碧湖和紫烟也不清楚，她们来府里的时候，罗家二姑娘和逍遥王世子定下婚约的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件事不如罗家的往事好打听，她们也弄不明白，世子当初为何要跟一个还在淌口水的五岁小女娃订婚。这几乎已经成了大凉的未解之谜，江湖上传言很多，最广泛的传言是世子前世是佛前罗汉，而罗二小姐前世是天上仙女，世子是为了报答前世恩情来的。

　　“罗汉……仙女……人民群众的脑洞真是无限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