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结局之——一时伯仲》甘雨漫咖

63、第三部 难以取舍（二十七）

　　第二十七章
　　经济不好的情况下，融资对很多公司都是很困难的事，但对KETV却相反。多个投资者都对KETV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仅因为网络电视业的巨大发展潜力，更因为看好未来KETV涉足的几个网站的产品规划和盈利模式。其实柯南父母的公司也很愿意追加投资，但由于初期建立时，各位股东在股权分配中有一定的默契，其他股东并不希望这一家公司对KETV有绝对话语权，希望从外部引进投资；而这些外部的潜在投资人中，臣思和金石这两家最为知名而又实力雄厚投资公司，对此项投资同时表现出志在必得的决心。最终，柯南跟管理层经过研究和讨论，把目标锁定在这两家公司。
　　接下来这一周，柯南的会议非常多，融资方面：不仅要跟各个股东分别召开会议，知会有关融资的意向，跟臣思和金石也分别有几次合作意向和议题的讨论；运营方面：由于KE淘用户量和购买量直线上升，网上购物的支付平台有扩展需要；网络社区和网游的建立也初步形成规模，试运营也提上日程。这样，柯南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他的几个助手也是极其忙碌。虽然柯南几次劝说林若珍先在家多休息几天，但她却似乎对这个项目也异常重视，几乎和其他人一样早出晚归。
　　陶然也过得不轻松，连续加班几天，每天晚上都是10点以后才回家，甚至有两天几乎通宵。投资部的十一个投资项目，她参与了六个，而且有三个几乎同时开始，其中也包括KETV的项目。她也很想多关注一下KETV，希望臣思能在竞争中获胜，从而自己也有机会再和柯南一起工作。但是，没过两天，她就筋疲力尽地发现，工作压力实在太大，所有的数据统计、对被投资方的调研报告，都在她手上汇总，每天一刻不停地工作，才能赶在本周五截止日期前把工作完成，根本就无暇分出精力关注KETV项目更多的进展。陶然真是前所未有地疲惫；甚至有些迷信地觉得，这个工作似乎就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就几天前，妈妈和石逸都劝她以后，她还决心再坚持一下熬过去，就当锻炼自己的能力和毅力；而紧接着，这工作就开始更加倍地忙碌，让她愈发体力不支。虽然每天还是会在和柯南短暂的通话中重获一些信心和坚持的力量，但是，在终于熬到了周五，压在Deadline上把所有文件发出后，陶然就飞快收拾东西回到家。晚饭也没有吃就一下瘫在床上，心里有些压抑，身体也是疲惫不堪，几乎有要大病一场的感觉。
　　她虚弱地拿起手机看看，半个小时前，南以释然的微博上刚发了一张柯南办公桌上很多文件的相片。陶然叹口气，猜想他应该还在加班中。但此时，她其实并不想再听到柯南的鼓励。想起妈妈的劝慰，还有石逸的霸道又宠溺的让她离开臣思的话，一时间喉咙哽咽，感到非常委屈。陶然把头蒙在被子里，什么也不要再想，只希望死死地睡上一觉。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周六中午了，但还是感觉昏昏沉沉的。陶然看了看手机，有一条昨晚11点多，柯南回到家给她发的短信。她有点惊奇，这还是第一次一点都没有听到夜里的短信，看来真的是出奇地疲惫呀。她回复了短信，果然柯南又是已经在加班了，陶然不禁感到有些孤单和失落，再次倒在床上。
　　这周末，柯南依然非常繁忙，但还是很想念陶然。本想约她见个面，喝杯咖啡也好，但两天都忙得昏天黑地，走出公司已经太晚；而陶然似乎也是太累，很想多休息一下，所以两人也只是通了几次电话。
　　KETV的业务迅速扩展使融资需求变得非常急迫，眼前需要尽快确定投资人，以便推进接下来的各项事宜，保证资金顺利到位。而财务部门提交的对臣思和金石两家投资公司做出的总体评估结果显示，这两家公司还是难分仲伯。周六下午，林若珍拿着评估报告跟柯南和张伟东说：“两个公司谈了几次，你们什么感觉？”柯南思索了一下：“其实真的很难选择。不过，仅从主观角度，我会择臣思。”“为什么？”林若珍有点疑惑地皱皱眉，似乎对柯南的选择并不赞同，而且，也觉得他很少会根据主观决策什么事情。柯南耸了耸肩：“我刚才说了，如果主观选择，我会这样选。毕竟我们都没有什么更多的数据和证据能摆出来。”林若珍又看看张伟东。“我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同意柯南。其实两个公司都是海外背景，考虑到今后上市，都是不错的选择；而且投资方向也适合我们；资产上又实力相当，我觉得哪家都没什么问题。柯南，你就决定吧。”张伟东其实对融资并没怎么关注，只是网站技术部分的问题就够他操心的了，所以他完全同意柯南意见。
　　“你们两个态度真的很主观，我觉得这个事应该更谨慎一些，不能这么一拍脑门就决定。我建议开个股东大会，跟股东商量一下，大家投票决定吧。”林若珍一改随和的态度，强势地提出自己的建议。“我不太明白，现在这么忙，这样又会耽误很多时间吧？再说数据、分析和基本的信息都摆在这里，就算是像你说的，股东大会，也是大家根据自己主观判断来投票吧？”张伟东也是第一次看到林若珍这样质疑柯南的决策。“林若珍，你的意见不同？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柯南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问。“我？我觉得金石比较好。之前跟杨骏君了解过，金石的总裁跟他父母关系很好，跟另外两位股东也有交情，我觉得如果引入这个投资，大多数股东会愿意的。”“大多数？这样判断似乎也有点主观吧。”张伟东觉得林若珍的说法站不住脚。“如果真的只能主观，那也要看所有股东主观的最后结果，大家更偏向谁吧。”林若珍还是很坚持。“那真的要看看是不是需要股东大会来投票决策了。”柯南摇摇头。“有这个必要吗？这太浪费时间了。”张伟东皱了皱眉，看看几个项目上线的日程表。“既然会有不同的意见，还是召开吧。”也许真的不应该太感情用事，柯南反思着自己，不能只是因为陶然在臣思，就这样决定引入臣思吧。
　　最终，他们决定下周末召开股东大会，投票决定到底跟哪个投资公司合作。

　　周日晚上，陶然收到妈妈的邮件，看到了父母在马尔代夫度假的照片。陶然心里的疲惫感一下减轻了很多，由衷地为爸妈高兴。在邮件里妈妈还是再次嘱咐陶然要注意身体，多为将来打算，不要因为忙工作而不顾生活；同时也以征求意见的语气让陶然考虑离开臣思，一方面担心她太辛苦，另一方面，也“不想让爸爸再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休息了两天，陶然终于感到体力恢复了一些，精神也好了点。回到公司，工作又排山倒海地扑了过来。看看工作量，估计还是要加几天班。经过一个周末的思考，加上周日看到妈妈的邮件，陶然已经决定离开臣思。虽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但，身体和生活，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陶然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和Kevin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因为一直对陶然的工作很满意，Kevin很想挽留，但最终还是对她的决定表示理解。由于没到三个月试用期，陶然的辞职是随时可以生效的，但她还是决定把手上的工作在这周内告一段落再离开。

　　周二，石逸接到父亲，从首都机场去往他的香山别墅。长途的飞行并没让父亲很疲惫，他反而有点担心地对石逸说：“逸儿，最近都没休息好吧？看精神不是很好啊。很累吗？”“爸，我这不是为了实现你的事业抱负么，辛苦点也是应该的。”石逸弯弯嘴角，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样说，还全是为了你老爸呀？我都不忍心了。”石逸父亲笑笑，又很满意地说：“逸儿，你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哦？这样看您对我的工作汇报还满意了，董事长？”石逸故意装作正经的语气。“我说真的。看到你对工作这么认真尽力，我其实挺吃惊的。以前我还真有点担心，你那么爱玩，精力大都放在娱乐上，会不会让我的生意无人接手呢。现在看来，我相信我儿子不会让我失望。”石逸父亲欣慰地说。“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只能好好干了，也是被逼无奈呀。对了，您说芝加哥那边也要建一个办公室，是不是又要开始忙了？”父亲点点头：“打算从纽约那边调一个人过去打理。我觉得Stephen可以，他也挺愿意，不过涉及到全家搬迁，所以还要和家里人商量，没有最后决定。”石逸点点头，“要是需要的话，德世这边合并初期的整合工作完成后，我也可以过去帮帮忙。”“你？那我真的省心了。但还是算啦，就算然然舍得你走，你舍得离开她吗？”石逸父亲看看石逸，开玩笑地说着，又问：“然然怎么样？她是不是还在臣思呢？你这么忙，有时间照顾她吗？对了，这几天和她一起吃个饭吧。”“嗯，还在臣思。我看她也跟我差不多忙，不知道她是不是都要加班。”石逸皱了皱眉。“然然是个独立要强的好孩子。我真的很喜欢她。逸儿，你要好好珍惜她。你们能过得幸福，我也就满足了。”石逸父亲似乎有些担心石逸未来的生活。石逸无奈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下说，“爸，我要是没娶然然，您不会不认我了吧？”“呵呵，对，要不把然然给我带来，你就也别回来了，”石逸父亲开着玩笑，又看到石逸的表情：“怎么？你们闹别扭了？是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好惹然然生气了？”看到爸爸真的很担心，石逸又故作轻松地笑笑：“爸看您紧张的，我们两个能闹什么别扭，我就是问问。”父亲似乎还是有点怀疑：“她这么懂事，要是真生你的气了，也肯定是你的不好。这么好的女孩，你得多宠着她，惯着她才行，不要让她受委屈。要不我也饶不了你。”“行，是好女孩我都宠着，惯着。”石逸做了个鬼脸。“乱说。”爸爸好笑地杵了石逸一下。“对了，有几个会面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晚上中国大饭店那个最重要，您要正式隆重出场。”石逸收起玩笑，有点严肃地说。“好，说说背景。”……

　　因为忙碌，柯南和陶然一个多礼拜都没见面了，虽然每天都会抽时间打电话发短信，但是陶然还是觉得很困惑，难道真的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之前在跟柯南提过离开臣思时，柯南没有特别提出同意或者反对，所以现在她决定离开臣思也没有再征求柯南意见。她知道，只要她愿意，他都支持。况且她也知道，柯南一直都很希望她能回到他身边再次一起工作。
　　周三晚上，终于找到个空闲，柯南约了陶然，两人一起在中国大饭店中餐厅吃了晚饭。
　　走出中国大饭店，柯南陪陶然走到她的公寓楼下。从看到那一幕到现在，陶然没再说一句话。柯南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却又强忍着内心感觉的样子，也感到一阵心痛和失落。
　　原来，他们用完晚餐，经过中国大饭店西餐厅的时候，看到了石逸、杨小伊、骏君和两位老人围坐在一起聊天。陶然在门口怔了一下，结束了和柯南正说着的话题，呆呆地看着那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石叔叔来了。哥和小伊姐互见家人呢。”边说边勉强苦笑了一下，似乎是失望，也是失落。柯南也有些吃惊，看来石逸真的放下了陶然，要安定下来了？边想着，又看看陶然的表情，柯南的心紧缩了一下。看到石逸见女朋友的家人，她还是会心里不舒服。他揽着陶然的肩膀，“淘淘，我们走吧。”陶然似乎被柯南叫醒，使劲点点头，仿佛是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飞快地走出去。
　　柯南握了握陶然的手，“淘淘，你不要这样难受，我会担心的。”陶然使劲甩甩头，看看柯南，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真的没事。”柯南轻轻把陶然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淘淘，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难受。我愿意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要你一个人伤心。”他在她耳边说着，也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却感到很痛。柯南很希望陶然能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而她只是默默摇摇头，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没事的。”但看到她的样子，柯南只能更紧地抱抱她，希望帮她解开这个心结，真正对他敞开心扉。他默默地说服自己，要相信她，相信自己，他们能做到的。
　　陶然轻轻挣开柯南的怀抱，看得出是强忍住眼泪朝他笑笑：“侦探，这两天你也很累吧，你早点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柯南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又是一阵失落。“淘淘，你早点休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柯南深深叹了口气。

　　周四，陶然依旧是忙碌到很晚，但这天，她和柯南没有通电话，只是收到他简短的短信嘱咐她好好休息。陶然无奈地对自己笑笑，为什么总是让他担心，不能把自己的心交给他，总是要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懂事和坚强呢？她不清楚。而且，昨天看到石逸和小伊的那个场景，她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似乎已是很久以前她做过的一个梦……那个梦里，她哭得好伤心呢，直到哭醒……而此刻，虽然感觉相似，但，她却只能选择忍住哭泣。陶然摇摇头，自己大概想太多了。也许，她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习惯吧。他要她多给他一些时间变得更好，而她自己何尝不是也需要多一点时间，对他更好一些呢？
　　周五是陶然在臣思的最后一天。本想和陈总亲自打个招呼，告个别，但他这几天有事出差了。发送了最后一封电子邮件，陶然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辞职后，她觉得异常轻松，虽然身体上的疲劳还在，但心里的负担已经减轻了很多，她主动打电话给柯南：“侦探，今天晚上是不是有时间一起吃饭？”“淘淘，今天下班很早呀？但是我还走不了，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样吧，你赶快回去早点吃饭休息，我明天早晨过来接你。”陶然似乎心情好了很多，而且主动约他吃饭，柯南感到很开心。但是因为要准备第二天股东大会，他只能遗憾地放弃。没有时间多聊什么，赶紧预约了第二天的见面就匆匆挂断电话。陶然叹了口气，赶紧追发了短信：“你明天还是多休息休息再过来找我吧，不要太累。”很快收到回复，“放心，我会安排好。”
　　第二天很早，柯南就来到陶然楼下。见到陶然，他无奈地对自己叹了口气，每次还是会被她深深吸引。柯南轻轻抱抱她，“淘淘，对不起，周末还是要加班，但是今天我要带你一起去。”陶然看着他，很吃惊地问：“怎么，还加班，我跟你去？”柯南没等陶然再问就拉她上车，路上，他说：“今天开股东会，我父母也会参加，他们只呆一天就会离开。这样见面你不会觉得唐突吧？”“你说什么？股东开会我去算干什么？还要见你父母？”陶然觉得柯南一定是忙晕了，否则怎么会提出这么不靠谱的建议。
　　柯南看着陶然有点着急的样子，笑笑，平静地说：“淘淘，你是股东，所以可以参加股东会。我在KETV的股份有一部分在你名下。本来上次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的，但是又觉得太俗气，不够浪漫，就没跟你说。”陶然更加吃惊。柯南接着解释道：“刚创建公司的时候，我就把我自己出资的10%的股票放了一半在你的名下。所以，你现在有KETV5%的股份，而我持有5%出资部分的股票和5%作为管理者分配的股份。超过1%股份的股东都会参加这个股东会，所以你也去参加。”“你，怎么会……”没等陶然说完，柯南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的手，“淘淘，我说过，没有你，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我的事业，我的公司，都是。那个时候还没找到你，我就靠这个支撑着自己，告诉自己，这个是我们一起创业，一起参与投资的公司。”柯南的话再次让陶然无比震惊和感动，那个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回到他身边，他就这样把自己的投资放在她的名下。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柯南当作支撑他工作的力量，在震惊、感动的同时，陶然真的有些手足无措。她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已经来到KETV办公楼下。柯南把她拉下车，“淘淘，别多想了，我们上去吧。”
　　来到公司后，柯南先带陶然在办公室参观一下，这是陶然第一次来到KETV，一切似乎陌生，但又很熟悉，这里显然处处体现着柯南的风格。看到有一个展示公司创建标志的区域，公司重要的里程碑都在这里有显示，陶然指指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侦探，这个应该挂在这里，这是个里程碑，网购平台的第一个售出商品，我拿给你。”说着摘下来递给柯南，柯南有些迟疑，随即接过项链，笑笑：“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安排他们挂起来。”
　　大家都陆续进到会议室，陶然有些紧张。张伟东，杨骏君看到她，都有些好奇，却也没说什么。接着，另外两位股东也到了，跟杨骏君打了招呼。看到石逸潇洒地走进来，陶然更加不自然。石逸看到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冲她笑笑。杨骏君的父亲来到的时候，柯南跟他打了个招呼，似乎他们很久没见过了，寒暄了几句，各自落座。最后，柯南父母也在林若珍的陪伴下来到会议室。陶然看到大家都纷纷打招呼，自己就像个外人，觉得很尴尬。柯南不时用安慰的眼神看看她，并没有特别介绍陶然给那些长辈。
　　会议开始了，林若珍主持。她提出，这次会议的议题，就是由今天到场的股东发表意见，然后投票决定最终接受哪家公司的投资。杨骏君马上抢先发言：“金石的实力很强，他们的总裁是个在投资界很有能量的人物。如果他们参与，对我们未来上市，甚至再包装转让买卖都有好处，他们擅长这方面。”“我们还没有包装买卖打算吧？”张伟东含糊地接了一句话，林若珍马上说：“这个也在考虑之列，毕竟未来是不可预期的。”“陶然在臣思，应该知道臣思也有这个实力吧。”张伟东问陶然。陶然被动地点点头：“是，之前我在那接触过两个案子，尤其是在美国，那个就是很明确，目的是收购之后包装再出售。”“不能因为你在那家公司做事就认同他们投资我们最合适。”林若珍再次一反常态，马上很强势地针对陶然，又看看柯南。现在她知道柯南昨天那样的“主观”是为什么了。“我没这么说。”陶然很小声地回答。石逸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不满地看看林若珍，又看看柯南，没说话。
　　讨论的开始似乎就偏离了正题，柯南也感觉到了林若珍的敌意，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其实在整个评估的数据中没有比较出两家公司明显的优劣之差，现在只能凭一己的主观来评判。我们是不是可以摆一些自己了解掌握的非数据或者纯粹感性因素来衡量选择？”
　　杨骏君父亲很同意柯南的观点：“金石的总裁跟我认识多年，他们还是有诚意的，为这个事也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另外两位股东也马上迎合，“是呀，我们也是这样认为，既然选择投资方就不如用熟悉的。”
　　石逸笑着开口了，“臣思的总裁跟我父亲是多年朋友，在纽约他们的投资一直很受华尔街的瞩目，我们现在融资很大程度是为了上市准备，几个被臣思包装上市的公司都获得了很好的效果。”大家的目光一下转到石逸身上。“但是石总裁今天没有出席会议，现在这个只能代表你的观点。”林若珍毫不客气地对石逸说。石逸只是干脆有力地说了句：“他今天有事不能来，我可以代表他。”“我们的公司文件规定，每个人的股份都是个人负责，何况你也没有授权书，所以你不能代表他。”除了石逸父亲，杨骏君母亲也没有来，但是她那部分和骏君父亲是同一部分，所以骏君父亲倒是可以全权代表。此时，林若珍感觉自己用充足的理由反驳了石逸，有些得意，之前她就料想石逸父亲因为在美国而不可能来参加这个会议。石逸不置可否地冲林若珍弯弯嘴角，不屑地看看别处。
　　“其实臣思和金石我们都有很多往来，要单纯从朋友角度，我们还真是不太好衡量的。”柯南父亲也开口说。
　　柯南母亲若有所思地看看陶然，又看看林若珍，心思没在讨论的话题。因为他们来得晚，柯南并没有刻意介绍陶然，但是柯南母亲还是从柯南的眼神，石逸的关切，和林若珍的敌意中知道，这个就是之前柯南要带给他们见的女孩、林若珍所说的那个石逸的前女友，不由得对陶然又多看几眼。感觉她清纯羞涩，眉眼秀丽出众，看起来也很善良，又跟儿子很般配，她也理解了为什么陶然成了柯南第一个要正式带来见父母的女孩。
　　“淘淘，其实你在臣思，应该很了解他们的状况。陈总你也认识，你认为呢？”柯南温和地对陶然说。他似乎很希望在工作状态下让父母对陶然有些了解，而且，很显然，他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大家知道公司有陶然这样一个股东的存在。
　　“我？”陶然努力整理了一下思路，尽管今天是临时被柯南拉过来参加会议的，但是她毕竟也在臣思工作时，参加过很多的会议，对这种讨论也并不陌生；加上天资聪明，之前在和柯南工作中，也培养了很好的表达和组织的能力，于是稍微放松一下自己的紧张，说：“其实我在臣思的时间不长，不过陈总是我之前在纽约读研究生的时候就认识。他为人很好，积极赞助学校的项目，很多刚毕业的学生就是因为他的创业基金实现了自己创业的梦想。后来加入臣思，我也感觉到，公司的环境和企业文化很好，员工们都非常敬业，对每个项目投入也很多，对KETV这个项目更是非常重视，做的可行性报告也非常细致，对未来的预期和规划也非常明确。这些就是我的感受，我不知道对我们选择投资方是不是有用。”陶然简单但是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你本身在臣思，这样说也有失公允呀。”其中一个股东对陶然的说法并不认同，另外一位也随声附和着，似乎金石已经在这两位身上下了功夫。“陶然是打入敌人内部。”杨骏君开玩笑地说，“不过这也不能说明金石就不好呀。金石总裁我很早就认识了，我还是觉得他们更好些呢。”杨骏君还是笑着调侃道。“臣思总裁也是我很早就认识的，我是觉得臣思好些。”石逸故意随着杨骏君的话茬接着说。这两个人每次见面都会表现出很不对盘的状况，现在更是对视着，似乎在较劲，毫不相让。
　　“看来大多数股东的意思是倾向金石了。”林若珍有些得意地说。“似乎也不是吧。”柯南看出林若珍好像对臣思或者对陶然都有很大敌意，而且表现得很明显，这似乎不是她一贯的风格，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对于陶然并没有像自己那样更希望臣思成功，他又有些失望，也许陶然比自己还更加理性？还是，她原本没有这样希望和自己再次合作？柯南的心里闪过几个疑问。不过他还是立刻回到现实说：“我，石逸，和张伟东还是主张臣思的，何况淘淘刚才的说法也是赞同臣思。”说完，他看看陶然，有些鼓励地朝她笑笑。陶然马上点点头。
　　林若珍有些尴尬地看看柯南父母，似乎现在他们的看法是比较重要了。柯南母亲听了刚才陶然不温不火的发言也很吃惊，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还是很淡定也很客观，而且从她的话中听出她的学历背景也很好，又在臣思这样的公司做事，对儿子的未来事业似乎也很有佐助的能力，外形内在都让她很满意；何况柯南的意见，她也没有特别反对的理由。于是她决定支持他们。“臣思我还是认同的。”其他几个股东互相对视了一下，似乎现在大家也不清楚最后哪一方的支持比例更高了。
　　林若珍快速看看在座的股东，对柯南说：“你看，还是有必要按照股权分配再投票决定一下吧？”柯南点点头。投票结果：支持金石的是杨骏君父母持有的的15%，杨骏君的10%，其他两个股东加在一起的16%，以及林若珍所持有的2%的作为管理者的股份，一共是43%的股份，而支持臣思的是柯南父母的15%，柯南10%，石逸10%，陶然5%，和张伟东作为管理者的2%股份，共计42%。公司其他员工一共5%的股份中，没有超过1%的持有人，做弃权处理。这样，双方仅仅一个百分点的差距，林若珍的微笑里带着些许成功的喜悦。
　　这时，石逸开口了，“其实我父亲肯定是同意臣思的。”“石逸，石总裁今天没到，按照规定他10%的股份投票权只能算弃权。”林若珍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得意，有点挑衅地和石逸说着，又看看陶然。
　　石逸严肃地看着林若珍，迟疑了两秒钟，继而又展开他的笑容，“5%可以算放弃，还有5%可以投票。”石逸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林若珍。她看着，脸色一下变了。陶然也看出这个文件似乎有些眼熟。原来，这就是春节时候石逸让陶然签署的文件，是石逸父亲把5%的股份转让给了陶然，并且现在在法律上已经生效。“然然，你可以对那5%投票。”石逸似乎是很想纵容陶然一下，有些宠溺地看着她。陶然一下子惊呆了，其他人也都把诧异的目光投向她。
　　林若珍的失落和不满更加明显地表现出来，她满眼怒火地看着陶然，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作为臣思的员工，你不应该在这里投票，这样有失公允。你没有投票权！”陶然觉得一切发生得有些突然，她也不明白林若珍为什么这样针对他，心里有些波澜，甚至一瞬间忽然想起黎丽的嘴脸。但是表面上还是努力表现得很镇静。无论如何，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她了，此刻，她更是要求自己坚强平静。思考了一下，稳了稳心绪，陶然慢慢地说：“其实臣思和金石都是很好的投资方，在之前的竞争中都没有比较出优劣。这次我想也是一样，而且现在经济不好，我们还能选择投资已经是很幸运了，哪家其实都很好。不过林姐姐，我还是有投票权的，因为我昨天已经从臣思离职了。我想既然我有这个权力，我同意臣思。”
　　对于这个结果杨骏君到是很泰然，冲石逸似是而非地笑笑，而林若珍则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陶然，极其失态地甩下文件，转身离开座位。

　　会议结束后，趁着其他人继续相互交谈和告别，陶然小声和柯南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快速逃离人群，跑到洗手间。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她似乎还感觉到林若珍愤怒、怨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心里有点发毛。
　　虽然刚才的情况下，她的反应还算快，表现还算冷静，但此刻放松下来，陶然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异常紧张。陶然用手使劲捂住心脏，还是感到心跳有些过快，甚至一下子有些虚脱的感觉，脑海中迅速闪过刚才一连串令她吃惊不解的事情。自己居然糊里糊涂地就成为被业界和投资界如此看好的KETV的股东之一？！刚才知道得太突然，只是震惊没有时间去消化；但现在，陶然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凭空得到了根本不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对于柯南和石逸两个人，她都觉得万分内疚和亏欠，不仅是金钱物质上，更是情感上。也许，林若珍对自己的明显憎恨根本就是很合理的。林若珍那么爱慕柯南，却因为她而得不到他的心；而陶然却也无论如何不能问心无愧地觉得她自己值得柯南这样对她；而且，KETV对于林若珍来说，是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也不过只有区区2%的股份；而自己未付分毫，就拥有了10%！
　　当结果是她最终决定这个投资方时，除了石逸之外的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也让她深感不安。她甚至有些气愤，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把股份硬塞给她！是呀，在林若珍眼中，也许自己和一个骗子没有什么区别吧。陶然一时间感到非常失落和无辜，好像身不由己地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一样。她用凉水使劲冲了冲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甚至一时间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感。
　　不能让柯南发现她离开太久而担心，陶然赶紧使劲擦擦脸，闭上眼使劲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清醒、平静下来，不去思考那么多。再次睁开眼，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镜子里，林若珍站在她的身后，用一种愤怒、憎恶又近乎轻蔑的目光看着她。陶然赶快转过身：“林姐姐，我……”
　　林若珍一脸失意，冷笑了一下：“陶然，你又赢了，你真幸运，命真好。但我不明白，那两家公司哪一家投资我们，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区别？可你知道这对我，意义有多么不同吗？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和我作对！我是不是该认命，就算拼命努力，也比不上你一分！”林若珍似乎变得有些激动。
　　“你别这么说，其实我，对刚才这个投票，也只是说出我自己的观点，就事论事而已。如果结果不是你希望的，我只能说抱歉。”
　　林若珍轻蔑地哼了一声，“陶然，你既然做了石逸的女朋友，为什么又来找柯南和他在一起？！你离开了石逸，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给你的股份？你这样脚踏两只船，接受两个人的付出，你就这么心安理得？为什么你什么都可以这么轻易得到？”
　　“我没有，林姐姐，我之前不知道……”陶然没想到林若珍话锋一转，说起这个，心里紧缩了一下，原来她真的是这样看自己。
　　“陶然，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妈一样！你们家这是遗传的，都是很会对男人用手腕、迷惑男人、拆散别人家庭！你根本就不配得到柯南的爱！”林若珍边说，边流下眼泪，她语速很快，没有间隙，根本不给陶然插话解释的机会“陶然，你什么都有，什么都得到了。而我，除了这个工作，这个公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再从我身边夺走这个了？”林若珍声音抽搐，身体也有点发抖。陶然被林若珍劈头盖脸地给骂懵了，而且越发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林若珍会这样恨她，而且连妈妈也一起指责，而且还说这么难听刺耳的话？陶然吃惊又有些诧异，心里更加感到厌恶和愤怒，但林若珍还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是最后瞪了她一眼，转身摔门离开。
　　陶然躲进卫生间的一个隔断，靠在门上，默默地站在那里，委屈、无辜地擦擦眼泪，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她想去找林若珍问个明白，但，柯南父母，还有那么多股东都在……她现在不想面对那些。心里强烈的压抑让陶然喘不过气来。这时电话响了，陶然拼命定了定神，接了起来：“侦探。”
　　“淘淘，你还在洗手间？”
　　“嗯……”
　　“真抱歉，没想到这个讨论这么激烈，最后还让你承受那样的压力。是不是累了？”
　　“我，我没事。”
　　“我现在要送一下父母和其他几个股东，再安排几个下午的事，你等我好吗？”
　　“哦……那我先去楼下咖啡厅休息一下。你结束告诉我吧。”
　　“好的，淘淘，一会儿见！”
　　送走父母，柯南心里感到欣慰了很多，能看出母亲对陶然还是很肯定的，而且提到下次有机会一起聊聊。柯南暗自对自己笑笑，这个淘淘，真的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但是，走在他身边的林若珍却依然表情凝重失落，似乎心里压抑着愤怒。柯南想起刚才她的表现，不禁放慢脚步，疑惑地问她：“林若珍，能和我说说吗，你为什么那么反对臣思？”

　　陶然坐在咖啡厅里，感到心情很沮丧。林若珍真的是第二个黎丽，她爱柯南，所以嫉妒自己，陶然这样对自己解释着，或许，和柯南在一起，注定要伴随这类似的嫉恨吧，这似乎还能理解，也可以试着接受或忽略。但，当初黎丽只是针对她一个人，而林若珍，居然还要牵扯到妈妈？对于对这样无端的指责，陶然还是感到愤怒。
　　“淘淘。”柯南的声音打断了陶然的沉思。她转过头来，柯南朝她笑笑。“开了一上午会，饿了吗？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哦。”陶然其实一点也不饿，只是被动地跟着柯南起身走到旁边一家餐厅。
　　“淘淘，我才知道你离开臣思，你刚才那么客观的发言，好像一点私心都没有，我以为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个项目呢。”柯南赞赏又似乎有些故作轻松地说。
　　“哦，前几天太忙了，也没来得及和你说。”
　　“淘淘，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的。这样你没有那么累，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我真想陪你一起放松一下，只是，这个投资还有一系列后续的事情，恐怕这一两周不行……”柯南感到很遗憾，又想了想，“这样，等这个项目过去，我休几天假，咱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我们晚些时候计划一下。”
　　陶然有点勉强地笑笑：“你最近这么忙，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吧，别因为我影响工作。”柯南给陶然盘子里夹了点菜，“淘淘，虽然现在工作比较多，但我真的想多陪陪你。我会安排好，不会影响工作，只是希望你不要这样理性，感情本来就不需要这么理性，是吗？”
　　陶然默默点点头，也许吧。她思考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问道：“林姐姐她，是不是很恨我？”柯南的眼神迟疑了一下，但似乎对陶然这突然的问题并没有感到吃惊。他握了握陶然的手，安慰说：“可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她今天在会上的表现，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她这样，是有一些特殊原因的。”陶然摇摇头，有些委屈地说：“是你不知道。刚才我在洗手间遇到她了。她恨我，指责我，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她还用很难听的话说我妈妈，这个难道也是有原因的吗？”陶然使劲忍住眼泪，看着柯南问着。
　　柯南理解地看看陶然，还是安慰的口吻：“淘淘，关于这个，刚才我也了解到一些信息，”他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世界真的很小，林若珍的父亲，其实，就是臣思企业的陈总……”陶然张张嘴，再次震惊。“而这个陈总，当初是因为追求你母亲，而抛弃她们母女。所以林若珍她，恨她爸爸……因为这个原因，她不希望自己所在的公司和臣思有任何关系。之前我也不清楚这个事情……”柯南边说边叹了口气，“她一直是个比较公正理性的人，碰到这个特殊的情况才会这样吧，而且你知道，她妈妈刚刚去世，亲人的生离死别大概我们还是没经历过，现在虽然她不该就这样把怨恨转嫁到你身上，但是换位思考，我想你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吧。”
　　陶然听着柯南这样说着，似乎是在分析一项工作，而不是把她当作当事人、受害者之一来看待，心里感到非常委屈。世界真的好小，她接触的这些圈子，似乎都愈发扭曲地缠在一起，现在俨然成为一团乱麻，她拼命想撕扯，也扯不开、挣不掉，似乎每撕扯一下自己都会皮开肉绽一样。她使劲稳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是说，你真的觉得她的想法和做法都对的？也相信我妈妈和陈总是她说的那样？”陶然清楚地记得，陈总和她聊起此事的时候，是说他是在和妻子离婚以后，才遇到妈妈、并追求她的呀，为什么现在柯南转述的林若珍所讲的，又是另外一个故事呢！陶然感到一阵迷茫，一下子对于之前对陈总的印象都产生了一些怀疑，心里一阵抽动。
　　柯南起身坐到陶然身边，搂搂她的肩膀，平静地说：“淘淘，我并不是说我相信她所叙述的事情，也不认为她说得对，我只是想劝慰你，不要计较和在意，要知道，跟她相比，你是幸运的，父母一代发生的事情，有些我们可能无从了解。”“幸运？”刚才林若珍也用了这个词，陶然重复着。“是呀，你父母现在又生活在一起，他们又那么爱你；而且你还有我，我不会让你孤单寂寞，独自难受。她就不同了，我想说的是，如果林若珍了解到的故事是这样，那么她由此而形成的观念和随之做出的行为，就像她坚持反对臣思，对你也是故意针锋相对，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有些事情站在不同的立场都有它的理由，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是不是能好受点？”陶然思考了一下，最后默默点点头。是呀，柯南说的都没有错。但是，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还是相信妈妈有可能破坏了林若珍的家庭？对于这一点，陶然心里还是感到难受。又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不过她似乎无从反驳柯南，而且似乎真的只能表示理解吧。
　　柯南抚了抚陶然的头发：“我不想你因为知道这些而难过……也希望你不要因为她说了或做了什么而委屈。也许我没办法帮助你解决你遇到的这些困惑和问题，但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柯南的话无比真诚，但此刻却无法完全进入陶然的内心。理智上，她知道柯南说的都没错，但感情上，她却无法真正接受他这样的“客观”分析和冷静处理。但，她并不想，也没有任何力气再去解释或争辩什么。
　　正在沉默，陶然的电话响起：“陶然，你在哪里呢？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不早通知我呀？”多多有点兴奋也有点激动。“多多，怎么了？”陶然听到多多的声音，稍微有点安慰。“说说怎么回事，你辞职了，又就成KETV大股东了？正好我这边婚纱和礼服都从欧洲送过来了，你的伴娘礼服也拿回来了，快点来见个面试试！”原来多多是从杨骏君那里听到这些消息而兴奋，加上她的世纪婚礼，她似乎马上就想跟陶然见面赶紧分享各种信息。陶然迟疑了一下：“好吧，我去试试，见面说吧。”两个人约好下午去多多的家里。
　　“侦探，你下午还要加班吧，多多婚礼的事要我帮忙筹划，我是伴娘。”陶然有些虚弱地说出这些话。
　　“淘淘，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柯南看着陶然的眼睛，像是探究着她的内心。
　　“不会，我就是有点累，之前一直加班，今天又是开股东会。”陶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地笑笑，接着说：“多多的礼服到了，她着急想让我看看。”陶然似乎急于要摆脱现在混乱的思维，想出去透透气。
　　“好吧，我送你过去，再回来开会。”柯南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看陶然，陶然点点头，没再拒绝。

　　“快说，怎么回事？骏君说这要是公司一上市，你就是千万小富婆。”两人一见面，裴多多就毫不掩饰地替陶然高兴，似乎她的“千万”跟她有很大关系。突然，陶然觉得，多多一点没有嫉妒，没有嘲笑，没有蔑视甚至羡慕的样子很可爱。她朝多多笑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要是早知道肯定先告诉你。我现在还消化不了呢。”“有什么消化不了的，照单全收！要是拿不住告诉我，我帮你拿。”多多兴高采烈地说。“你家杨骏君的你都拿不住了吧。”陶然看着多多跟她开玩笑，也不由得心情晴朗一些。
　　两个人开始试衣服，多多又说，“小伊姐最近见过吗？她老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整什么大项目，不会哪天也变成千万富婆吧？要是这样我可就真不平衡了，怎么我就没这个命，卖身嫁人还什么都没捞到，你们都是只谈个恋爱就能成股东？咦，哪天我问问，石逸跟她都订婚了，是不是也给她更多的什么S&S或者哪个新投资的股权。”
　　陶然听多多这么说，心情又变得有点阴郁。“哥那个股份我还是想还给他，我不应该得到的，其实柯南这部分我也不想要，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唉，我其实不想要这些。”陶然突然很想把这些都放弃，她觉得这些跟她今天受到的压力、刺激和讥讽比起来，似乎显得毫无价值。
　　“哎呀，行了，别这么清高了，留着留着。”多多正说着电话响了，“说曹操曹操到。”多多冲陶然做个鬼脸：“小伊姐，你忙什么呢？骏君上午开会，下午又去打球，都没法接电话吧。你跟我说吧……哦，我告诉他们。你爸妈还有骏君爸妈，好吧，我一会儿跟骏君爸妈说。石逸来吗？……骏君晚上也有事，哦，好吧。你把地址发给我。”挂断电话，多多解释说：“跟小伊姐家人一起吃饭，骏君和石逸都去不了，就我跟小伊姐，你也一起吧，反正也没事，他们大人说自己的事。”
　　“我不去了。有点累，想回家。”听多多提起小伊、石逸，陶然又凭空多了一些烦恼。自己凭什么拿他那些股份？想想多多的话，陶然此刻竟觉得自己是占有了本应是杨小伊的东西，对自己有些恼火，进而又对石逸之前没告知自己的那个签字的内容产生了莫名的愤怒。现在，这笔股份给她带来的似乎只有愧疚和不安，她突然很想找石逸去理论一下。

　　离开多多家，陶然并没有回家，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周末，到这个地方来逛街的人很多，大家都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地购物或是参观。陶然就在这来往的人群中孤独地走着，林若珍的话似乎又在她的耳畔徘徊。一想起那些话，陶然就觉得周围会有人向她投来轻蔑的眼神，让她心里一阵阵难受。而努力地抛开这样的想法，回想柯南的分析想安慰自己，却还是觉得心里堵了块石头，无法平静下来。就这样无意识地走着，不知多久，陶然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德世写字楼下。她有些吃惊，怎么会就到这里呢？下意识地转身离开。
　　“嫂子？！”诸葛朱的叫声使得陶然停下脚步。“你这是找老大还是……”诸葛朱看看楼上，又看看陶然，迅速地思考了一下。
　　“哦，不是，我只是从这里路过，你加班呀？”被诸葛看到，陶然有些尴尬，她急于要离开，一边顺口问了一句，一边要走。
　　“我是下午被老大叫过来的加班的，我们最近项目特别多，哦，对了，”诸葛似乎想跟陶然多聊两句，看到她转身，又立刻说，“老大的爸爸，就是董事长前两天来了，这次是亲自考察几个项目，所以我最近都特别忙，不过倒是很充实。你最近看魏冉冉的微博了吗？”
　　陶然只好停住脚步，接续诸葛朱的话题，“我看了，很不错。”
　　“是吧，我觉得专业的炒作还是很厉害的，她最近粉丝激增，而且这两轮都顺利过关，说不定她真能出名了，这样咱们也有功劳了。”诸葛朱还是絮絮叨叨地说。
　　“都是你的功劳。诸葛，我还有事，先走了。”陶然勉强笑笑，正式跟他告别。
　　“咦，老大，你也下班啦？”诸葛朱看见石逸从写字楼出来，冲陶然笑笑，“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还有人等我呢。”说完，没等陶然和石逸开口就一溜烟地跑了。
　　“然然，你怎么还没回家？等柯南吗？”石逸看到陶然，有些惊奇地问。
　　“我，没有……”看见石逸，陶然突然有些难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石逸走近她：“怎么了然然？不高兴了？”石逸微皱起眉，“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要去哪里？”石逸接着问。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陶然忍了一下午的眼泪一下流出来。
　　“然然，别哭，告诉哥怎么了？”石逸看着陶然的眼泪，有些着急。“柯南呢？你开车了吗？”石逸又问，伸手想擦拭陶然脸上的眼泪。
　　陶然推开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没开车，我自己走着的，我要回家！不要你管！”带着满脸的泪痕，边说边转身要跑。
　　眼看着陶然在大马路上这样失态，猜想着是不是跟柯南闹别扭了，石逸一把拉住她，赶紧打开车门，拉她上车，帮她系好安全带，“走吧，然然，我送你回家，别在街上哭了。”
　　一路上，石逸几次关切地问她到底怎么了，陶然只是不停地哭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很快来到公寓楼下，石逸打开车门，陶然还是一边抹眼泪边抽泣。石逸无可奈何地拉着她上了楼。
　　进到房间，陶然靠在沙发扶手旁站着，似乎很生气很委屈的样子，还是不停地哭。石逸无奈地摇摇头，递给她几张纸巾，自己站在旁边，两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她。陶然又哭了一会才慢慢停住。石逸这才又开口问：“然然，你别让哥着急，告诉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会有那些股份，你干嘛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那些？让我凭空受人骂，被人看不起！”陶然几乎是喊出这些话，眼泪再次如决堤般流出来。
　　“然然，谁，怎么回事？”
　　陶然再次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林若珍？”石逸皱着眉问。
　　陶然眼泪流得更厉害了，点点头。
　　“她凭什么骂你，看不起你？她有什么资格呢？”石逸一连质问了几句，很愤怒。
　　“她爸爸就是陈总，之前抛弃她和她妈妈的人……这次臣思投资，她觉得都是我的那错。都是你最后那5%的罪过！都赖你！你不仅害我，还害我妈妈被她指责践踏。”陶然断断续续地说着。
　　“怎么还会跟伯母有关系？”石逸更吃惊地问道。攥在陶然手中的纸巾已被泪水浸透。石逸又抽出几张递给她，陶然没有接，只是用手抹了抹眼泪。
　　“她，居然说我妈妈就是破坏她家庭的人！”陶然又气愤又委屈地说，“我知道我妈妈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了！”石逸斩钉截铁地说，“然然，别哭，你干嘛不当时告诉她，她根本就是诽谤！这样不负责任地乱说，我们可以起诉她！”
　　听石逸这样说，陶然却愈发委屈了：“都是你的错，干嘛要在会上说那5%！你不说，让她赢不是就没这个事了？你不要我了，干嘛还强迫我接受那股份。你这是成心让我难堪！”
　　“然然，你知道哥不是要让你难堪呀。听话，别哭了，这样眼睛会哭肿的。”石逸赶紧安慰她，边说边上前，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你都不要我了，也不理我了，干嘛还要这样？都是你不好！”石逸的安慰，一时间把陶然这几天所有的委屈都挖了出来：身体的疲惫；林若珍的讥讽；柯南太过理性的分析；还有，石逸已经离开她的事实，这所有的一切委屈，全都积聚在一起。陶然无比伤心难过，举起拳头，要向石逸打去。
　　“然然，别哭了，是哥不好……你打哥几下出出气好不好？”石逸拉了一下陶然的胳膊纵容她打向自己。陶然停下手，还是边哭边狠狠地把脸埋在石逸的肩头。
　　石逸感到肩膀被陶然肆意流淌着的眼泪浸湿，伸出手把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小声安慰她。
　　沉默了片刻，石逸说：“她这样诽谤，我明天就让律师，走法律程序好不好？”
　　陶然抽泣着说：“她说我妈妈，破坏她父母的关系，可是我知道不是的。”
　　石逸抚了抚陶然的头发，轻轻握着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怀里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然然，我相信你，也相信伯母。她说破坏她父母关系？让她父母出面问问，到底是不是实情，轮不到她找你来说！”
　　“她妈妈前几个前礼拜去世了，所以她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吧。”陶然解释着，感觉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意识到刚刚的举动有些不妥，赶紧轻轻往后退了一下。石逸立刻松开陶然，接着她的话说：“心情不好就可以乱说话？这根本就不是理由，然然，你别替她说话，她就是嫉妒加上怨恨，根本就是不正常的表现，这个人根本没必要跟她讲理，再这么说就法庭见！”石逸似乎这会儿比陶然还要生气，这让她一下有些吃惊和不适应。
　　看着陶然张着嘴看着自己，石逸缓和了一下，“柯南知道吗？”接着问。
　　陶然点点头，“林姐姐只是骂了我，具体的都是我从他那里知道的。”
　　“他听任林若珍这样说？还告诉你这些？”石逸有点火。“柯南怎么这么混蛋。”他低声不满地骂了一句。
　　第一次听到石逸这样骂柯南，陶然犹豫了一下，解释说：“他也没有相信这些，只是说站在每个人的立场都有道理，让我不要在意。”
　　“站在谁立场？他不是应该站在你立场吗？难道还站林若珍立场？”
　　“他只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陶然虽知道这是事实，但说出来，她还是觉得不能完全说服自己，“但是……我就是觉得很委屈。他说的其实都对，他总是能这样冷静，这样完美，但是我却做不到，我也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林姐姐大概也是不能控制她自己吧？我们都很自私。”陶然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性，居然开始因为自己没有柯南那么完美而感到有些沮丧。
　　石逸看着陶然认真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有些诧异和困惑。
　　陶然冷静下来，结束了自言自语，抬头看着石逸，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最后她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哥，我没事了。你一会儿是不是还有安排？”石逸笑笑，摇摇头，“然然，你没事就好。那哥回去了。不许再多想，别再哭了，好好睡觉，听话。”陶然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直到电梯门关闭，她才慢慢关上门。
　　周一一早，陶然收到了陈总的邮件，对她离职表示遗憾，但也理解，他也祝陶然健康快乐，最后希望他们能保持联系，期待以后还有机会合作。陶然看到邮件，还是有点感慨。其实她对陈总的印象一直都很好，也觉得他很亲切，而且从之前与他那次谈话中，陶然觉得他还是一个很重视家庭、亲人的人。林若珍却那样恨他，甚至连妈妈去世也没有告诉他？想来他们之间也是有误会的吧？陶然想了想，鼓起勇气拿起电话：“陈总？您好，我是陶然。我收到您的邮件了，请问您这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件事情……”

　　周六分开后到现在，柯南和陶然只是互相发了几条短信，并没有再约见面。不知为何，柯南感到两人之间又产生了一些隔膜。中午开完会，柯南犹豫着要给陶然打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却接到了石逸的电话，两人约好晚上下班后在君悦酒店的西餐厅见面。
　　“你约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柯南想起那天石逸父子和杨小伊家人见面的情景。
　　“宣布？”石逸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宣布什么。
　　“是为了公事？”柯南看到他的表情，是有点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事了。
　　“不全是。”石逸喝了一口手中的白兰地，看了看对面的柯南，“柯南，你怎么想的？”
　　柯南没有说话，看着石逸，等他解释他的问题。
　　“林若珍那天在会上的表现你都看到了，这些就算了，但是你还直接把林若珍所说的那些话转述给然然？”
　　“原来还是为了她。”柯南叹了口气，但还是简单解释道：“不是转述，只是解释林若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他有点意外石逸是为了这个来找他的，“她，都告诉你了？”
　　“周六傍晚我遇到她，她哭得很委屈。”石逸皱皱眉。
　　陶然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的委屈呀，却在石逸面前哭了？柯南想到这里，心沉了一下，“那，你是来教训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他平静地问石逸。
　　“作为她哥，看她那样难受，我确实想教训你一顿。”石逸苦笑着强调了一下，又摇摇头：“不过，我不是来对你和她之间的私事指手画脚的。我只是想，作为你的哥们儿，和你聊聊我对和女人相处的看法。柯南，你当然可以正直、冷静、理性，虽然我还是不明白，恋爱中是不是也需要这样，但，她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你，你的魅力就在于此。不过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孩，而且，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又太为别人着想的人，你很清楚，你不必担心把她宠坏的。所以，有时候，似乎不需要那么公正，不需要要求她跟你一样完美。”
　　柯南似乎陷入沉思。
　　“她也许是怕自己在你心里变得不完美，所以，才会这样伤心吧。柯南，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她是什么样的，但既然爱一个人，她在你心里，就应该是完美的，不管她什么样……”
　　柯南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石逸停顿了一下：“比如我，就觉得，杨小伊现在就是最完美的。”
　　柯南还是疑惑地看了看石逸，迟疑了片刻，开口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我都接受。她对人，对事的看法无论怎样，只要她告诉我真实的想法，甚至即使是你所说的所谓“不完美”，我也都会理解，也会接受和支持，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我也根本不要她完美，我从来没这样要求过她；只是我们要尽可能拥有相同的信息，这样才能从同一出发点看待问题，避免任何的误会。”
　　“要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也同样，也许你自己没意识到，但是实际上，你有意无意也在要求她和你一样‘完美’，把她的懂事当成理所当然，把她的坚强当成天经地义。”石逸似乎还是不太认同的表情，驳斥着柯南。
　　柯南笑笑：“石逸，说到底你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她。”
　　“怎么会。”石逸轻松地摇摇头，“对，你刚才问我是不是要宣布什么，是有件事，不过时间还没最后确定，确定了我会通知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柯南追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那时候你就不会再质疑我还没放下什么了。”石逸还是很随意地说。
　　“要不要吃点什么？”柯南看着石逸还在喝酒，又问。
　　“不吃了，我们还是各自陪该陪的人吃饭吧，我今天事比较多，太累，先喝杯酒开开胃，现在准备吃饭去了。走了，下次再找时间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