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目标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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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特伦家族的首领送来了致歉函，说希望您能原谅他的独子在贫民窟犯下的过错，他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
“转告给库洛姆吧，我猜骸会很愿意和老伯特伦交涉。”
“是。还有马洛家族邀请您参加下周的晚宴。”
青年微一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我就不去了……山本君、不，大哥最近在意大利是吗？”
“我明白了，十代目。”
……
将挑选出来的几份重要报告一一念完，银发青年本来打算告退，陡然间想起什么，在首领办公室门前停住了脚步。
“十代目……您还在寻找筱原优里那家伙吗？”
棕发青年神色不变，手上动作却是一顿。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气氛沉默，但是银发青年已然明白了答案。狱寺捏成拳的手慢慢松开，他小声说了句“失礼了”后退出空旷的办公室。
整个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春日的风吹进房间，还带着些许的凉意。沢田纲吉揉了揉眉心，一时有些心绪难平。
——距离和筱原优里的初见，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了。
初遇的时候大抵是他整个人生里最尴尬的一刻，被死气弹击中的自己只穿着一条内裤冲向当时暗恋的女孩子并且告白，然后再接下来几秒内恢复了意识，接着迅速收到了无数围观人的哄笑。
而筱原优里，在那样的情况下带着笑容走过来，递过了一套校服，说喜欢他。
还真是……过于印象深刻的初见啊。
十年的时间于这个世界是个再微妙不过的节点，托波维诺家族科技的福，流逝过的时间再也不是不能跨过的天堑。沢田纲吉不止一次地想过，等到了这个时间后，想办法使用十年火箭筒……去到十年前。
他同样记得很早前尤尼说过无数个平行世界里只在这里看见筱原优里——那么在未来改变的这个世界线里，过去还会存在筱原优里吗？
但是他终归想要试一试。
沢田纲吉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被抛落在时光缝隙里的角色，手捧着零星一点别人看不到的光，进退两难。
青年伸手拉开桌子第二个抽屉，里面没有文件或报告，只有一块米白色的手织围巾和一盘CD。
——那是证明筱原优里存在过于这个世界的唯二的实物。
他抓起了围巾。这块围巾保存得很好，经过了十年的光阴依旧显得崭新。沢田纲吉低头望着手里的东西，无声叹了口气。
沢田纲吉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前改变他一生的转折点已然到来，再过不久年幼的蓝波也会来到并盛町……带着十年火箭筒。
「思维模式确认，攻略完成。」
突然出现的机械音让沢田纲吉一凛，他刚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好像被禁锢住一样，身体不能动作不谈，他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怎么回事？彭格列城堡、他的办公室，被敌袭突破了吗？
「反召唤程序启动。」
「目标锁定，反召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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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陡然感觉到身体一轻，下一秒便感觉到踩上了实地，然后吵吵闹闹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中。
禁锢感消失，青年霍然睁开双眼——他被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了一个像是礼堂的地方，手里甚至还捏着筱原优里送的围巾。青年处在这个礼堂的边缘位置，看起来并没有人发现他的突然出现。周围人很多，但是青年并没有感到杀意之类的气息。
——这里不是幻境，血液里流传下的能力明确地告知了他。
棕发青年定了定神，他先将围巾搭在了手臂上，随后轻轻敲了敲腕上的表，向最近的驻点发了一个信息——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应。于是他转而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礼堂最前方有个舞台，上面有几个女孩子穿着一看就不像常服的漂亮裙子在跳舞，礼堂里气氛火热，周围的或站或坐的人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
……看起来倒是某个学校里学生自己办的晚会之类的。
几步远的地方有两个女孩子，正交谈着什么，说话声掩盖在舞台的音乐声里听不真切。沢田纲吉凝神听了一会儿，分辨出她们交谈的语言是中文。
托自己家庭教师的福，继承彭格列后沢田纲吉为了外教被逼学了数种外语，其中恰好包括了中文。
——但是音响里放得曲子又是自己的母语。
沢田纲吉少见的茫然了一瞬。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地扔在了这里，还有之前出现的机械音又是怎么回事？
礼堂里的音乐声停了，舞台上女孩子们依次退场，灯光也随即暗了下来。与此同时，观众席爆发出一阵不小的掌声，甚至还有一小圈人似模似样地挥舞着荧光棒，气氛热烈地让沢田纲吉有些哭笑不得。
他近些年来参加的晚宴多数都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合。纵使暗地里物欲横流，但各个家族的人表面依然彬彬有礼，人们扬着礼貌而虚假的微笑向地下世界的年轻教父谦卑地行礼，眼底却闪着不甘心的光。
粗糙却热闹的晚会让他想起学生时代里学校举行的几次校祭，青年顿生怀念。
……现在不该是想这个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吧。
礼堂因为一个节目的结束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只亮着应急灯。青年张望了一圈，找到了安全出口的标识。
他刚刚迈出步伐，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没有前奏，没有缓冲，歌声毫无预兆地充斥于他的耳中。
“so, everything that makes me whole，今君に捧げよう。”
沢田纲吉猛然回转身，礼堂里只打了一束光在舞台中间，光芒中心站着一个人，他看不清舞台上人的面孔，但是歌者的声音和曲调青年再熟悉不过。
舞台上的唱歌的少女低着头，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放在胸前。在下句开始的时候，少女抬起来头，放在胸前的手伸向了观众席，五指张开，仿佛花朵绽放。
“I'm Yours——”
灯光随之照亮整个舞台。
沢田纲吉怔怔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半晌才感受到身体因为这样扭曲的姿势变得僵硬。
“私が君を照らす明りになるから——”
遗传于血液里的每一分直觉都叫嚣着找到了、找到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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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传送过来的地方是礼堂的后方，用火焰飞行到舞台上的话无疑会引起骚乱。歌曲已近尾声，沢田纲吉眸色微沉，走到刚才交谈的两个女孩子身旁，微微提高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掩盖在吵闹的氛围中。
“你好，请问你们知道现在台上唱歌的人是谁吗？”
两个交谈的女孩子望向他，一齐愣了愣。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突然攀谈的青年，实在太过好看了。青年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西装，非常的帅气好看，并且带着难言的雍容贵气。
见自己的发问没有反应，沢田纲吉飞快地确认过自己确实没有语法错误后，再度询问了一遍。
其中一个女孩子回过神来：“啊……抱歉，我不知道。但是应该是我们日语系的……吧？”
大概怕他失望，另外一个女孩子想了想补充道：“咳，我觉得……你可以去后台问一下。如果从这边下去话，绕去右手边那道小门进去就是了。”
沢田纲吉点点头：“谢谢。”
歌曲已完，整个大礼堂再度陷入黑暗。他快步往前走去，低声询问前方熙熙攘攘的观演学生能不能让一让。
两个女孩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窃窃私语：“卧槽……是真的好好看！”
“不过我们学校好像没有这号人吧……？有的话一定早就出名了。”
“隔壁学校也没见过啊……”
两人讨论未果，其中一个女孩子歪头想了想，有些纳闷：“但是……总觉得好眼熟啊。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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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里退回后台准备室的时候长长出了一口气。
舍友兼这次元旦晚会的总负责人扑过来，笑眯眯地夸奖道：“大成功！”
“……我紧张死了。”优里接过宁岚递来的羽绒服套上，小声道：“现在手心里都还是汗……嗯对了，岚岚我先回去了。”
宁岚一愣，挽留道：“还早啊？还说晚点结束了大家一起去吃烧烤呢。”
“我不去了，感觉有点累。我先回宿舍休息好了。”
“可是你一个人……”
“我又不怕黑。而且又不是很远。”优里笑了笑，她把搭在椅背上的围巾拿起在脖子上裹好，告别：“我先走啦。”
“……那好吧。”
宁岚目送舍友出了准备室，回头开始张罗下下个合奏节目的出演人员。
确认人员和乐器无误，宁岚和妆娘进行最后的妆容和衣饰检查的时候，准备室的门被敲响了。
宁岚探头喊道：“请进——”
沢田纲吉推开门，目光迅速扫了一圈并不大的准备室——他惦念的人并没有在。
见是个俊秀的陌生青年，宁岚不免有些意外，她清清嗓子：“请问……”
“抱歉，请问刚才台上唱歌的人在吗？”
虽然话被打断，但对方温文有礼的态度却完全没让人感到失礼，甚至在对方清朗的嗓音下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青年的问话让宁岚懵了一下。对方的神态太过真诚和恳切，宁岚挣扎了两秒钟，对陌生人的防范之心还是在这样的颜值底下被击碎了。
“优里她刚走……说要先回去了。”
“谢谢。”沢田纲吉道完谢便掩上门离开，剩准备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半晌妆娘眨眨眼率先开口，语气惊叹：“哇……黑西装能穿的这么好看真是……”
“……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宁岚吐槽道，“刚下台就被观众追到这里也是独一份了。”
宁岚检查过身侧穿着齐胸襦裙的姑娘头上的发饰后比了个OK的手势。准备室里对刚才来到的俊秀青年讨论已经告一段落，宁岚惦记着自家舍友，思维不免还在离去的俊秀青年身上。她站在原地沉思，半晌小声喃喃道：“不过……刚才那个人，真的好像优里她本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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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还在飘的雪终于停了，乌云散去，甚至露出了一弯新月。
刚才在礼堂摸出手机看时间时，发现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有两个自家母上打来的未接电话，介于礼堂里太吵，优里决定出来再回电话。
气温很低，如果一直举着手机的话大概手会被冻很僵。想到这里，优里从包里摸出了绕成一团的耳机线，花了一会儿工夫解开后插到手机耳机孔里，这才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妈妈……嗯，刚才在晚会上没听见。”
沢田纲吉从礼堂里追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前面几百米处的人影。
晚会进行到一半，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人提前退场，所以目标已然确定，沢田纲吉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青年出了礼堂才发现外面是冬天，甚至落雪都铺了一层。骤然的季节和气温变化让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太多的沢田纲吉都有些难以招架，手上微小的重量让他想起什么。青年目光落在了搭在手臂上的围巾上。
优里走得不快，沢田纲吉很快追近了距离。寒冷的冬夜里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于是少女的声音和着风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耳畔。
意识到优里大概在和人通话，青年便没有出声，甚至刻意放轻了脚步声，在少女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跟着。
筱原优里的音色与记忆里的女孩子声音没有太大的差异。青年静静地听着筱原优里打电话，感觉到内心空缺了十年的地方一点一点被填满。
“嗯……我知道啦。那元旦快乐啊，妈妈。”
优里挂断电话，打算摘下耳机。她刚摘下一边，忽然听到有个极为好听的男声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优里。”
她一愣，下意识回转身上来，然后映入眼帘的人影让她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记忆里的棕发少年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面容褪去了青涩和稚气。黑西装加上手织围巾这样不伦不类的搭配，在沢田纲吉身上却一点儿都不违和。新月悬空，雪色微亮，棕发青年站在中央，噙着淡淡的笑意向她走来。
——你是第三种绝色。
优里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忽地冒出了这句话。面对走近的青年，她却像是胆怯般，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纲吉？”她本能地念出这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声音轻而小，像是怕惊碎什么梦境一般。
“嗯，是我。”青年的音色温和而又华美，再度轻柔地唤出她的名字，“优里。”
优里一脸不可置信，无自觉地再度后退了半步，语无伦次道：“可是……你怎么会……不可能……”
她低下头，回避开棕发青年的目光。像是被搅成了一团浆糊的脑海里颤颤巍巍地浮出了两个结论——她眼花了，或者她在做梦。
隐约猜到了眼前姑娘想法的沢田纲吉好笑又心疼，他上前两步，将两人距离拉近，随后捉住了优里垂落的手。
天气寒冷，青年穿得也单薄，所以伸过来的手亦是十分冰凉。优里像是触电般想要躲开，然而沢田纲吉抓得很紧，她轻轻挣了两下没挣脱，随后又因为舍不得动作迟疑下来，最后任由被握住的地方蔓延开绵绵酥酥的热意，一直侵袭到了脸上。
“你看，我真的在这里哦，优里。”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温和的仿佛春风轻拂。受到这样的声音蛊惑，优里顺着青年的话语抬头，那双漂亮的茶色瞳孔注视着她，只盛着她一个人的倒影，里面是化不开的温柔神色，几乎让她沉溺。
优里仍是茫然：“你怎么会……”
“嗯——”青年的回答声音轻快而狡黠，还带着微不可查的欢悦。“我猜，是和优里当年出现在十年前的我的面前一个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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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与雪色间，被朝思暮想心心念念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暗恋对象拉着手，气氛迷蒙而暧昧。优里只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云上，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但她还是努力保持了一点神智，黑发少女近乎执着地再次问道：“纲吉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年歪了歪头，轻笑道：“这就要问优里了啊？”
“……我？”
“嗯，如果不是优里跑到了我怎么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也不会这么几经波折才来到这里。”沢田纲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青年眨了眨眼睛，眼神像是小鹿般澄澈无辜，语气埋怨：“优里突然就消失不见了，真的好过分啊。”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沢田纲吉，优里慌了神，下意识辩白：“——我不是故意、我……我没有想走的。是你——”优里说到这里回过神来，顿住了话头。她没注意到青年眼神变得幽暗，又从刚才那句话里抓到了其他重点，疑问脱口而出：“等下，找我……？”
沢田纲吉轻轻叹了口气。优里只觉得手上一股拉力袭来，她猝不及防就被青年拉进了怀里。优里还没来得及反应，青年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肩，将她更深地嵌进自己怀里。她能感受到青年的力道温柔而克制，让她几乎有了被珍视的错觉。
筱原优里瞬间大脑当机。
——时隔数年，角色反转，天道好轮回。
她感觉到青年的头低下，轻轻压着她的肩头，呼吸的热气扑在耳畔，让她几乎僵成石头。青年温和地叹息道：“优里还不明白吗……也是，毕竟是当初的我一次又一次地逃避呢。”
筱原优里心里隐约浮现了一个猜想，是她曾经期盼已久的答复——可是她现在又不敢相信。
沢田纲吉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轻声道：“虽然有些迟……但是希望不算太晚。”
那些久远之前的时间里每日被逃避着的告白和感情，在遥远的未来里，终于迎来了回应。
“嗯，我也喜欢你，优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目标三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