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向南》姜麻豆ZZ

9、从此晴日处处好

　　晴好被我遣去办事已经有三四天了，姜城祭天也糊弄完了，夕冯庄也无大事，每日早起听听小曲，看着苏陈练练剑，日子也是清闲。今日清晨他练完剑，我笑嗔，“你这个大将军，丢下你的正事，每天跟着我不误正事，我可不知道怎么向依人姐姐交代了。”
　　苏陈沉默不语，握剑背手过去，看着天空。
　　我站起身走到他背后，说“回南楚吧，我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要翻脸不认账啊，你还欠我一个大人情呢。”
　　苏陈转身，一把拥我入怀，俯下身，头靠在我的肩窝，喃喃道：“小蕙，跟我走吧。”
　　“我会来找你的，你可别忘了……”苏陈的气息渐轻，抬眼看着我，好看的眸子里，牵动着一个人，深情的看着我，顿时我开始心慌，我勘探苏木记忆，知道我娘亲是谁时，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紧张，竟有一种辜负的罪恶感。未铸成大错之前，我要亲手举刀砍杀下去，断了这场魂牵梦绕。
　　苏陈仍是温柔的看着我，牵动着唇角，我就这样笑着看他一丝一丝陷进我亲手编织的弥天大谎里。
　　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里。
　　“我等你来。”
　　傍晚，苏陈就回了南楚，我靠在夕冯湖边的一颗槐树上，看着漫天的彩霞，想着梨花落满苏陈肩头的样子，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刻起我就开始计划，原本的一再犹豫，在我确定晴好和苏陈之间的婚约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
　　最卑鄙的是我，抓住别人的软肋 ，以此要挟，我做的甚好。
　　种离慢慢牵动着记忆，眼前幻化出娘亲的样子，背后晴好的声音响起：“城主，一切办妥。”
　　我记得晴好和我说过，她娘亲希望她的一生皆是晴日处处好。终究是牵扯到这趟泥水中来。季家的人，我一个深思熟虑就够了，你还是要做回那个“晴日处处好”吧。
　　我从袖间掏出一枚红漆的印，递给晴好，“这是你的生死咒，你回东晋吧。”
　　晴好捏着她通透毫无炼化痕迹的生死咒惊慌的看着我，“你根本就没有给我下咒。”她上前抓住我的双肩，“小蕙，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不漏一点痕迹，让我败的一塌糊涂。”
　　我推开晴好，指着她的眉心处，一念咒，彻底破了种离的封印，“从此，我与你算是两清了。”
　　“小蕙！你会死的”晴好使劲晃着我的身体，我一下子承受不住，倒退了几步。晴好想来扶我，我挣开她的手，往廊内走去。
　　晴好未跟上来，拐角处，终是不受种离的异动，猛跌倒在栏杆上，泪如雨下。我和你相互利用的这几年，最后小蕙两个字就都一笔勾销了。我和你本就没有什么成与败。
　　意识开始涣散，朦胧中我看到，很多人，很多我梦了很多年都从未梦到过的人。
　　晴好的娘亲叫苏涟漪，与我们的爹爹季予是青梅竹马，后来顺理成章的嫁给了我们的爹爹，晴好两岁那年就被夕冯庄带走做为下一任姜城城主的候选培养，几个月后季予把还在襁褓中的我带回了季家，父亲让我叫涟漪“姨母”，爷爷格外的疼爱我，久而久之我成为了东晋季家唯一的嫡孙女。
　　三岁那年，我大病了一场，一直未愈，家中忽至了一位客人，声称我将掌控整个九州的命运，拿出种离植入我的体内，为我续命。过了四年姜城的老城主来访，强行把我带去夕冯庄，于是我便认识了晴好，我无意间催动种离发现我和晴好的关系。第三年，涟漪姨母突然病重，季家派人来带回晴好，年幼的我甚是思乡，偷偷跟着晴好回了季家，爷爷看到我很是欢喜，常年在外的爹爹也特意赶回来，就在这个时候晴好才知道我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我不会忘记涟漪姨母，手握匕首，像索命的白无常一步步逼近我，带着往日的慈祥的笑容，亲唤我的名字，我看着匕首撩断我的几根发丝，插进我胸膛的一刻，涟漪姨母倒在我身旁，胸前是爹爹的剑，沾着姨母的血泛着寒气，爹爹抱起我，走出屋子，我看着姨母紧紧盯着爹爹的背影，嘴角的那抹笑意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笑着看我长大，笑着喂我喝下一碗碗剧毒的汤药，笑着举起匕首刺向我，最后笑着死在爹爹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