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里》寂寞如璟

11、第十一章

　　而许锦韵的出场，也的确没有让苏月失望。
　　那是几天后的傍晚，苏月正在月华园的小厨房为难得留在园子里吃晚饭的许锦霖准备晚膳，突然晓玉走进来通报，说是许家族长许天行请许锦霖夫妇去饭厅吃晚饭，顺便为远归的许锦韵接风。
　　有些讶然许家族长对许锦韵的重视，但也更让苏月对这个人感到好奇，她走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出来，正好看见从书房出来的许锦霖。
　　看见苏月，许锦霖淡笑了一下，难得的带着些许的调侃语气说：“小月，真是可惜。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难得今天有时间，却也还是吃不上。”这倒是实话，即使远在千里之外，许锦霖每天还是有很多洛门的事务要处理，常常忙得一白天都不见人影。
　　被许锦霖的轻松口气感染，苏月微笑着说：“今天可是有好戏看呢，相信一会儿也吃不上什么东西。等晚上回来了，我再做夜宵。”的确，不止是他们，今晚整个许家，又有多少人真正吃的下饭呢？
　　眼角浮现淡淡的笑意，许锦霖伸手拉住了苏月的手，口气随意的说：“好。现在我们快点去，要是去晚了，错过了好戏，那可是太不值得。”
　　苏月反拉住许锦霖的手，紧紧的跟着他，内心平静。不管将要发生什么，只要他们能够这样相互扶持，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一路上如霞似火的彩云燃烧，待到来到饭厅，天空已经布满薄薄的夜色。向来宽敞富贵的饭厅此刻点上火光明亮的上好白烛，亮如白昼。苏月一走进去坐下，就发现自己来早了。许家的人已经来了大半，可是今晚的主角，却还没有登场。
　　等了片刻，房外的夜色已经由浅变浓，苏月坐在一桌女眷中，已经看见有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其中许家三少的妾室小声的嘟嚷了一句：“怎么还不来？”还没说完就被三少奶奶瞪了一眼，生生咽下了下一句话。
　　等到各位长辈都到齐之后，又坐了片刻，一直等待的主角终于出场。
　　他从深沉的夜色中走来，一身雪白的衣衫在黑暗中分外引人注目，完全不被掩盖反而仿佛更加光洁起来。待到走进饭厅内，苏月更加觉得这个人洁白耀眼，让人感到双目微痛却又移不开视线。这个人，如许家的许多兄弟一样，面目俊秀，皮肤白皙。可是他却又有不同，眉目分明是相似的清秀如画，但是干净清雅，自有一股出尘的味道。苏月不禁疑惑，这就是传闻中十六岁就开始踏足商界的许锦韵吗？为什么完全看不出商人的精明狡诈？
　　正在苏月发呆思考的时候，跟着许锦韵身后进来的许梦瑶轻步走到了她身边坐下，同时悄声说：“十三嫂，怎么样？我十四哥可是哥哥们中最好看的了。”
　　回神过来的苏月勉强笑了一下，算是回答的许梦瑶。的确又是一个漂亮的人物，许家真是祖上有德，生出来的后代都是如此聪明漂亮。只是出身于这样一个大染缸似的家族的男子，又有几个能够真正的干净良善？
　　在苏月这么想着的时候，许锦韵已经走到桌前落座，并一一向各位长辈兄长问好。当问向许锦霖的时候，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笑容：“十三哥，真是不好意思。前一阵你大婚，我还在路上，来不及赶回来祝贺。”
　　许锦霖还以一个莫测的浅笑，客气的说着：“十四弟不必在意，你也是为了我们许家。还是你辛苦了。”
　　“哪里哪里。”许锦韵推辞着，笑容依旧干净漂亮，“虽然没赶上十三哥的婚礼，但我有准备礼物，一会儿回去了就给你送去。”
　　“十四弟真是客气，有心了。”许锦霖笑着点头，再无话语。
　　一顿饭吃的出奇的平静顺利，苏月本以为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可是席间除了男人间的寒暄客气，女人间的窃窃私语，再加上身边许梦瑶的欢喜兴奋，就再无别的事情。
　　饭后，许锦韵更是让自己的随身小厮拿进来大堆的西域新奇礼品，哄得一大家子人至少表面上眉开眼笑，十分开心。苏月随便拿了个红玉手镯，心中暗叹，许锦韵可真是个伶俐人物，这一举动，虽然未必人人都打心底的喜欢他，可至少表面上可都亲热的很。
　　有着那样清秀干净面孔的许锦韵，看上去分明还只是个纯真少年，但是为人处事的圆滑让苏月不得不感叹，他果然是个商人，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就比如他送给许家人的礼物，是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件，可是每件又各不相同，他放在一起任人挑选，既给了他们挑选的余地，又表示了公平，让每个人都能满意。苏月自认为年纪比许锦韵还大上两岁，但在对待这样的事情上她未必会有他的这份聪慧。
　　吃完晚饭，挑了礼物，喝了茶之后，许家各房的人分别回到自己的园子。苏月和许锦霖就着淡淡的月色，慢慢走回月华园。晚间的清风吹来，苏月只觉得心神通透，神清气爽。她把玩着手中的红玉手镯，回味着晚上的事情，淡淡一笑。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许锦霖回头一看，也淡淡的笑了，问：“小月，你笑什么？”
　　“那你又是在笑什么？”苏月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笑容说：“我们……是不是想的同一件事情？”
　　“你说呢？”许锦霖不答反问，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今晚很可惜的没有我所想的好戏看。”苏月对他的深藏不露习以为常，坦白的说出自己所想，“但是，看到了一个人精彩的表演，也算不虚此行。”
　　“你怎么会觉得是表演？我那位弟弟，可是可爱的很呢。”许锦霖走到苏月身边，和她并肩前行。
　　“但凡做什么事情的人，比如商人、比如官员，还比如教书先生、江湖郎中、街边小贩，都会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与他们职业有关的特质。如果没有，那要么是他过于无能，做的并不成功，要么就是他太过于精明，掩饰的很好。你的这位十四弟，清雅出尘的仿佛不是一个和铜臭打交道的商人。而显然大家都知道，他并不是不成功，那只能说明，他太过于精明利害而善于掩饰。”苏月平静的坦白的分析着。
　　“很好。分析的非常好。”许锦霖毫不吝啬的赞赏，然后他伸手搭上苏月的肩，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问：“那你能从我脸上看得出来我是做什么的吗？”
　　许锦霖的眼神在淡淡月色下是少有的认真和探究，苏月对上他的眼，片刻之后又低下头轻声说：“说实话，我看不出。因为你实在是一个过于聪明谨慎的人，而且心思难以揣测。”
　　苏月坦白的话语让许锦霖淡淡一笑，他柔声说：“小月，你很坦白。那你告诉我，这样的我，会让你感到害怕吗？”
　　不明白许锦霖为什么追问自己的感受，苏月抬起头看着他，却只在他的眼里看到探询答案的认真。她明白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不，我不害怕。虽然不明白你的心思，有时会让我感到烦恼，但是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这样就够了。”许锦霖听言微笑起来，牵起了苏月的手朝前走，边走边说着：“小月，刚才的晚饭我可没吃到什么，一会儿你回去了再做点，好不好？我好怀念你煮的粥。”
　　这样温柔中带着点点依赖的许锦霖，是苏月从没感受过的，她的心片刻间变得很软很软，软的似乎滴出水来，于是带着丝丝甜蜜她轻声答应着：“好。”
　　回到月华园，换了身衣服，然后看着许锦霖走进书房，苏月转身走进了厨房。系上围裙，把一直留着火煨着下午炖的老鸭汤的小炉添旺，苏月拿出洗净的大把生姜切片，放入汤中。
　　再把另一只烧水的小炉添旺，清水洗净粳米放入瓦罐中，加入清水煮粥。
　　又将养在清水瓦盆中的河虾取出十来只，剥出虾仁洗净切小块放入碗中，加入少许盐、胡椒粉、料酒、姜末腌制，再切入少许芹菜末，搅拌均匀。
　　取出适量精面放入盆中加入开水烫熟，稍凉后取出揉成面团，然后揪成小团，擀皮，包馅，制成饺子，放入蒸屉。燃起大灶，烧水蒸制。
　　一刻钟后，将大火蒸好的水晶虾饺取出放入白瓷盘中。之后取下老鸭汤瓦罐，将浓香的汤汁倒入熬煮黏稠的米粥中，搅拌一下，微煮片刻，汤汁微收之后将瓦罐端起，放入托盘中。再取两副碗筷连同水晶虾饺一起放入托盘，苏月解下围裙后洁净脸和双手，将这两味吃食端进书房。
　　还没推开书房的门，苏月听到了轻微的说话声，似乎除了许锦霖房中还有其他人。可是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他们住在这里，除了许家的年纪相近的几个兄弟姑嫂，从不会有外人来访。苏月正迟疑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房门在自己面前打开了，迎接她的，是许锦霖的温和笑脸。
　　“好香。”许锦霖轻声赞叹，脸上的不多见的温暖笑容。
　　“我做了夜宵。”苏月举了举手中的托盘，朝房内走去。这时她才发现，书房里的另一个人，是许家十四少，清雅出尘的漂亮人物，许锦韵。
　　“十三嫂好。”许锦韵站起身微笑着打招呼，落落大方，笑容干净纯真。
　　“十四弟。”苏月点点头，将托盘放在书桌上，说：“我做了夜宵，要不要一起吃？”在这种状况下，即使心中并非情愿，却也只能这么礼貌邀请。
　　“好。”许锦韵毫不犹豫的回答，并微笑着说：“十三嫂做的食物真香，你还没进门我和十三哥就闻到了。”
　　“是吗？”苏月微笑的回应，倒不怀疑他说这句话的真诚。
　　这时许锦霖走到苏月身边，亲昵的搂着她的腰说：“小月，十四弟可是特意给我们送结婚礼物来的。”他随手打开了书桌砚台边的红色礼盒，拿出一对玉饰出来。
　　苏月接过一看，是一对羊脂白玉的方形玉牌，上面浅浅的雕刻着并蒂莲花。色如凝脂，手感细腻，应该是上好的玉种。只可惜玉牌上有杂色，让这玉上不了档次。但是偏偏那杂纹颜色颇深，而且是艳丽的红色，两块玉牌并排放在一起，细细的红纹环成一个同心圆。
　　看见苏月细细打量那份贺礼，许锦韵的笑容越发纯净，他客气的说：“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但还算新奇。十三嫂随便玩赏一下。”
　　“很漂亮。”苏月笑着赞美，手指抚过那个红色同心圆环，说：“很难找寻的东西，十四弟费心了。”然后她将玉牌放入锦盒，拿起白瓷小碗，给许锦霖和许锦韵盛粥。
　　带着浓浓的老鸭鲜味和生姜的微辣香气在房间里弥散开来，而许锦霖却在点点弥漫的美食诱惑中微皱了眉头。“少了一副碗筷。”他转身走到书房门口，吩咐守在旁间的小环再去取一副碗筷。然后他又走回苏月身边，温声说着：“小月，你陪我们一起吃。”口气却是坚决而肯定。
　　很快碗筷取来，苏月盛好粥，也坐下低头吃起来。其实对于吃自己做的东西，她并无特别的感觉。但是许锦霖刚才的那份体贴，却让苏月觉得特别窝心，连带着觉得这粥都更加美味起来。
　　许锦韵则是安静吃粥，直到快速吃完一碗，才感叹：“十三嫂真是贤惠，这粥含有适宜夏天进食的鸭子和生姜熬煮的汤汁，十分鲜美。而这水晶虾饺，口感清淡鲜嫩，外形也十分漂亮。这两味食物都特别的精致鲜美，与西京本地食物的浓重口感大大不同。”
　　许锦韵的评点十分中肯，苏月还以微笑，并给他又盛了一碗粥。
　　许锦霖默默吃完一碗粥，眉眼都舒展开来，他放下碗，淡淡的说着：“十四弟也不小了，赶快去娶一个贤惠的媳妇，也能每天吃到好粥。”
　　“十三哥说的不错。”许锦韵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嘴说，“我也想赶快娶亲，只是能做出像十三嫂这样一碗好粥的女子，要到哪里才能找得到呢？”说这话时他的神色认真，眼睛紧盯着苏月，满是困惑。
　　看到许锦韵这样的眼神，许锦霖伸手环住苏月的腰，口气带着一丝得意的意味说：“那是，像你十三嫂这样的好女子，的确是不多见。但是十四弟你别急，许家这么大，想帮你娶一个贤惠媳妇，那还不容易吗？”
　　直到现在才明白许锦霖今晚异乎寻常的热情的原因，苏月不禁觉得好笑，他……这是在炫耀吗？可是，他有必要在一个未婚的年轻男子面前，炫耀他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幸福的婚姻吗？
　　听许锦霖这么说，许锦韵又抬眼看了一眼苏月说：“十三哥说的对。像十三嫂这么贤惠的女子，虽然少，但相信若是真心去找，一定找得到。”口气里是少年得志特有的自信和坚定。
　　许锦霖却只是别有意味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那当然。”
　　又坐了一会儿，许锦韵起身告辞。牵着苏月一起把他送到门口之后，许锦霖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退。苏月跟着他一起进入书房，看着他拿起那对白玉红纹玉牌，细细打量。
　　然后许锦霖抬起眼，看着苏月，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说：“小月，你说这个十四弟送的礼物，是不是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话说：许家的这些兄弟，个个都是帅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