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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温木良,请记得我 ...

  •   “我最讨厌白色,所以我一辈子都不想住在医院里!”
      ......
      “一冉,你醒一醒!你看看我!一冉...”
      “我最...爱你了,温...木良...”
      ......

      温木良这个傻瓜,他以为我已经离开他了,但是我一直都在。我一直都跟着他,看着他,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三年。
      我觉得我算是死了。
      三年来,我偶尔会想起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会幻听到温木良还在我耳边哭着叫我醒一醒,然后会突然泪流满面,有时就在大街上。不过我不会被当作怪人,因为人们看不到我,而我却看得到他们。
      所以我想,我应该算是死了的。
      温木良在我离开他之后过得很不快乐,我看得出来。我为此开心,也为此难过。我知道他很爱很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所以我开心;但是他不快乐,所以我难过。
      刚刚死去的时候,我也曾试过无数办法想要回到我的身体里,想要回到他的身边,但是我做不到。到后来,我绝望得甚至可以平静地就坐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对我的墓碑说话,而他却看不到我在亲吻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是灵魂吗?我不清楚,只是心里却暗暗祈祷,就让我再这样存在下去吧,再多一天也好。
      时间久了,我也不会再患得患失,不会一边过着今天一边想明天的自己会不会彻底消失。
      于是多着多着,今天已经是第1097天,第三年零第二天。
      我离开之后,温木良变得不爱出门,我总想拽着他的耳朵大声告诉他:“温傻瓜,你要把自己憋死在家里吗!”但却只能守在他身边。
      还好今天,他总算要出门了。我看出来,他需要去超市买东西。
      他打开车门的时候,我钻进了副驾驶。
      我每次坐在副驾驶上都会认真仔细地注视他,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我错过了提前发现那一辆横冲直撞的大货车。
      不过,就算我看见了又能怎么样,我依然无法挽救他。
      货车从右边撞过来的时候,我正观察温木良的嘴唇。他的嘴唇很薄,人们常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以温木良来说,倒还是真的。
      然后视线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我一下子看到了他皱起的眉头。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我却觉得时间过得比这三年还要长,因为我甚至想起了这三年来我跟着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还有他独处时自言自语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人死之前真的会想起所有吗?
      那么我,这一次,真的要死了吗?
      我睁开眼,然后看到身边的温木良,他的头流了好多血,衬着整日不出门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我吓坏了,我下意识要去扶起他,托起他的脸,然后我尝试了。
      然后我再一次绝望地明白过来,我做不到。好像一下子回到三年前我刚死的时候,一切都让我绝望透顶。
      我终于知道三年前温木良抱着我让我醒一醒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因为这时的我也在哭着对他大喊:“温木良,温木良,温傻瓜,你醒一醒,你别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他活着。我想起来他刚刚爱上我时我对他说过的话:“我要是先死了,你也不能独活,否则你一个人万一忘了我,又出去拈花惹草怎么办?”
      但如今我真的先死了,我却想要他好好活着。
      听见救护车的呼啸声时,我已经有些恍惚了,却突然充满绝处逢生的喜悦。我知道,我爱的人得救了。
      我看见他们把温木良抬进救护车,我跟着上去。没有人看见我。
      我一路上都紧紧攥着他的手,只是我以为的攥着,他睡的很沉。
      手术进行的时候,赵君孟来了。赵君孟长得那么漂亮,画了那么漂亮的妆,一定是还在拍戏就匆匆赶过来。
      我看见她哭得那么丑那么不在乎形象,突然不那么讨厌她了,尽管她喜欢了温木良三年。
      赵君孟是在我死后出现在温木良的世界里的,接着一爱就爱了三年。
      每次看到她对温木良好,我会嫉妒得发狂,因此我会庆幸温木良爱着我;但我又感激她,温傻瓜不会照顾自己,有人牵挂着他总是好的。
      赵君孟坐在我身旁,和我隔着一个位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悲伤,我只知道,我的温傻瓜绝对不会有事。
      温木良裹着头上厚厚的纱布被推出来的时候,我终于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总算开始正常呼吸了。你瞧,他没事。
      眼泪却像决堤一般,哗哗流下来。

      温木良在重症监护室里睡了三天才转到普通病房,赵君孟每天都陪在他身边,晚上就睡在沙发上。她的经纪人来了又走,终究还是没能让她继续拍戏。
      我每天夜里都会睡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听着病房里仪器的声音嘀嘀作响,然后慢慢入睡。
      温木良睡了半个月,终于睁开眼了,但是他忘记了一切。
      他忘记了李一冉,忘记了赵君孟,却只记得他自己。
      我呆愣愣地站在床前,好想冲到他耳边骂他一句:“温木良,你为什么这么自私,只记得你自己!”
      可是我听到赵君孟说:“木良,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骗人...胡说...
      她在骗你...她不是!
      我冲到赵君孟面前,想要推开她,我想要问一问温木良,问他是不是真的忘了我,可我刚刚迈出一步就想到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人看得到我。没有人记得我。
      我突然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死去了。
      可惜命运无常。

      “小姐,小姐?醒醒啊小姐!”
      我睁开眼,看到面前一个小眼睛的中年女人。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睡啊!”女人对我说。
      对我...说?她...看得到我?
      “这里面住着你的亲人?你怎么不进去睡啊!”女人说。
      我有些呆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去,伸到那女人的面前,然后...摸到了她的衣袖。
      我吓得撤回了手。
      女人对我说了几句话却不见我回应,嘟囔了几句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呆滞着。
      长久的呆滞之后,我又听到了病房里的仪器声,滴答滴答。我恍惚地站起身,来到房间里,看见了温木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赵君孟不在。
      我突然快步走到他的床前,想要拉一拉他的手,伸出手又缩回来,就这样一下一下,终于咬了咬牙,摸了上去。
      温热的皮肤让我差一点点泪流满面。
      我忍不住握紧他的手,然后想要看看他,视线却渐渐模糊。我刚刚擦掉眼泪,察觉到他的手动了一下,慌忙去看他,害怕他醒过来。
      我赶紧松开手,想要离开这里,却停下脚步,又回到他的身边,弯下腰去,低下头,亲上他的薄唇。
      然后,我跑出了病房,跑出了医院。
      我活过来了?
      我笑起来,却尝到了眼泪。
      上天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我不敢回到医院,我害怕见到温木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我,我不知道他会把我想成什么怪物。
      哦,不。他已经忘记我了。
      我穿着三年前脏兮兮的白裙子走在街上,胡乱想着,察觉不到路人奇怪的目光。
      那我能去哪里呢?我身无分文,没有地方可去,甚至没有一个身份。
      李一冉这个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那么我,该是谁呢?
      我想到温木良,又想到赵君孟,想到他们也许现在正在一起,顿时失掉了勇气回去。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日醒过来,拆穿那个谎言?
      我驻足在街头,看着茫茫人海,听着耳边嘈杂,却突然找不到活过来的意义。

      我回到了医院。
      在温木良的房间外,我果然听到了赵君孟的声音。
      “木良,你饿不饿?”
      “...抱歉,君孟。”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忘了你。”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没有勇气,甚至没有力气走进去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而温木良是爱着我的。我只能静静听着,然后想象温木良的神情、动作,却不能走到门前。
      胸口突然剧烈疼起来,我疼得弯下腰,拼命忍住声音,觉得快要无法呼吸。我去了洗手间,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脸色苍白,形容消瘦,一点也不像自己本来的样子。
      这时走进来一个人,我慌忙低下头,走进了一个隔间。
      我把胸口的衣服向下撩了一撩,看到了上面的东西。
      左胸处像是文身一样文着一个数字,小小的,浅灰色。
      100
      100?什么意思?
      我使劲揉了揉数字,发现它真的像文身一样擦不掉,就像嵌进骨肉里一样。
      我不知道这个数字为什么会出现,也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只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累。
      重新活过,我又该去哪里呢,又该如何生存?
      温木良,我不想你忘记我。我不想放弃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温木良,请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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