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秋劭

73、第十一章 夜刺

　　第二天，司马牧云换了一身破旧的蓝色衣衫，他乔装打扮成一个乡村青年，又向客栈老板娘要了一些地瓜，然后用一个布袋装着，他就背着布袋往神虎营。

　　过了半个时辰，到达神虎营附近，只见这个营区占地大概方圆十里，但是大部分都是农田，现在盛夏季节，一些士兵还在田地里收割金黄的麦子。围墙围起来的居住区，大概只有两三里方圆，围墙是简单的土墙，只有二丈多高，正南方有一个没有城楼的营门，门口有七八个带刀士兵守卫。

　　司马牧云背着袋子走到营门口，守门的一个大个子士兵将他拦下来，问他干什么的，他说，“大哥，这营里有我一个亲戚，我今天来是看望他。”

　　大个子士兵问，“什么亲戚？”

　　“我姑妈家的表兄弟，他叫王战。”

　　大个子瞧着司马牧云背后的布袋，“你背上背的是什么？”

　　“是地瓜。”司马牧云笑着把布袋从背上拿下来，打来袋子，从里边掏了一个红皮地瓜出来，递给大个子士兵，“大哥，你要不，要的话我给你一些。”

　　大个子士兵嫌弃地皱了皱眉，向司马牧云一摆手，“不要这玩意，去旁边登记一下进去吧。”

　　司马牧云于是把地瓜放进袋子，然后走到附近一张桌边，向桌后坐着的登记士兵笑了笑，登记士兵问了他姓名，找什么人，登记好之后，就冲他道，“进去吧，天黑之前记得出来，不要耽误了。”

　　司马牧云点了点头。

　　他背着袋子走进营门，只见一条宽阔大道向北延伸，路上人很少，除了士兵就是稀稀疏疏的一些妇人和孩子，道路两旁有一些店铺，还有零星一些摊贩，看样子都是营内士兵的家属在做买卖。

　　他正要顺着大道往营内深处走去，这时，忽然有几匹马从前边冲过来，马上骑着几个穿着黄色布甲的士兵，其中当先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这人不穿军服，打扮随意，连头发都是半束半披，一副江湖人的模样。

　　他看到那华服男子的时候，心头微微惊了一下，因为那华服男子正是他要刺杀的郑昊，他慌忙低下头，侧过脸，生怕郑昊认出他。

　　郑昊似乎并没有认出他，只是骑着健马从他身旁驰过。

　　他回头看郑昊骑着马，带着几个士兵出营了，他继续朝营内深处走去，他要找到郑昊的住处，好晚上刺杀郑昊。

　　他在营内找了一圈，向一些小孩子打听，最终问到了郑昊的住宅。他走到郑昊的住宅外，发现是个两进小院子，这样的房子在营区已经算上好的了，一般士兵都是带着老婆孩子，几户人家住在一个院子里，而郑昊一个人就住了两进院子，可见郑昊在营中的地位不低。他后来向人打听，才知道郑昊进了神虎营之后，立了一些功劳，受到营主郑破天赏识，如今郑昊是郑破天的心腹之一。

　　找到郑昊的住处后，他就把地瓜便宜卖给了一个大姐，然后就离开了神虎营。

　　之后回到二十里外的客栈，让老板娘准备了好酒好菜，准备今天吃好喝好，晚上就去杀了郑昊那厮。

　　半夜时分。

　　司马牧云再次来到神虎营，他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脸上也蒙了黑色面巾，营区大门早就关上了，他翻墙飞进去，顺利地找到了郑昊的住宅，跳上了墙头，此刻前院一片漆黑，虫声啾啾，后院正房堂屋则亮着灯火。

　　他飞到前院屋顶上，轻轻蹲伏在屋脊后，向后院亮着灯火的堂屋望去，只见屋里桌边坐着几个人，郑昊和几个黄甲士兵，这些人正在划拳喝酒，屋里不断传出猜拳的声音，还有士兵叫嚷的声音。

　　“四季发财啊！”

　　“二魁首啊！”

　　“六六大顺啊！”

　　“诶——输了，你喝你喝！”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停止猜拳，说起话来，一个士兵醉醺醺的声音，“大哥好酒量，兄弟们都佩服啊，小弟已经不行了，再喝就要醉了。”

　　另一个士兵声音，“大哥乃是千杯不醉，咱们几个哪能跟大哥比啊。”

　　这些士兵口里的大哥显然是郑昊了，只听郑昊此时道，“时候不早了，兄弟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操练。”

　　“别啊，我还没喝够呢。”一个士兵叫着。

　　“不要喝了，早点回去睡觉了。”另一士兵拉起起前一个士兵，揽住前一个士兵的肩膀，然后两个人往屋外走去。

　　其他几个士兵也陆续出屋，最后只剩郑昊一个人站在堂屋。

　　郑昊本来望着走出去的士兵，后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朝司马牧云藏身的地方望了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去，接着走到门口关了屋门。

　　再之后，只见东屋的灯火亮了，中间堂屋的灯火熄灭了，显然郑昊是去东屋了，再过一会儿，东屋的灯火也熄灭了，看样子郑昊是在东屋睡觉了。

　　一个人从开始睡觉到进入梦乡，通常要不了半个时辰，除非那个人失眠，郑昊今晚喝了那么多酒，理应更容易入睡。

　　司马牧云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他就飞到后院中间落下，手里提着他的龙鳞刀，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没有让龙鳞刀发出白光，然后他如风一般，悄悄的，快速地移动到东屋窗外。

　　现在是暑热夏季，晚上睡觉肯定是不会关窗的，他站在窗口，闻到一股蚊香的味道从屋里飘散出来，党阳县这一带到了夏天确实蚊子不少，他住在客栈的时候，老板娘给他点了蚊香，还给他弄个干净的白色蚊帐。

　　他身子一窜，像条黑鱼一样进了屋里，脚尖轻轻踩在地上，移动到床边，只见漆黑的床上一条被子鼓鼓的，里边像是睡了个人，他二话不说，龙鳞刀刷地一下，抵在了被子上，同时低喝一声，“不许叫！”

　　床上被窝里的人一动不动。

　　室内毫无动静。

　　片刻之后，倏然，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司马牧云惊了一下，侧脸一看，只见桌上的烛火突然亮了，红色的火焰缓缓摇曳着。

　　蜡烛为什么突然点着了？他再看床上，心头不禁又惊了一下，只见床上被子鼓隆隆的，但是被窝里没有露出人头来，里边似乎并没有人，他手中龙鳞刀一挑，猛地挑开被子，只见被子下方塞着的竟然也是被子，床上竟然没人。

　　他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大热天，晚上也很闷热，睡觉时候谁还盖被子呢。

　　“你好大的胆子！”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同时一股寒意透入他的脊背，他感到一把刀正对着的背部。

　　“司马牧云。”背后男子的声音，“没想到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你这么死追着我不放，简直像条疯狗一样，我不就是……”

　　话没说完。

　　司马牧云忽然跳到床上，同时龙鳞刀向后一挡，咔地一声，正挡住了对方砍向他背部的刀。

　　他手中鳞刀向外一拨，将对方的刀拨开，紧接着，他返身朝向砍他的男子，只见砍他的人果然是郑昊。

　　郑昊手中是一把缭绕黄色灵力的弯刀，此时，郑昊又一刀向床上的司马牧云当头劈去。

　　司马牧云此刻正面对着郑昊，他心里不那么紧张了，他手中龙鳞刀往胸前一档，又是咔地一声，硬是挡住了郑昊这一刀。

　　他手上用劲，向外一推，将郑昊一下推得倒退几步。

　　郑昊站稳身形，弯刀指着司马牧云，黑脸上有一点惊怕的神色，“司马牧云，你为了一个女人追我这么久，值得吗，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黄金、灵石、珠宝、神兵，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啊，你就不能放下仇恨？”

　　司马牧云此时已经站在了床前地上，“我放下仇恨了，你就可以继续为恶了，然后你再继续伤害其他人，天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郑昊有些气愤，“你真是顽固不化，天底下哪有钱解决不了的事，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给你足够的钱，你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再找两个、三个、四个，也没人管你，何必总想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呢。”

　　司马牧云听到这话，心里的怒火又被勾起来了，清芙对他开说是今生最重要的女人，郑昊这样的人又岂会明白，他手中龙鳞刀向前一指，一阵白光忽地飞向郑昊。

　　轰然一声，白光撞到了墙上，将木墙上撞了个大窟窿，而郑昊已经逃到屋外去了 。

　　司马牧云急忙追出去，他刚飞到院里，忽然，整个院子亮了起来。

　　只见院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士兵，在四周围了一圈，有几个拿着火把，所有人都持着刀，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盯着他，仿佛一群猎人在围捕一头可怕的狼王。

　　郑昊站在司马牧云对面两丈开外，脸上现出一抹笑意，“司马牧云，今天上午我出营的时候，其实就看到你了，只是假装没看到，我早就料到你今晚会来刺杀我，因此我今晚一直在等你，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我只好解决你了，不解决你，我连觉都睡不安稳，你这样的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司马牧云扫视周围的士兵，冷笑道，“区区这么几个人，你以为就能阻挡得了我吗？”

　　“他们不是普通的士兵，我身边带的都是精兵，他们，再加上我，我相信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郑昊忽然凌空飞起，从上向下，一刀劈向司马牧云。

　　其他周围十几个精兵，也纷纷挥刀砍来。

　　在司马牧云周围形成了一道刀网，每一个方向都是凌厉的刀影。只要他稍一疏忽，任何一个方向防守不住，对方的刀就会砍到他的身上。

　　他是为了清芙复仇的，即使跟郑昊同归于尽，他也要郑昊死。

　　龙鳞刀，带着一阵白色灵力，忽地劈向郑昊。

　　咔咔咔！

　　接连数声兵器交击声，转眼就跟郑昊过了几招。

　　司马牧云发现难以伤到郑昊，长时间打斗下去，自己恐怕也会被抓到。

　　这时，四面八方的刀又砍了过来，司马牧云突地身躯一震，从他身上发出一圈白光，向四周迅速扩散，白光撞到周围士兵身上，只听一阵砰砰声，周围的士兵被撞得四散飞开。

　　而这时，司马牧云趁机向空中飞起，迅速飞向前院屋顶，脚尖再一点，又快速飞起，朝前方夜空飞去。

　　“快追！”

　　郑昊站在院里，冲从地上爬起来的士兵叫喊。

　　一群士兵持着刀就要追出去，郑昊忽然又大叫，“别追了！”

　　十几个士兵全部停下脚步，一个大个子士兵跑到郑昊身边去，问道，“公子，就这么让他跑了？”

　　郑昊望着前院屋顶上方寂静的夜空，“此人是我心头大患，我自然要除了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公子。”大个子士兵道，“那厮是个危险人物，公子最近还是少出营为妙，只要不出营，他也拿咱们没办法。”

　　郑昊微微点头，“这段时间夜里也要加紧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