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chapter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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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天气比沪市更为干燥。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打开遮光板的瞬间，刺目的阳光就毫无保留地冲进来。
夏彦从位置上能看到窗外的云彩一团一团的，泛着黄色的光亮，就像是下层里藏着闪电，蔓延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她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忘了抹防晒霜了。”对上萧还帆望过来的目光，她幽幽说道：“这种情况下的辐射可是很大的。”
矫情。萧还帆腹诽了一句。亏他还以为夏彦是因为紧张，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时候飞机开始急剧降落，已经能够看到城市的全景。尽管说着辐射大，但夏彦还是一直望着窗外，像是凝望着浓郁散不开的雾气。
其实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从最开始她和萧还帆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无数人说他们不合适。夏彦父母尚在的时候她还算是富家子弟，但父母去世之后，她就成了一个需要抚养弟弟的孤儿。而萧还帆这样的富二代资本家，在人们眼中的印象大多是游戏人间，虚情假意。
夏彦认识萧还帆的时候还在上大学，而那时他已经有了一个不少人知晓的未婚妻安然。夏彦还记得萧还帆第一次带她去参加朋友聚会的时候，那些公子哥们表面上热情，但眼底却有着凉薄与不屑，似乎觉得她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女朋友。
她还清晰记得，现在对她毕恭毕敬喊着“夏老板”的那位赵羽，在初次见面的时候眯着半醉的眼睛，戏谑地对萧还帆说了一句：“学生妹啊？”
当然，那天晚上赵羽的下场是被灌得烂醉如泥，差点酒精中毒被送去医院。
但说过的话，却再也收不回了。
听到的人，也无法忘记。
夏彦一直有着特别的骄傲。这来源于她的父母，来源于她的弟弟，来源于她的自身，来源于她的自信。
但有时候，过度的骄傲，里面也覆盖着自卑。
她一直在努力消化着那一团阴影，这也是成长的过程。
窗外云层变换得很快，下坠的感觉强烈。看着下方的城市景象，她笑了一下。
转过头来，问萧还帆道：“不会出了机场就看到你家人接机吧？我得有些思想准备。”
“不会。”听到她这样问，萧还帆也放松一点：“是薛秘书来接，我爸的秘书。”
说来也奇怪，他既不希望看到夏彦过度紧张，因为不想看到自己给她带来压力。可如果夏彦真的全然不在乎，他同样也会不开心。
他希望夏彦重视自己。像重视珍宝一样重视自己，像重视夏候嘉一样重视自己。
这听起来有些矫情，但只有这样才是爱。
萧家大宅在东城山上，一座独栋的别墅。但萧还帆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住过了，包括他父母为了照顾露露上学，也早早地搬进三环内。因此既没有管家也没有保姆，只有清洁阿姨和做饭阿姨每周上门几次。
两个人此行带的东西颇多，除了行李箱之外，还有给每个人的礼物。不过这里面只有萧还帆父母的礼物是夏彦亲手挑的，其他都是沈中廷一早准备好的东西。
但是等走出机场的时候，却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还帆！还帆！儿子，看这里！！”
萧还帆瞬间还以为自己幻听，扭头一看，身边的夏彦比自己更僵硬，目光直直地望向护栏外面。
他顺着夏彦的目光看到了他的母亲韩南珠女士。
而南珠女士身边，还跟着略显木然的父亲萧海，以及微笑着朝他们打招呼的薛秘书。
夏彦虽然没有去过萧还帆的家，但还是从不少新闻图片上见过他父母的。
她艰难地问萧还帆道：“你不是说没人来接机吗？”
“我……不知道。”他不敢看夏彦的眼睛，更不敢回应热情洋溢的韩南珠。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夏彦能对萧还帆甩脸色，但可不敢对他的长辈甩脸色。她向来是个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人。因此也只能调整了淑女的步伐，矜持又不失热情地跟在萧还帆身边走上前去，喊了一声：“萧伯父，韩伯母，我是夏彦。”
“我知道，我知道。”韩南珠冲上来就要给她拉行李箱，夏彦怎么可能好意思，两厢僵持，最后还是薛秘书走过来把行李箱接走。
“我先去开车。”薛秘书说。
“小夏啊，刚来京市冷吧？”韩南珠把萧还帆挤到一边，边走边拉起她的手寒暄道：“沪市比这边高好几度呢，你是南方人，是不是不太适应？”
“还好。”夏彦被她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还是尽可能摆出自然的姿态，硬着头皮回答：“我以前在这边上学，毕业以后在辽海工作，那可比这边更比呢。”
“是啊，是啊。去沪市也好，那边环境好，气候好。”
韩南珠喋喋不休地说着，一旁闷声不吭气的萧海终于说了句话：“孩子刚回来呢，你怎么就这么多话，让她歇会儿。”
“对对对，歇会儿。”韩南珠终于松开了手，夏彦也终于松口气。但眼光扫过对方那一脸慈爱的姨母笑，她的心又提起来。
后面萧还帆问他爸道：“不是说不来接机的吗，怎么又来了？我们都没准备。”
韩南珠听到了，啐道：“见你亲爹娘，还要什么准备。”
父子俩没理她。萧海脸色并不好看：“老头说晚上要在老宅见你们。没时间回家了，我们得直接过去。”
这下萧还帆脸色也不好看了。沉下声音道：“谁跟他说的？这又不是办婚礼，见什么见。”
老头子指的是萧海的父亲，萧还帆的爷爷，萧卫国。
虽然有“卫国”这样一个极具年代感的名字，但萧卫国从未保家卫国过一天。
他和妻子都是地主家庭，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但后来时代变革，家道中落，一切都重头开始。
“是你小叔跟他说的。”萧海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小叔觉得，这样的大事，应该让他知道。”
但无论是萧还帆，还是他父亲，都对萧卫国提不起什么好感来。
家道败落以后，萧卫国仍然一副少爷做派，好逸恶劳，游手好闲。几个孩子全都靠萧海的母亲拉扯大。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萧海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分配到了一个稳定的单位。但他是个不甘于命运的人。面对市场经济的冲击，面临着全球化的步伐，毅然辞去工作，下海经商。
当萧海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母亲虽然担忧，但是却全力支持着他。因为这个坚强的母亲理解并相信自己的儿子。但从未照料过、也从未关心过他的父亲，得知他要辞去看起来体面稳定的工作去做生意，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直言要断绝父子关系。
萧海并没有理会萧卫国的咒骂。反正在他心目中，这个家庭的顶梁柱一直都是母亲，有母亲的支持就已经够了。
显然，后来他获得了成功。
当他变得富有、呼风唤雨的时候，父亲就好像全然忘记了他当初说过的话，逢人就开始夸奖起自己是如何教导子女的。但这时候已经没人能够反驳他，因为母亲已经去世了。
那个一生操劳的母亲，在萧海终于能够好好侍奉她的时候，因为癌症离开了。
留下来享福的，反而是从来没有付出过的父亲。
他挥霍着萧海的钱，享受着萧海给他带来的奉承和恭维。甚至于到了七十岁，还在玩女人。
可是，萧海还能怎么办呢？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可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萧卫国虽然从未付出过，但是也好像没有真正虐待过他。在那样的一个混乱的时代，他的所作所为远远称不上罪大恶极。
甚至于在现在的时代，一个丈夫不顾家，不挣钱，不爱护妻儿，不忠于家庭，也谈不上罪大恶极。他的妻子仍然要照料他，他的儿女仍然要孝敬她。
这不公平，但是，社会、家庭，却就是这样的现状。
实际上，萧还帆也并没有和萧卫国有太多的接触。但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再加上了解到的一些事情，他自然不会对萧卫国有什么好的观感。
“我也没想到老头子会这样兴师动众。”萧海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一开始是想着把老头带到家里随便见一见就得了，哪想到他自作主张的在老宅里面大操大办，还邀请了大家。”
萧还帆抿着唇，脸色更显暗沉。
他当然不想去，也不想夏彦像动物园的动物一样，供大家参观品头论足。更隐晦的原因是，他在夏彦面前展露的一直都是家庭和谐美满的景象，觉得自己这样的混乱家庭关系难以启齿。
虽然说萧露更为难缠，但她毕竟是个孩子，是个小女孩儿，怎么样都不会令人意外。
然而若是家庭里面的老人为老不尊，则是最令人难堪的事。
但是这场晚宴，却不能不去。
这是萧还帆第一次把夏彦带回家。无论实际情况是怎样，至少看起来是家族里最大的长辈盛情邀请，参会的是他的叔伯姑舅，都是最亲密的亲人。
如果夏彦拒绝了这第一次见面会，那么萧氏族人该会怎么想，是觉得这个姑娘不懂事，没礼貌，还是倨傲，不识抬举？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chapter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