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白墨丹青

4、真情假意

　　“陛下万安！”
　　温娴巧和娆姬吓得赶紧行跪拜礼，冰姬瞄了一眼走过来的秦王，又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姐姐，结果被圣姬掐了一把，遂也低下了头。
　　圣姬微微挺直了上身，瞥了嬴政一眼，垂下了头：“王兄。”
　　“你们刚刚在谈什么呢？谁和谁在磨镜？”嬴政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勾起了圣姬的下巴，语气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娆姬雪白的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温娴巧虽然没听说过磨镜一词，但乱*伦她还是听得懂的，所以她也隐隐知道这两个并列的词不是什么好含义。而秦王知道，圣姬却不懂，这下该如何解释呢？
　　“刚刚娆姬在给臣妹讲故事解闷，一时间讲到兴头上有点激动，让王兄见笑了。”圣姬坦然直视嬴政的眼睛。
　　嬴政眯了眯眼睛，随即勾唇一笑：“哦？讲了什么故事，也让寡人听听？”
　　“从前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冰姬忽然开口，声音平板无波，不带一丝温度。
　　“从小感情甚笃。”圣姬接了下去，“她们各自嫁了人后，几乎同时怀了孕，于是约定，以后自己生了孩子……”
　　“就让两个孩子成亲。当然，前提是这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冰姬耸了耸肩：“接下来，凭陛下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到了吧？”
　　嬴政看了看冰姬，又看了看圣姬：“她们，真的……嗯？”
　　圣姬顿了一下，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娆姬：“不知道，故事没讲完。”
　　冰姬挑了挑眉：“看不出来，陛下对这种类型的故事很感兴趣吗？”
　　嬴政盯着冰姬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去问娆姬：“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你继续讲吧。”
　　“奴婢初见陛下龙颜，一时激动惶恐，把后续忘了！请陛下恕罪！”娆姬的语速飞快。
　　“哦，那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嬴政一脸冷漠。
　　娆姬咬咬牙，把头埋得更低：“请陛下恕罪。”
　　“算了。”嬴政挥了挥袖子，“既然你已经没有故事来哄圣姬开心了，那就回去吧。”
　　“喏。”
　　娆姬和娴巧只能退下，临走时娴巧把刚刚没来得及送给圣姬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帮他们把大门关上。
　　“那个是食盒？”嬴政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是。里面大概是娴巧给我们做的点心。”
　　“相国府的东西，果然都不是凡品，连个食盒都做得那么精致。”
　　嬴政走过去，抚摸那个红木盒子上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花纹。吕不韦现在是秦国最有权势的人，而他以前是赵国最有钱的人。他招募门客，编纂《吕氏春秋》一字千金；他收养美姬，个个才貌双全，风情各异。就拿他那几个义女来说，基本上都是为年轻的秦王准备的。圣姬我见犹怜，温柔可人；娆姬妩媚娇俏，婀娜多姿；据说相国府还有一个西域胡女，名唤曦姬，黑发碧眸，风情万种。而冰姬是所有义女中最美的一个，她冰肌玉骨，修眉凤目，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虽美，但太过桀骜不驯。而且吕不韦其他义女都是孤儿，而冰姬的父亲尚在，似乎还是什么世外高人，根本不方便吕不韦掌控。所以，冰姬是吕不韦唯一一个不被当做“礼物”的义女。
　　仲父用心良苦啊……嬴政在心中冷笑。
　　“那个盒子……应该是小姐妹送给臣妹的礼物。”圣姬看着嬴政握着食盒提手都握得指节泛白的手，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她有点担心那个食盒会被他捏碎。
　　“嗯？”嬴政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臣妹有一个擅长做手工活儿的朋友，这盒子应该是她自己雕给臣妹的。”圣姬轻声说。
　　“女孩子？做木匠的活做得那么好？”嬴政随手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个梨，又走了回来，坐在床边。
　　“其实，女孩子可以做到很多事的。”圣姬笑笑。只不过很多时候，你们男人并没有发现。发现了，也不肯承认。
　　嬴政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一边木着脸的冰姬，拿出小刀开始削梨。
　　“你病好以后，就和冰姬搬出去吧。寡人寝宫的南边，有一个藏书阁，寡人叫他们打理了一下，可以当你们的新寝宫。”
　　“谢王兄。”
　　“你们不可能不要下人伺候着，就像这次你病了，冰姬也照顾不过来。”嬴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盆，然后发现冰姬正在瞪自己，他不由得笑出了声：“你别急啊，梨还没削好呢。”
　　于是冰姬把头一扭，不理他。
　　“寡人送一批宫人给你们，你们自己挑吧。黄道吉日一到，大秦就会给你们举行册封仪式，好歹也成了大秦的公主，自然是要隆重庆祝的。圣姬和冰姬这两个名字也不要了，听起来怪小家子气的，寡人会给你们重新取公主的封号。”
　　嬴政把削好的梨和完整的、没有断掉的果皮一起放在圣姬手上，笑得意味深长：“梨，你自己分给她，她好像不太待见寡人，这种事情，你自己做。”

　　几日后，姐妹俩搬到了淑怜殿。
　　淑怜殿，原身是一座藏书阁。修葺后，一楼作为寝宫，二楼是给圣姬练舞的场地，三楼仍摆着各类书籍。除了宫殿里面的整修，嬴政还让人在宫殿旁移植了好几棵大树，他的原话是：“既然公主爱爬树，那就多栽几棵树让她爬吧，别再掉下来就行。”
　　嬴政亲自给宫殿命的名，然后给宫殿的匾额提了字。反正他对圣姬忽冷忽热的态度一直让人捉摸不透。那冰姬呢？哦，陛下倒是一直很喜欢逗她……对了，说不定陛下是为了冰姬才做这些事情的，也是为了冰姬公主才栽的树……
　　流言蜚语这么多，圣姬也关了窗户不去听。在母后和义父的人面前嬴政一直很宠她，其他时候嬴政大多数对她爱理不理的。至于冰姬，圣姬也知道，嬴政只是把她当有趣的小猫小狗逗弄。这个少年王者，似乎有一颗天生薄情的心，和一张天生会演的脸。
　　这样反而对她和冰姬是最安全的。她有时真的很感激嬴政这样的性格。

　　但这样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能平安无事。

　　“公主，刚刚章台宫传来消息，太后今天凤体不适，两位殿下不必前来请安。”宫女素华前来禀告。
　　素华是嬴政送过来的那批宫女中的一个，圣姬一眼挑中了她。因为她的名字竟意外地和冰姬重名，所以圣姬又给她重新取了一个名字——素华。
　　“母后又凤体欠安了吗？”圣姬蹙了蹙眉，义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进宫了，然而赵姬不见外人的时间越来越多。这不正常。
　　“你帮我把冰姬叫过来。”
　　“喏。”

　　冰姬半夜时沾着一身露水，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带给圣姬一张小布条：“你家师叔给你的。”
　　圣姬看完布条上的字后，飞快地烧掉了它。冰姬察觉到自己的姐姐脸色不对：“怎么了？”
　　“一群饮鸩止渴的疯子！”
　　圣姬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义父他，为了脱身，把嫪毐送进宫了。”
　　“不都是私通吗，有什么不一样吗？”冰姬皱着眉。反正都是给庄襄王戴绿帽子嘛……
　　“嫪毐那家伙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太容易得意忘形了，暴露是迟早的事……”
　　圣姬叹了口气：“而且，我最担心的，是母后会不会怀孕。这才是最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