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逃亡指南》夕诛

36、暴风都市（5）

　　茶风歌皱起眉头，但她知道黑市的中介费一向很高，尤其面对新客。所以她才会选择自己在黑网卖，宁肯多等些时间。

　　“那要是没卖掉呢？”

　　红恶魔答道：“不收一分钱。”

　　这倒是还算良心。

　　“行，那就试试吧。”茶风歌做出了决断，“东西需要先给你们吗？”

　　“您拿着就好。”红恶魔将布包还给了她，“货品我已经拍照了，请您留下联系方式。找到买家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络您。”

　　几乎就在同时，茶风歌的脑机屏上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

　　她立即选择同意，然后反手发了个红包，“还有一件事，最近城里有什么活儿吗？”

　　红恶魔打量了她一眼，“您是赏金猎人？”

　　“嗯，代号玫瑰，以前在中星域接活。”茶风歌点点头，“最近手头比较紧，有没有钱多又快的任务，难度不限。”

　　“暂时没有……如您所见，暴风都市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红恶魔抬眼示意了一下周围的酒客，却还是收下了她的红包，狡黠地答道：“不过我可以帮您先留意着。”

　　留意归留意，有没有另说。

　　茶风歌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但也只能点点头，回上一句“多谢。”

　　心情不禁有些失望，但也算在意料之中。

　　她将半面具揭开稍许，喝了一口酒，复杂的滋味在舌尖上涌动。回头看向莫扎特那边，却发现机械兵的位置空了。

　　茶风歌一挑眉，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他人呢？”

　　莫扎特闷声回道：“走了，说是不会再找我了。”

　　“……哦。”

　　这结果，她只能说有点意外又没那么意外。茶风歌在空位上坐了下来，举起酒杯，“敬我们不顺利的旅途一杯？”

　　莫扎特惊讶地看向她，“你没接到活儿？”

　　茶风歌点点头，拿酒杯碰了碰他桌上的杯子，看起来倒没怎么沮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总是会眷顾爱笑的人？

　　“要不还是敬我们自己一杯。”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脑机屏上的时间，今天是星历75年8月21日，“想不到吧，我们已经认识十五天了。”

　　“才半个月吗？”

　　茶风歌笑了笑，“感觉更像大半年？”

　　莫扎特沉默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抱歉。”

　　茶风歌抿了一口酒，“嗯？”

　　“我之前说会找到工作，却还是没能做到。”莫扎特低下了头，“明明决定这次一定要帮上忙的……我真是个废物。”

　　那倒也不至于。

　　就算他能把人拿下，她也就想蹭几顿饭，帮忙找个住处什么的。现在人跑了，那就自己花点时间找呗。

　　“没事，努力了就行。”茶风歌耸耸肩，八卦道：“所以你跟他说了什么，把他气走了？”

　　“我告诉他，我喜欢女人。”

　　“咳咳……”

　　茶风歌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他这不是压根没努力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骗人。”莫扎特的头顿时更低了，直接磕在了桌子上，“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没这么夸张，你还是有优点的。”

　　茶风歌隐约察觉他有些异样，“你会做饭，在兽疗机构也表现得挺好。要不是你求情，我们怎么拿得到分期付款？”

　　“可费用一分没少，钱还得靠你赚。”

　　莫扎特忽然抬起头，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欠你的太多了。谢谢你答应救黑犬，谢谢你救了我……好几次，我该怎么谢你？”

　　“那以身相许？”

　　茶风歌开玩笑地回道，端起了酒杯。

　　“不行。”莫扎特摇了摇头，“我还没和别人上过床呢。”

　　“噗——”

　　茶风歌这次是真喷出了一口酒。

　　他说那句话的声音还不小，瞬间吸引了周围许多视线。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喝了多少？”

　　莫扎特指向一旁的空酒杯，眼神有些迷离。

　　一杯倒，他酒量这么差？

　　茶风歌摇了摇头，“你醉了，我带你回去吧。”

　　“不回……你先说，要我怎么感谢你。”莫扎特抱住了身下的椅子，“你不让我谢，我就不跟你走！”

　　这小子酒品也这么差？

　　茶风歌好笑地看着他，“行，那你想怎么谢。”

　　“我想——”

　　莫扎特抬头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舞台上。他们进来的时候，那里有乐队在表演，不过现在正空着，可能是去休息了。

　　他眼睛一亮，看向茶风歌，“你说想看现场演出对吧？”

　　“啊？”茶风歌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话，“你居然还记得？”

　　莫扎特露出了标准的醉后傻笑，扶着桌边站起来，踉跄走向舞台。茶风歌怕他惹麻烦，连忙跟了上去。

　　“我是想看，但你可以回夜莺号再给我表——”

　　“只有今天。”莫扎特捂住她的嘴，又多余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唱歌了……但今天，是个例外。”

　　茶风歌挑了挑眉，为什么？

　　莫扎特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回答：“因为今天是我们认识第十五天。”

　　“……”

　　这个醉鬼。

　　算了，反正正事都办完了，随便他胡闹吧。

　　茶风歌自己也喝了酒，状态比平常要再懒散一些。既然莫扎特坚持，她也就没再劝，直接靠在了舞台边的柱子上。

　　她看着莫扎特找上了附近的酒保。

　　酒保的态度也很热情，答应了他使用舞台。还借给他一把形似闪电，上面全是电子按键的乐器。

　　莫扎特将它挂在身上，摇摇晃晃走了回来。

　　茶风歌不禁轻笑，“你会用吗？”

　　莫扎特老实地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这么上了台。

　　酒吧里依旧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交谈声。有酒客注意到了莫扎特，但因为不认识他，又纷纷移开了视线。

　　莫扎特试了下麦克风，忽然又低头看向茶风歌。

　　“啊，对了。你想听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流行、古典、摇滚、电子……或者有喜欢的歌手吗？”

　　他像报菜名一样说出那些音乐门类，茶风歌略一沉默。

　　总觉得一站上舞台，莫扎特的气场就变了——或许喝了酒的关系，他看起来比平常放松得多。

　　“我没怎么听过地球的歌。”她问道，“你主人喜欢听谁的？”

　　莫扎特想了想，“周杰伦。”

　　“行，那就来一首他的。”

　　“……好。”

　　莫扎特点点头，捧起身上的陌生乐器。

　　指尖按下键，弹出了第一个音。他闭上眼睛认真倾听，然后速度逐渐加快，将音符连出了曲调。

　　果然是看家本领，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用法？

　　仿佛是注意到她惊讶的视线，莫扎特睁开眼睛。黑色的美瞳吞没了照进他眼里的光，眼神莫名有些深邃。

　　抒情的旋律流淌了出来，与酒吧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却意外抓耳，如泉水一般渗入了听者的心涧。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开着……”

　　他没有切换男声，只是用女声低低地吟唱。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平日的怯懦、犹豫、畏缩全都不见了。

　　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用歌声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原本喧闹的酒吧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莫扎特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磁力，将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舞台上。

　　茶风歌也沉浸在了音乐中，无端想起那天他在收藏室说的话。

　　“再造人类数量有限。在我们出生前，主人会根据我们继承的领域来调整基因，以便更有效地掌握技能。”

　　他曾说自己的嗓音、双手、容貌，全都是为了歌唱而生——她原本以为这句话多少有些夸张，却在此刻信了。

　　最后一个音落下，酒吧里鸦雀无声。

　　然后掌声与欢呼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酒客们自发站了起来。莫扎特半醉半醒站在舞台中央，向人群招手示意。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美女，会不会激情一点的歌？”

　　有人在底下高喊，有人吹着口哨，还有人随手将花、酒杯之类的东西抛向舞台，可能是某些种族观看演出的习俗。

　　莫扎特也有些意犹未尽，低头看向了茶风歌。

　　茶风歌向他点了点头。

　　他笑了起来，再一次按下乐键。应观众要求，第二首歌的旋律明显快了不少。酒客们随地起舞，整间酒吧都变成了舞池。

　　流行、摇滚、迷幻电子……各种风格轮番上演，整座酒吧都在为他欢呼。

　　原先表演的乐队回来了，却也没有阻止他，反而心甘情愿为他作配。莫扎特被外星人团团包围，却也忘记了害怕，和他们一起又蹦又跳。

　　舞台上仿佛有火苗蹿出，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不知不觉，连门口都挤满了听众，整间酒吧里到处是客人。

　　一直闹到深夜，莫扎特的体力终于撑不住了。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他挥着手踉踉跄跄走下舞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茶风歌走到他的面前，“准备回家了吗，大明星？”

　　“你刚才去哪里了？”莫扎特迷迷糊糊抬起头，辨认出是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等会，我想去上个厕所。”

　　现场这么多人，他居然还找得到她？

　　茶风歌微微一笑，“有点事情，等你上完厕所再说吧。”

　　她伸手扶起莫扎特，将他带到了吧台边。那里有一道小门，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就是酒吧的厕所。

　　“看到了，你在这里等我。”莫扎特走了进去。

　　茶风歌点点头，转身走向吧台。红恶魔余光瞥见她，立即将手上的酒调制完成，走过来问道：“他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