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药铺》落十七

21、第二十一章 金棺

　　和大多数皇家墓室一样，中室的门上雕龙绘凤，大气磅礴。

　　西子的手拂过门面，不知道在找着什么。

　　“这古往今来，皇帝家怎么都没有一点新意。”苏幕白咬着匕首，一边按着前室壁后的一个按钮，唔唔直道。

　　“怎么？你还见过别的皇帝家？”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西子已经对他的说话方式很熟悉，这么唔唔几声她也听懂了。

　　“不是，不过话本里可不都是这么写的？”苏幕白将匕首从口中拿下，然后好奇地看着西子，一双眼睛里全是怀疑，“西子，我看你对这墓室挺熟啊……你跟我说句实话，祖上是不是做这个生意的？”

　　“你也不差，难道你祖上也是？”

　　正这时，一声巨大冗长的石门声响起。

　　苏幕白还没很明白西子话里的深意，就被深深震惊到了。

　　他常年做收妖生意，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可是这样的场景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背上的西子也是一怔，她的声音混合着室内哗哗的水声，“呵，她还真会享受。”

　　只见中室石门缓缓拉开，因为常年没有开过的关系，那门一开，整个墓穴都开始抖动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坐高达十丈的青铜山，那青铜山上有无数装着金银珠宝的凹槽，水从山顶哗哗留下，形成一道透明水墙，那本就光滑璀璨的珠宝被这样的水帘一映变得更加诱人。

　　水流入室中蜿蜒的河道，缓缓向前。这个墓室很长，水流在室中分成三股，左右分别汇聚成池，而往前的那一条却看不到尽头，似乎透过地下，往外流了去。

　　苏幕白只觉得脑子里面一阵阵的轰鸣。

　　站在墓室中间，他只觉得自己如到天宫，无数金属盘子悬在半空，上面的长明灯正熊熊燃着。一室灯火通明，其它的地方，则是无数箱子堆着的金银珠宝，闪闪发光。

　　左右两边的墙壁上，画的是太后的一生。因为她的一生太过短暂，所以壁画记载的内容十分详尽。

　　庄太后出生卑微，只是一个宫女，后来通过种种机缘达到了权力的巅峰。虽然她一生无子女，可是她扶持的皇子，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正是那时还十分年幼的承岁帝。

　　西子给苏幕白喂了一颗药，看着高高的墓顶，“这里的壁画上也有同样的粉末，我们不能多呆。”

　　“我们？”苏幕白愣了愣，随即脸上有一抹不合时宜的别扭。他以为西子若是遇到危险会随时撇下他走，看来是想差了。便清了清嗓子，“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看到前面那六口棺材没有？”

　　苏幕白往前望去。只见这墓室不宽，却十分的长，从南到北需要走上一炷香。仔细看，北边的岸上，确实有几口棺椁，“你不会是……”

　　“是。”西子慵懒地把下巴搭在他肩上，一双眼睛里慢慢地开始渗出一阵诡异的蓝光，“去开。”

　　“我不去。”苏幕白双眼一闭。

　　“你必须去。”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去，里面有一具棺材，就必然是你的。”西子淡淡道。

　　然后在苏幕白怔愣之下，他发现，原来进来的那一扇门，早就已经关上了。

　　“我也没想到，”西子耸耸肩，扭头望着身后的墓室门，眼睛由深黑变成墨蓝， “本来我以为外面那些人俑是用来杀人的，没想到，居然是用来关门的，这可不能怪我。”

　　“……”

　　“所以啊，你必须找到开关，不然咱两都得死。”西子说着死，就像说着去买菜一样轻松。她向前接了一捧水，将手洗净，“还是开棺材吧。”

　　说完，一只还未擦干的手拎着苏幕白，从那些灯座上灵巧跳过，飞到了石棺之上。西子自己踩着那一口口棺材跃到了右边。这六口棺材分别是金、银、玉、青铜、黄铜、石头做成，每一口都十分精致。

　　她对着苏慕白一笑，“不欺负你，我们一人开一边。先把里面的气放了……”

　　“不然容易中毒。”苏幕白接着西子的话道，已经开始撬开棺材。

　　“还有……”

　　“开棺不要太快，怕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对吧？”

　　“你……”西子突然有些语塞。

　　“西子，这些活我都是做惯了的，咱们要是比，你还不一定能比得过我。”苏慕白斜斜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西子看着他，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的胆子就这么大了。

　　“不过呢，”他看了看墓顶，然后对着她一笑，那是如同他嗓音一般成熟的笑容，“我还不想死呢，西子，所以我一定好好开棺，把你带出去。”

　　西子只觉得男子脸上那抹笑容扎眼得很，却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好好开你的棺材……”

　　然后用力一掌拍到棺材盖上，地面被重物打击，轰然一震。

　　不过多一会儿，旁边的五口棺材全部被打开，里面全部都是一些带着异香的金银珠宝，苏幕白凤目微眯，“按理说这几口棺材应该是陪葬棺，可是为什么一具尸体都没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西子似乎十分畅快，自顾自说道。她的手轻轻地搭在最后一口棺材上，“看来，她是躺在这里啊。”

　　正准备开棺，另一只手却挡住她的去路，“这个估计不大对。”

　　“怎么了？”

　　苏幕白仔细看着这棺椁的构造，金壁铜角，壁面还缀着翠玉，“这个看上去像铜角金棺。”

　　“铜角金棺？”

　　“恩。”男子点头，“铜角金棺一般是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棺材，但是这种棺材同时也是用来镇压邪祟，防止诈尸的。而一般要用上这种棺材了，就证明那尸体在下葬前估计就有了什么非比寻常的变化。你真的要开？”

　　西子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问题，“你是说，这棺材里的人，应该是凶死？”

　　“八九不离十。”苏幕白见西子久久不回神，“西子，说不定这棺材也能把太后的魂给镇回来，超度回天，你就……”

　　苏幕白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他只见西子面上出现了一抹十分快意的笑容。紧接着她捂着心口狂笑了起来，笑得他直发毛。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围着这棺材走了一圈，“苍天有眼。”女子的食指在棺盖上敲了敲，面向苏幕白，“来，开。”

　　厚重的棺材被敲开一丝缝隙的时候，那里头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呕，苏幕白觉得自己眼有些花，“西子，这里面有东西，要是是个活物，估计就惨了。”

　　“我同你说真的，里面有东西。”

　　“怎么，那东西会比我还吓人？”

　　“没，没有。”

　　“那就开。”

　　苏幕白被怼得哑口无言，但是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西子见此，右手手掌在袖中一摆，一手将那棺材盖给推了出去，棺盖落在地上的声音响彻大殿。

　　刹那间，棺材里冒出一阵黑雾。那浓雾在空中盘桓了一会，便往后飘去，和青铜山融为一体。而棺材中躺着的，赫然是一具怪异的尸骨。那巨大的尸骨盘旋在棺材中，头颅向上以狰狞的姿势张开嘴咆哮而望。在它的头骨处，是一个一寸左右被利器砸透的伤口。

　　西子正要用一根棍子拨拨这个东西，看它到底是个什么，被苏幕白止住，“这个是黄金蟒，用来镇邪的，不能动。”

　　“哦？”西子挑了挑眉毛。

　　“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习俗，但凡人死，将一条蟒蛇打晕，扒了皮，然后将它放进墓里和墓主人陪葬。铜角金棺本来就邪气，再加上这个就更煞得慌了。千万别碰。”

　　“那好吧。”西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挑挑眉，将棍子一扔。可是棍子刚扔完，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小风。小风被卷入棺材，下一刻只见那蛇的骨头摇晃了几下，然后哗啦啦向下就碎成了灰烬。

　　旁边的两个人几乎立成两座石像，半晌以后，西子瞪大眼睛，“喂，这次可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苏幕白冷汗从额上流下，“可是……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说罢，只见壁顶上的长明灯摇摇晃晃，殿外头开始出现哗啦啦石块落下的声音，再接下来，便是无数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颗石头啪地一声在二人面前砸落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西子一愣，然后迅速揪着苏幕白的衣襟，一个旋身，两人就落在了棺材里面。“嘭”地一声，盖上盖子。

　　一进来苏幕白就不淡定了，“西子，这里好黑……”

　　“闭嘴。”

　　“西子，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你再说话我把你头割下来你信不信？”

　　“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姑娘家这样不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西子一个巴掌呼了过去，“再说话我杀了你。”却直接打了一个空，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豁住了她的手腕，男子“嘘——”

　　“你……啊……！”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棺材似乎是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拍到了墙上，不过幸好，那棺材虽然是金子的，软，可是里面好歹还有一层实木。这一下不至于被拍烂。

　　西子整个人撞在苏慕白怀里，她抬头，只能看到男子的眼睛当中透出的光点。苏慕白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问道，“看来这是要死在一块了。西子，这棺材窄，你说你要在上面还是要在下面？”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西子这次才牢牢打在了苏幕白脸上。

　　“喂，你……”苏幕白摸着自己的脸，吃痛地张了张嘴。

　　“放手。”

　　苏慕白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将放在对方腰间的手放了下来。

　　半晌，他若有所思，“看来西子还不想和我一起死啊，那我们还是出去吧，再不出去，棺材都要炸了。”

　　话音刚落，他扣着棺材顶上那丝缝往下推去。才将石棺盖推开了一丝缝隙，一柄利剑砰的一声就插了进来，木屑四溅。只见外头一张凹凸不平的灰白脸缓缓露了出来，那人穿着前朝的将领服饰，瞳仁发红，面目狰狞。

　　苏幕白握住剑身，巧力一弹，只见那利剑砰的一声被弹了出去。

　　紧接着苏幕白迅速将棺盖掀起，跳出去对西子粲然一笑，再猛力一盖将她封在了里头。西子只见那棺材盖突然间重新盖上，又急又气得大吼起来，“苏幕白你个王八蛋！快点把棺材给老娘开了！”

　　不过棺材的隔音效果似乎很好，站在外面的苏幕白除了石块的抖落声之外，什么都没有听到。

　　外面站了几十个兵俑，那率先抖落了石块的红眼睛将领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利器割掉了脑袋。

　　苏幕白侧了侧身子，靠在棺材旁边，擦着手中的一根带血的金蝉丝， “抱歉了，出门出得急，没带剑。看样子在座各位都是幕白的长辈，用这样一根东西，实在也有失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