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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章 龙的伴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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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面而来的风蕴含着某种不安的气息。
远征军为了及时与后方派来的军需物资和法师团汇合,匆忙之中选择了这个相对平静的村庄作为临时的扎营地。但是在死灵法师的眼中,这种平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充满诡异的预谋。
一队士兵被派遣去了村庄西面的墓地,有了新鲜的食物,因此耐心的狩猎者不再隐藏自己的踪迹。死灵法师走出帐篷的时候,白昼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云层卷成了黑夜。一群白袍法师神色匆忙地从眼前奔来跑去,惊慌失措地如同狂风中的鸟雀。在其中,他看见了那位新来的法师团团长。
科斯特还来不及有所感慨。猛然间一道蓝紫色的邪光在空中划过,向他直逼而来。
亡者眷顾瞬发,他的身上忽然爆发出白色的光。那道光笼罩了死灵法师全身,使得偷袭者的邪恶灵光无机可趁。
足足有12尺高的巴洛炎魔已经伫立在枯草地的另一头,暗红色的皮肤如同燃烧着的火焰,定格在死灵法师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恶意。事实上,它的身体表面确实有地狱火在熊熊燃烧,每一个被它擒抱的敌人都不得不忍受烈火焚身之苦。它的左手握着一把斩首长剑,看起来就好像一束火焰或者一束耀眼的闪电;而它的右手则缠着一条韧性极佳的火焰长鞭,覆满了带有倒钩的锋利突刺和坚硬的球状物,可以造成钝击和挥砍两种伤害,并附加火焰伤害。
巴洛炎魔是地狱的高级魔兽,但此刻忽然出现在这里,总有一种阴谋的意味。
科斯特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加上了枯灵之壁。当巴洛炎魔卷起的火焰风暴使周围陷入入火海之后,他依然能完好无损地念完最后一句咒语。
新的亡灵黯骑士在大地的裂缝中跃然而上,带着无畏的精神冲向正在召唤下仆的地狱魔兽。攻击令召唤失败,巴洛炎魔被亡灵黯骑士的长剑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火焰长鞭在空气中划破一道血色的弧线,直击对手的躯体。但是亡灵黯骑士只是晃了晃,很快在马背上稳定了下来。这头愚蠢的巴洛炎魔甚至试图向亡灵黯骑士施展精神震慑,这让科斯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任何人都知道,仅剩白骨的亡灵战士们在精神方面比磐石更坚定。
“……迷茫,逡巡在极夜之中的真相被雾水打湿。你已经死去,但你依然活着。我追随你的脚步,你必将予我赐福,借我动晓迷雾背后真实的力量!”
大量的死魂之海从原本平寂的大地汹涌而出,瞬间吞没了死灵法师本人,在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死魂达泰恩再度出现,鬼魅般的红色瞳孔俯瞰着大地,再次发出久违的嘶鸣。
隐形失效的怯魔们被‘达泰恩的死者视野’中潜在的恐惧征服。它们天生愚蠢而动作迟缓,战斗毫无效率可言,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依靠自己的伤害减免能力和群体攻击才能勉强苟存。看得出来,怯魔非常害怕比它们更强大的科斯特,这种恐惧甚至超越了害怕死亡本身。尽管它们现在有数十只之巨,如果不是巴洛炎魔胁迫它们作战,它们早在死魂出现之前做鸟兽般逃散。
所以没有人认为该给予怜悯或者同情。在死灵法师的字典里,似乎是没有这两个词的。他忽视掉怯魔们持续的呻吟,再一次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
“……黑暗总是栖身在黎明之前,灰色雾霭切断皮肤血液的亘连。我向您祈求您与生俱来的思维与力量,它们降临在我的额前,如同您将再次行走于世间——尼尔夫的骷髅军团!”
大地的深渊中忽然窜出一团灰色的焰火,在半空中炸开变成一朵朵小小的幽灵火。然后几乎是瞬间,一支亡灵军队出现在眼前。
幽灵的号角吹响在耳际。骷髅士兵们扑向惊慌失措地怯魔们,中间过程毫无悬念,雪色的尖刀变成了收割生命的绝好利器。
巴洛炎魔已经被死灵法师的步步紧逼激怒。但已经来不及了,怯魔们很快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巴洛炎魔试图抛下穷追不舍的亡灵黯骑士,怒不可遏地向幽然的死灵法师投掷烈火爆炎。愚蠢能够致命。在这个空隙间,亡灵黯骑士把长剑再次刺入了它的腹部。
防护壁轻微震荡,但是死灵法师却依旧分毫不损。当他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面向陷入苦战的巴洛炎魔,后者猛然惊觉自己似乎触犯了某个核心法则。
意识与智慧,造物主在最初的时候便有所偏颇。当忘却了一切的死灵法师对你微笑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我,科斯特·阿莱克斯,您忠实的仆从。我来自黑暗,将归于黑暗。我从未希翼光明,我未曾背弃自己的信念。即便您的旨意将指引我抵达亡灵的安息之地,我也甘之如饴。”死灵法师站在犹如人间地狱的空地中央,过于平静地再次念出被封藏的古老咒语,“现在,请赐予您的仆人无尽的勇气与意志,不被异界折损的心灵。我是科斯特·阿莱克斯,我现在向您祈求来自无垠亡灵之地的力量——安息之骨!”
数千支巨大而锋利的骨矛在一瞬间突破地面直指天空。精疲力尽的巴洛炎魔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硬生生穿透了血肉之躯,在停顿一秒之后瞬间爆发凄厉的惨叫。大量蓝紫色的新鲜血液从骨矛的另一边汩汩流淌,仿佛无穷无尽,直到把土壤都染成了诡异的颜色。
对于这样的对手来说,施展安息之骨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但这又怎么样呢。他受够了没完没了的行军、吼叫、栉风沐雨,巴不得一切赶快结束,唯有如此,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还活着,而不是被捆绑在无限循环的前进——寻找敌人——战斗——前进中。
当更多的士兵、法师集结起来,一切已经陷入毁灭。
恶魔的尸体随处可见,原本平静的草坪上一片狼藉。一只巨大的巴洛炎魔被数根巨型骨矛刺穿心脏,高高地悬挂在半空。它在痛苦中悲惨死去,因为它试图挑衅桑提亚斯大陆上最可怕的死灵法师。
骷髅军团整齐划一地像它们的领导者行礼,随即变成了一朵朵小小的萤火,飘散在骤起的风中。亡灵黯骑士下马,垂首屈膝,对召唤者表示发自内心的忠诚。
死灵法师极度平静地立在空旷的草坪上,依旧苍白的脸没有任何悲喜。远处奔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抬起头注视着带着一队骑士们从墓地匆忙赶来的亚瑟,自顾自扬起了他的手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枯萎。”
刹那间,草坪上的恶魔尸体与悬挂在半空的巴洛炎魔迅速收缩,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秋草一般枯萎最终化成了白色沙砾。它们在风中纷扬,归于沉寂。
做完这一切之后,死灵法师无视来者们惊呆的举止安然离开,走向他的帐篷。那里有他尚未完成的魔法试剂,而现在正是最好的炼制时间。
莱提斯法师团长失神地凝视着离去的灰袍法师。
卡迪尔副官站在统帅身侧,难以压抑的叹气中充满惊奇:“……看见了吗,那真是个神奇的男人。”
亚瑟沉溺于死灵法师的背影,并没有任何回答。
因为亲眼目睹了死灵法师的力量,远征军内部对那个人的争议声逐渐减弱,包括那位趾高气昂的高阶魔导。他们庆幸的死灵法师并没有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个人无意中展示的绝对力量说明了一切。如果你用仰望的姿态,你会首先看见天空,其次便是站在山巅之上的灰袍法师。
那是常人永远不能抵达的高度。
在赌约开始之后,进军的征途比以前更为艰涩。不仅恶灵的数量有所增加,怪兽的凶恶程度提升,而高级一点的骑士也开始被迫迎战鬼祟而狡诈的巴布魔。这种人类通常只在小说中看到的魔鬼们全身皮肤被一层果冻状的红色粘稠液体包裹着,任何接触到巴布魔的物体都会被这种腐蚀性物质造成强酸伤害。它们总是毫不迟疑地率先进攻对手中最具威胁性的一个,如同游荡者一样偷袭对手,纯熟使用他们精湛的多重攻击和高等传送术。
这一切占尽优势的条件简直匪夷所思。光明法师一面竭尽所能地为骑士们加持圣光护甲破除巴布魔的黏液反噬,一面向偷袭者们身上洒下迟钝、麻痹等削弱法术。他们必须小心不把圣光洒落到科斯特的亡灵骑士们身上,尽管它们在战场中来去如风所向披靡,无法预料方向。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绞肉机在旷野运作。只有大量的血腥味和过高分贝的嘶喊,看不清前途的光明和希望。这些所见所闻折磨着大部分法师们的鼻腔和听力,让人胃部翻涌,包括科斯特本人。即便他知道死去的战士们在不久之后将成为大量的素材,但亲眼见证这一场面还是让人感到不愉快。
几乎没有死灵法师愿意参与政治,因为他们不适合群居,不适合与人相处,更不适合被夹在战士之间共同作战。那些粗鲁的毫无头脑的战争机器无法理解死灵法师的沉寂世界,兀自前仆后继,自然也不可能懂得知识可以毁灭一切。很多战士在无情的战争中失去了生命,他们之中有的被选中作为亡灵战士重新踏足大地,但是很多再也没有了机会。
‘达泰恩的碎裂斗篷’爆发的时候,大地仿佛在震动,魔法碎片嵌入魔鬼们削弱后瞬间脆弱的躯体,连同呻吟一同炸裂成零星。爆炸卷起了猛烈的狂风,席卷着法师们宽大的长袍。一片起伏的惨白中,死灵法师的灰色伫立其中分外醒目。
亚瑟夹杂在形态各异的邪恶浪潮中带领着骑士们发动冲击,飞扬的金发是他身上唯一清晰的印象。为了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东西,源源不断的勇气与信念让他超脱了生死,由高贵优雅的王子蜕变成了英雄。
科斯特的眼神闪烁,手下继续施展着枯死术向大片大片的魔鬼们降下病系持续性伤害。
军队、指令、无休无止的机械行军、过于愚蠢的争执,充斥着紧张又无趣的每一天。英雄的桂冠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他无比怀念曾经的生活。在回忆里,桑提亚斯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存在着太多的奇迹,无论是阴暗的沼泽、遮天蔽日的黑暗森林,还是一望无际的古战场,死灵的呢喃在指引着他独自旅行。
为自己而活,聆听自己的心。
就像一位前辈说的那样。当力量凝聚在指尖,心中没有任何无意义的事。
当最后远征军们再一次胜利了,胜利的代价异常残酷。
太久没有下雨,连空气都污秽起来。整个德沃夏克呼唤一场雨,洗去疲惫与尘埃,洗去悲伤和沉重,洗去拥挤不堪的罪恶。
在战场,生存与死亡已经被颠覆。因为代价过于惨重,所以对胜利都开始麻木。只是依稀记得在前进的远方,太阳像一只火球在低处摇摇欲坠。没有人知道摔下来的是人类,还是天空。
残局一直收拾到深夜。营地里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火把,把黑夜换成了白昼。科斯特像往常那样不参与收尾与战后会议,径直进了帐篷再也没有出来。持续数天的激烈战斗消耗了他过多的精力。当亚瑟在门口等候了许久都没有得到死灵法师的回应,他走进去,然后发现科斯特握着一本书页泛黄的魔法手札,难得地靠着椅子睡着了。
亚瑟悄无声息地伫立在烛光的背面凝视着死灵法师沉睡中的脸,仿佛停留了几个世纪。他知道他的强大与不羁,如此可望而不可及。这个男人的目光不会为谁而停留。他是如此高傲,连龙都为之停留。
起初,他以为法瑞恩对这个人的全然依恋是不可理解的,但是现在他反而羡慕法瑞恩,因为他能窥视到死灵法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想起法瑞恩在信上说:我把他交给你了,保护他。
起初他疑惑于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名强大的死灵法师需要被人保护,但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此刻,这个骄傲的男人正疲倦地睡去。漆黑如子夜的长发跌落空中,一贯苍白的脸因为闭上了眼睛使得整个人少了几分犀利的迫人。眉间紧蹙,嘴唇抿住,连在睡梦中都不曾忘记他的魔法。
“对不起。”
亚瑟沉默了许久,只吐露了唯一一句低喃。他停了一下,伸出手去触摸对方的头发。当那捧流动的黑色瀑布落入掌心,他迟疑了一秒,鬼使神差地弯下腰。
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散了他手心的发丝,空气里传来了水滴掉落湖面的涟漪,然后不断地扩大。有人从出现在墙面的水镜中走了出来。
“你违规了。”
这熟悉的声音驱使亚瑟猛然转过身来,法瑞恩正站在他背后平静地注视着他。穿越时空的精神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虚幻的半透明。
“我希望你代替我保护他,但是没有要求你爱上他。他不适合你,孩子。”
亚瑟抿了抿唇,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因为你爱着他吗?”
“不,他只是一位太纯粹的死灵法师,所以他不会懂得爱。”法瑞恩的视线掠过神色黯然的亚瑟,温柔地接触到死灵法师的睡颜,嘴角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宠溺的笑意。他长久地停留在那张难得消磨锐利棱角的五官上,微弱的叹息如同喃喃自语:“爱的越深刻,所受的伤就会越刻骨。如果他永远都无法懂得,我们的一生就要湮没在亘久的等待中了吗?”
“你一直在注视着他,是不是?”
“是,但是这样又能如何呢。我已经厌倦被契约者丢下之后的寂寞了。”他微笑着说,“我不指望他会忽然爱上我,也不指望他学会爱。我在期盼这场战争早些结束,然后再次继续桑提亚斯的旅行。仅仅是如此,我已经很满足。”
法瑞恩的脸孔转向亚瑟,眼神中无限怀念地凝视他的身影:“亚瑟,你隐瞒了战争的开始,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守护了龙的遗骨。在坚持信念这一方面,你太像佛莱德。我以为我无法忍耐他的死去,所以在那个时候选择追随他离开世界。但是当我重新回到桑提亚斯大陆,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亚瑟,你能原谅我吗?”
亚瑟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你终于亲口承认你是冰霜之舞者了,法瑞恩。”
“冰霜之舞者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法瑞恩。只是法瑞恩而已。”
“那没有区别。你就是冰霜之舞者,数百年与我的祖先一同拯救了桑提亚斯的传奇,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呢?”
“我不是他。冰霜之舞者同佛莱德一起被埋葬在萨兰芬多,当我被重新呼唤出来的时候,我就是法瑞恩。我已经厌倦了因为权力战争荣耀而被召唤来召唤去,这一次,我只想做一回自己。”
亚瑟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地,毫无情绪的波澜,恬淡地讲述着隐藏在内心的秘密,他承认从未见过这样复杂但是坚定的眼神。
“雅戈来见过他。”亚瑟低低地说,“你害怕吗?在他知晓真相的一瞬间,我以为他会抛弃我们。”
法瑞恩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怕,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害怕。可是如果他丢下我,我会追上去。我终于知道,一头龙需要的不是契约者,而是伴侣。在漫长的岁月里,只有一个人太过寂寞。”
他走过去,在年轻的龙骑士后人面前向沉睡的死灵法师单膝跪下,捉住他的手,在手心和手背各自印上一吻。虔诚得仿佛进行一个誓约的仪式。
“科斯特,答应我,不要抛下我。”忧郁的男人微不可闻地低语,向沉睡者温柔地祈求。尽管对方被他施加了沉眠之术,无法聆听他的愿望。
“科斯特。”
恍恍惚惚中,他听到有人在低低呼唤他的名字。他警惕地觉察有人闯入他的梦境,却怎么都无法醒过来。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从遥远的时间穿梭而来。水色的长发与冰蓝的眸色,宽大的长袍飘飘扬扬,被风卷起衣袂像是白色的浪涛。侧耳聆听,柔软的布料在悉悉索索地相互摩梭,令人想象得到那宛如丝绸一般的触感。空气中传来温柔的叹息,那样幽然而绵长,隐藏着无法吐露的心事。
时空逆转,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萨兰芬多。在那个空旷而死寂的古战场,白袍男子仰面凝望着他骑着巨大的幽灵风狼从顶上毫无留恋地一跃而过,枯萎地面上拉长了一道空洞无力的影子。呼啸而过的风掩埋了神秘的叹息,不经意被遗忘,他无从听起。
额头上落下的亲吻轻如蝶翼,眷恋而反复地逡巡,辗转,碰触间带着暖洋洋的湿意,仿佛诉说着古老的誓言与承诺。
从来没有过如此接近的距离。
因为彼此孤独,所以相互需要。人类总是喜欢成群结队,仿佛如果不是那样就没办法证明自己存在过。他们信仰光明,却沉迷于权力与阴谋;他们憎恶邪恶的死灵法师,但创造出大量尸体的原因却是他们之间挑起的争斗。在这个充满混乱的世界,与人类相关的任何事都无法理解。
这里不属于死灵法师。城市的喧嚣,过于灿烂的微笑,战士们挥洒的热血与坚定的眼神,高层决策者背后的争执,统统不属于。他们抛弃了世界,也抛弃了自己,总是一个人沉溺在无限宽广的知识海洋,依靠着知识与魔法存活下去,除此以外什么都不需要。
知识是他们的父亲,而魔法则是他们唯一的情人。
科斯特知道他该严厉呵斥法瑞恩的放肆,但当那个吻带着些许的凉意小心翼翼碰触到他的唇,忽然之间心被触动了。
“科斯特,答应我,不要抛下我。”
寂寞在唱歌。风始终吹拂着他耳畔的长发,与另一个人的缠绵在一起。他明明看得见却无力分开彼此。眼皮倦怠,恍恍惚惚,他再次陷入了沉睡中的沉睡,然后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