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海洋》夜雨晓岚

17、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在论文终稿交上去的时候，系主任把小岚叫到了办公室。系主任仿佛很为难的样子，有些歉意的对她说：“这次的出国名额，本来按成绩的话肯定是你，但是考虑到其它学生工作的加分，这样算下来，莫芊芊更高一些。所以这次的名额，只能给莫芊芊了。”
　　小岚愣了好久，最后她说：“知道了，谢谢老师。”
　　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往宿舍的方向走，虽然已经决定不出国了，但是为什么听到这个结果却这么难受。原来自己离梦想从来没有靠近过。一句简简单单的“学生工作”，小岚不清楚具体指的什么，也许没人说得清楚是什么，就摧毁了她前往梦想的道路。她之前在学业上的努力争取，和后来满怀希望的筹钱，原来都是泡影。她觉得很不甘心，当然，她也可以自己去申请学校，只要她想，无论如何总有办法去留学。可是家里的情况，还有柯洋，她苦笑了一下，也好，也许上天已经替她做了选择。

　　毕业的时候，大家最感兴趣的就是拍照了。穿学士服拍，跟学校的各个景观合影，三三两两的凑成堆合影，每个人都收获了一捧的照片，尽管后来多少年也不曾再翻看过。离开学校的那天，小岚她们宿舍并没有哭作一团。每个人拉着行李箱走自己的，走的时候礼节性的跟大家说再见。小岚承认，她们之间谈不上有多真挚的感情，也没有太多不舍，要说有，那也是对自己学生时代的眷恋。
　　宋渊明在国外参加时装周没回来，学校的手续让小岚帮忙代办的。莫芊芊说自己得到出国的机会是意外的幸运，还说小岚整天跟明星待在一起令人羡慕，以前平凡无奇现在人也变得时尚了。小岚觉得很奇怪，心想你怎么不去羡慕宋渊明。
　　萧绮走的时候只剩了小岚在宿舍，她跟小岚拥抱了一下，说再见。小岚觉得心里有点酸。多年以后，她仍然清晰的记得萧绮拉着行李箱离去的背影。

　　毕业后，小岚的合同还没有到期，继续在星际传媒工作。英姐说，合同到期后如果她表现不错可以签约成为正式员工。
　　小岚最近一直在想，合同到期后，她是继续签约星际呢，还是找一份更适合自己的工作。继续在星际工作，跟柯洋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多一些，但自己的专业也就荒废了。
　　她打算等合同快到期的时候跟柯洋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见。最近，柯洋实在是太忙了，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之间飞来飞去，除了演出，拍戏，还有很多的综艺节目和广告代言。在李封海单飞后，SN成员更多的开始了个人活动。这其中人气最高的柯洋，事业发展并未收到影响，接到的片约和代言反而越来越多。有时候小岚都连续多天见不到他。小岚只是担心，如果她换了工作，那么她跟柯洋见面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那天柯洋从外地赶回来参加一场商演，代表SN唱两首歌。巧的是李封海也参加那次活动。这是李封海离开后，他俩第一次参加同一台演出。小岚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看到柯洋了，这次的活动她也跟去，她想，等活动结束，她跟柯洋单独相处的时候，就跟他商量一下自己工作的事情。
　　柯洋的出场比较靠后，他早早的画好了妆，换好了衣服，坐在化妆间里发呆。一会儿，他悄悄跟一旁忙碌的朱珠说，他想跟小岚单独说两句话。朱珠会意的笑了笑，出去带上门，留他俩在房间里。
　　柯洋看着小岚，露出一个熟悉的温暖的微笑。
　　“我一会儿演出结束还要连夜赶回去拍摄片场。”柯洋说。
　　小岚惊讶的看着他：“这么着急。”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我本来还想跟你说件事呢。”
　　“什么事？“柯洋问。
　　”算了，下次再说吧，等你有时间。”小岚笑了笑，温柔的看向他。
　　“现在不是有时间吗，说吧，什么事？”柯洋坚持问。
　　小岚想了想，说：“我的合同不是快到期了吗，我在想是继续签约，还是。。找一份别的工作。”
　　柯洋看着她，疑问到：“这个工作不好吗？”
　　小岚说：“并不是我很想做的工作，而且跟我的专业也没什么关系。”
　　柯洋沉默不语，好像陷入了沉思。
　　小岚看他不说话，继续说：“可是我担心换了工作的话，跟你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小岚，”柯洋突然抬起头说，“换工作吧，做你喜欢做的事。”
　　“可是。。。”小岚犹豫着。
　　“小岚，我们分手吧。”柯洋突然说。
　　小岚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响不语。两个人都沉默着，时间过了许久。小岚终于明白不是自己听错，他是真的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小岚的表情没有变，仿佛凝固了，只是一动不动的问。
　　柯洋也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他坐在桌子上，平静的说：“我打算去美国发展了，我妈妈已经在那边帮我找好了公司。”
　　此刻，小岚脑子里想的是：美国，真的那么好吗，宋渊明去了，你也要去。
　　她脑子里再也想不起别的，她觉得他的理由那么合理，也无从质疑。她没有理由阻拦他，她从来不觉得她有这个权利和立场。
　　于是她点了点头。可是她控制不住眼里悲伤的神情。
　　不只是悲伤，是悲伤到绝望，悲伤到空洞。虽然她依旧一动都没动。
　　“我去候场了。”柯洋低低的说了句，然后走出了化妆间。

　　小岚没有办法去想柯洋的候场时间根本没到，她此刻什么都想不起。
　　柯洋走出去后，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的挪动了脚步，不受意识支配的，走到一个角落，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缩着。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绮的话，果然，还是被她说中了吗？是自己想太多，这根本就是一个易碎的梦，随时变成泡沫。
　　李封海表演结束回来，正看到柯洋从化妆间出来。他跟了过来，走到化妆间门口，门没关，半掩着，他以为里面没人，推门进去又看了一眼，突然发现瑟缩在墙角发抖的小岚。
　　他赶紧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了？”他想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是他突然想到柯洋刚刚出去，柯洋没可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难受的。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李封海连忙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又去把化妆间的门反锁，不让别人进来，好在这个场地的化妆间不止一间。
　　小岚缩在李封海的外套里，头深深的埋在膝间，感觉到自己包裹在黑暗的封闭的空间里，她才开始哭出声来，心里绞痛不已，痛到连抽泣都不敢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急匆匆的敲了两下化妆间的门，喊了句：“柯洋，柯洋，在吗，该上场了。”见里面没什么反应，敲门的人便离开了。
　　小岚突然掀开外套，站了起来，冲过去打开化妆间的门，跑向了外面。
　　李封海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追了过去。

　　小岚跑进了活动现场，从观众席跑进去，柯洋已经上台了，现场观众都激动的站了起来，根本没人坐在座位上，过道上也挤满了人。小岚从人群中左右穿梭，也看不见前面，只知道拼命往前跑。终于在她能看到台上的时候停了下来，看到柯洋坐在舞台的边上，说：“我今天想唱一首歌，这首歌送给我深爱的一个人，我希望她在今后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稀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小岚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静静的听他唱完整首歌，便默默消失在人群里。

　　（一年后）
　　步悠岚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快一年了。这是一家老牌的知名德企，是全球电子电气工程领域的领先企业。虽然是德企，不过工作语言是英语，对于步悠岚这种英语流利的学生，而且二外还学过点德语，是很有优势的。所以一年前步悠岚很幸运的通过了面试，成了一名经理助理。她的经理是个德国人，认真龟毛但不难相处。
　　她的工作类似秘书，不算累，只要老板通情达理。平时都是一些事务性的工作，做完了手头的事情就可以下班了，一般不会有加班的情况。
　　今天是周末，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一定会来的。
　　“岚，你男朋友来接你了。”隔壁办公室的Jocelyn神采奕奕的趴在门口对她说。
　　“哦，知道了，谢谢。”小岚点点头。心里有些奇怪，她男朋友来接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们应该见怪不怪了，今天怎么那么积极。
　　出了公司大楼，小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李封海站在他那豪华敞篷跑车旁边，靠在车门上，戴着大墨镜，正在等她。
　　怪不得Jocelyn刚才那个样子！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小岚曾跟他约定，来公司接她时不可以开豪车，他一直开着一辆国产的高尔夫来接她，而且从不下车，都在车里等她。
　　Jocelyn和另外两个同事在她后面推推搡搡的说：“唉，你男朋友不是开高尔夫的吗，换了这么好的车呀。”“你男朋友长得这么帅啊，怎么不早点带出来给我们看，藏得这么深。”
　　小岚艰难的吞了下口水，挤出个微笑跟她们说：“下次再聊，我先过去了。”
　　她赶紧跑过去上了车，先逃离了大家的目光再说。

　　“你今天出来的慢了点吧。”李封海边开车边说。
　　“所以你就大摇大摆的从车上下来了？还有，这个车是怎么回事？”小岚侧着头质问他。
　　“这车我开很久了，只是你没见过，你不是每次只让我开高尔夫吗？”李封海不以为然的说。
　　“别偏离话题。”小岚继续瞪着他。
　　“哎，”李封海无奈的回答，“让人看见就看见吧，我不介意让大家知道。”
　　“可是，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小岚不依不饶的说。
　　“现在已经看见了，也没办法啦。”李封海右手一摊，耍赖的看着她。
　　她倒吸了口气，该死，她竟拿他没什么办法。

　　李封海不只是周末来接她，平时只要有时间，总会在下班时在公司楼下看见他。一开始她有些别扭，可是他不让她反驳。时间久了，他们好像有了一种默契，他们没有问过彼此是不是爱着对方，也没有说过是不是在交往，只是，他俨然把她当做女朋友，而她在公司同事说起她男朋友时也没有反驳。
　　“今天是周末，我带你去见个老朋友如何？”李封海说。
　　“哪个老朋友？”小岚问。
　　“你会想见到的老朋友。”
　　小岚跟着李封海去了一个餐馆。在那里，一个人正坐在包间等着他们。她惊讶的发现是Hanson。
　　自从她离开星际，她就再也没有见过Hanson，Hanson也没有跟她联系过。说起来他俩谈不上有什么必须要联系的交情。只是小岚真的时常会想起他，想知道他过得怎样。Hanson和李封海客套了一下，然后三个人一起和乐融融的吃了顿饭。
　　期间，Hanson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小岚有没有跟宋渊明联系，小岚说没什么联系了。他低着头，小岚没有看到他失望的眼神，他也没有再追问。
　　小岚问起Hanson现在住在哪儿，他说还是住在以前那个三十平的出租房里，整天乱的像猪窝，也不好意思请他们过去。小岚问张露呢，他说张露早就不住那里了，他也好久没见过张露了。
　　吃饭时Hanson抽了好几根烟，看来烟瘾不小。吃完饭后他要坐地铁回去，李封海说要送他，他坚持不让。李封海跟Hanson说如果他愿意，可以来他自己的工作室工作。Hanson笑了笑，婉拒了。

　　小岚很感慨，张露出道后，据她这个路人所知道的，张露也一直是个二三流的小明星，说红也算不上红，时而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露露脸。
　　宋渊明在美国拍了电影，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也很厉害了，毕竟是国际化的明星，经常在各大时装周和秀场上出现，听说最近还开起了自己的时装店。只是从毕业后，小岚跟她也渐少联系了。虽然情谊还在，但实在又没什么要说的话和联系的理由。莫芊芊去了英国后，就没有任何来往了。听说她已经在英国结婚了。
　　倒是曾经毒舌的萧绮，以前总是让人有种无形的压力，现在反而是跟小岚联系最多的，常常在MSN上聊天，是同学中感情最好的一个，也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柯洋去了美国后，Snaiper正式解体，公司的说法是柯洋去了美国研修，研修结束还会回来。但具体多久却没有说。
　　这一年来，她从来没有听到过柯洋的任何消息。李封海知道她心里还有柯洋，他不知道她需要用多久才能忘记柯洋，他们默契的互相从未提起柯洋这个人和以前的事。
　　那天晚上的商演，是她见柯洋的最后一面。
　　柯洋上飞机前，她曾收到他发来的一条信息，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岚，会有天使替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