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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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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诩依然握着惜月的手,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的笑,目光和煦有礼,仿佛真的遇上了故人,“亦离,你认错了,她不是什么叶子,她是惜月。”他微微侧了侧下颚,朝惜月道:“惜月,我还要和这人叙旧,你先回宫去。”
惜月看着亦离,脑中乱轰轰的,她不想走,直觉告诉她,那个叫亦离的和尚知道她过往的一切,而且和她关系非浅。
燕诩见她不动,脸色一沉,冷声道:“惜月,听话,回宫等我。”
惜月的心慌了一下,她最害怕的事情便是燕诩对她生气,他若生气了,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她。她虽然很想从亦离口中打探更多关于自己的过往,但她更害怕惹燕诩生气。她踟蹰地望了亦离一眼,云竹已上前拉过她的手,示意她离开。
亦离长剑出鞘,纵身奔往惜月的方向,“叶子,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回无荒山!”
剑气夹着寒霜,有雷霆万钧之势。分散在各处的云卫早已悄然现身,不待亦离奔近便迎了上去,青石街上霎时刀光剑影一片。
接应的马车已驶近,云竹护着惜月上了马车,惜月透过半遮的帘子,看到亦离和数名云卫缠斗在一起,燕诩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
马车隆隆驶远,惜月探出半边脸朝后望去,亦离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左冲右突,拼命试图摆脱云卫的纠缠,往她的方向追来,她在渐行渐远的马车里,依稀听到亦离那哀切又愤怒的声音,“叶子……你别相信燕诩的话……是他将你害成这样……他不是好人……他是恶魔……”
马车渐远,呼啸的风将他的话吞没,他的身影也被湮灭在飞舞的雪花里,一切又归于平静。
自那晚后,燕诩一直没有来看她。她脑中不断浮现那晚那个叫亦离的僧人在云卫包围下横冲直闯的身影,她凭直觉猜到那僧人和燕诩之间似有冤仇,她是燕诩的人,理应和他同仇敌忾,但莫名的,她就是担心亦离的安危。
她磨了云竹几日,云竹终于受不了她的碎碎念,告诉她那晚亦离在苦斗一番后离开了,也不曾受伤。她安下心来,又问亦离的身份,但云竹却再不肯松口,只提醒她亦离是世子的逆麟,在世子面前最好别提这个人。
雪连着下了数日,今日好不容易晴了。殿宇上覆了厚厚的一层雪,只飞檐边上偶尔露出绿色的瓦当,惜月坐在殿顶之上,从这角度远远看去,九重宫阙,连连绵绵的一片,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
她掰了掰手指,自那晚起,已经整整十日,燕诩没有来看过她,明明两人同住一宫廷内,她想见他一面却难如登天。那晚逛灯会时的温情,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她想不懂,为何他对她好时,能将她宠上天去,不过一昔之间,却又能对她冷淡如此,连片言只语也无。
“喂,天寒地冻的,你在上面做什么?”
燕旻的声音自下传来,惜月探头往下望,燕旻披着貂皮大氅,两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一边跺脚一边向上张望。他身后站着那名叫子烁的明焰使,正好奇地仰着头打量她。
“下来下来,你今日好运气,我带了壶父皇赐的秋露白,这天儿喝着正好。”
连日大雪,燕旻已几日没出过门,今日总算天晴,他带上酒便往霁月宫来了。可惜惜月此时并没有应酬他的心思,探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身子缩回。
“我今日不想喝酒,你找别人喝去。”
“哎,我说,那上面有什么好看的?”燕旻碰了软钉子,难得没有发脾气,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跳了跳,倒是来了兴致,他朝子烁招招手,“子烁,来,我也要上去瞧瞧。”
子烁二话不说,上前揽了燕旻的腰,提气一跃,将燕旻带上殿顶。燕旻呵呵笑着,猫着身子摸到惜月旁边。惜月无奈,怕他受凉,将自己身下垫的牛皮垫分了个给他。燕旻坐下,兴奋地四处张望,搓着手道:“乖乖,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这宫廷,倒是新奇。哎?那不是邀仙台吗?这么看着,倒不觉它如何宏伟了。”
他指向南边,殿宇重重之中高高拔起一座塔楼,屹立在宫廷的南部,是先帝宴驾后,今上特意为先帝修建的祈福台,据说是整个翼城最高的建筑,置身其上,可以俯瞰整个翼城。
他兴致勃勃,又指向另一处,“你看,那是德清殿,是老头子上朝的殿堂。再往北,有株银杏的那处,便是我住的韶宁宫,那株银杏已上百年了,一到秋天便一树的金黄,那些小丫鬟最喜欢捡它的叶子……”
皇帝对燕旻生厌,燕旻也不怎么待见自己父皇,和惜月混熟以后,私下里只称他老头子。
惜月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听他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知道,现在瑾云在哪个殿里吗?”
燕旻不屑地嗤了一声,“整天就知道想他,你真是出息。他到底有啥好,不就书多读了点,人长得俊些?这样的人,翼城世家子弟里多得是,你这般稀罕他,也不见他对你多看重,连个名份也没给你。”
他嘴巴虽这么说,其实心里清楚,燕诩当得起人中龙凤四字,他只是看不惯身边的人个个对他捧如明珠,却对他这个太子视若无物。
见惜月抱着膝巴巴地看着远处殿宇,燕旻不耐地指了指远处,“那儿,承德殿,是老头子的书房,若是下了朝老头子还要议事,便将臣子宣到承德殿。这个时辰,你心心念念的人,多半在承德殿向老头献殷勤。”
惜月眼睛一亮,看着承德殿的方向怔怔出神。
燕旻哼了一声,忿忿地捡过一根落在瓦上的枯枝,有一下没一下胡乱抽着,正无聊着,忽听惜月道:“太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怔了怔,又有些好奇,“何事?”
她转头看他,“查一下我的身世,和我以前的事。”
这下燕旻来了精神,扔掉手中枯枝坐直了身子,“你、你这是为何?你不是因为生病了,才忘记以前的事的?你以前是何身世,难道燕诩从没告诉过你?”
“他只说我是个孤儿,是他一位故人的妹妹,而那位故人已不在世了。”
惜月摇头,神色有些落漠。她以前也曾想方设法打听自己的过去,可她困在宫廷里,可问的人又不多,伺候她的宫人本身就不知情,云竹知情却不会透露,燕诩更不会多说半句,而她若是问他,他只会沉着脸看她,看得她心里直发虚。
“他不喜欢我问以前的事,所以我也不敢多问,他所说的故人是谁,也从来没告诉过我。”她想,他大概是看在那位故人的份上才照顾的她。
燕旻看了她一眼,“你一向将他看是天,既然他不喜欢你问,你为何还要查?你不怕他知道后生气?”
她咬了咬唇,那晚亦离的话再次响起,是他将你害成这样,他是恶魔……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我觉得事情不太简单。祭灶节那晚,我和他在东市遇到一个出家人,叫亦离……”
“亦离?”守在两人身后的子烁,忽然诧异道:“你遇见亦离了?他重新剃度了?”
惜月扭头望向子烁,“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子烁垂眸看着惜月,她那懵懂无辜的模样,让他胸口有难言的悲愤和悲凉,他将拳攥得紧紧的,只冷声道:“一个明明凡心未尽,离不了贪嗔痴的俗人,却又自欺欺人,每日吃斋念佛,也不怕亵渎了神灵。”
惜月有些愕然,她对亦离有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那晚虽没多少接触,却能感觉亦离对她的善意,可从子烁口中,她却听出他对亦离的不满和敌视。
她有些生气,“我问你亦离是什么人,你说了等于没说。你认识他?了解他的为人?若不认识,就别信口开河。还有,你方才说他重新剃度又是怎么回事?”
子烁直视着她,孤狼般的眸子微微一眯,眸子里有跳跃的火苗,“我不认识那种懦弱小人。”他说罢也不理会燕旻,径直跃下飞檐走了。
惜月瞠目,朝燕旻恼道:“狂妄之徒!你怎么管教的下属,纵得他轻狂无礼,也就你才忍得了他。”
燕旻讪讪道:“忒是无礼了些,我回去教训他。对了,你方才说那个出家人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细想了一下那晚的情景,“他说他叫亦离,还叫我做叶子,看样子是认识我的。”她知道燕旻一向对燕诩怀着些敌意,便没将那晚对燕诩不利的话详细说,只道:“你若肯帮我查,可从无荒山、大悲寺、草尾堂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