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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纪家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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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这天儿凉了,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归丹瞧着阿缄又站在窗户边上发呆,不由在身后小声提醒着说。纪家这个年前才找寻回来的大小姐的脾气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摸不明白,平日里,这明明同她一样岁数的姑娘,愣是让她觉得有些胆怯。
这倒不是说阿缄待人苛刻,相反的,她身边的人没有谁说她的不是。只不过,这大小姐的性子实在是太阴郁了一些,人静静的,话少。就连是纪家的大老爷站在她跟前,她的话也不过是三两句,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阿缄点点头,却是没有说一句话,就走到了里屋,然后合了门,那模样,就是不想要任何人进去的意思。
归丹站在门口,有些无奈地跺了跺脚,脸上还有些苦恼,她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她知道,今天估计这位纪家大小姐又不准备出门给在正屋的纪老爷请安了。
阿缄,不,现在应该是换做纪妍的阿缄正坐在地上,她的手里捧着一本边角都已经破损的起了毛的旧书,也不过只是翻开着,拿着它的人并没有看进去。不然,那为何这么久了,阿缄的目光始终都没有落在这书上片刻?
阿缄确实是没有在看书,她还在想着别的事情。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一样。那个时候,还在祭堂跟祭司婆婆两人相伴的日子。虽然是寂寥,但是她心中也没有什么怨恨,从前的那种日子,她不是讨厌的,但是说喜欢,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牵强。毕竟啊,太冷清了,也太与世隔绝了。
可是,这生活,一个人更是愿意自己去选择,而不是逼迫着接纳。就像是,阿缄觉得自己就算跟着祭司婆婆想要隐居深山,但那前提是她们相约好了,自己悄悄动身离开,而不是被人逼迫,不得不逃进深山。她们又不是罪人,凭什么受这样无妄的灾害?
阿缄吸了吸鼻子,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么沉默的一个人,在想到六年前祭司婆婆施术让自己沉睡,然后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刁民,最后被活活烧死的时候,她到现在都还是不能接受。对于世人,她有一种本能的抵触。那单薄的眼皮下面,虽然是时常都是平静的模样,但是掩藏在平静后面,谁能够保证阿缄不是带有讽刺的目光的呢?
阿缄手指不由微微弯曲,手中泛黄的页脚也因为她无意识的用力而向上卷起。阿缄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心里是不怨的。
回想那日,阿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祭司婆婆会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她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跟祭司婆婆在一起的。只不过,最后还是迥身一人,飘荡在这世间。
最开始,巫术时效刚刚散去的那一刻,阿缄是迷茫的,她整个人就像是扇贝里的扇肉一样,蜷缩在了一条密道里,,里面黑漆漆的,怪是吓人。
阿缄伸手顶了顶上面的石盖,她记得自己在昏迷前是看见祭司婆婆拉起了地上的暗道,然后把自己扔进来的。可是,现在不管阿缄怎么用力,上面的那块明明好像很轻松就可以掀起来的石盖却好像怎么都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这密道原本就是用来离开的,一旦开启,从里面是上不去的。”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阿缄不是没有被吓了一大跳。
“谁?”她声音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毕竟怎么的都还是一个女孩子,在这样陌生黑暗的地下,她怎么会觉得不恐怖?
说完,阿缄食指间就迸发出一小簇的光芒,不同于祭司婆婆的银白色,而是幽幽的深蓝色。阿缄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能够掌控的捂巫术的颜色不是绿色,不然,像今天这样,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这带着神秘色彩的光芒一亮,将这一道长长的密道这一片照的发亮的时候,阿缄却更害怕了。甚至,这一次,阿缄都没有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刚才那道声音明明是在她的耳边,可是现在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是一个人隐藏地再好,那他也是有影子的吧?
可是现在阿缄看见的除了她自己的影子,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阿缄这一刻,紧绷了整个身体。她左手向前一划,而右手则是戒备地放在了自己的腰际,那里有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
“明明是个懒丫头,倒是可惜了这上佳的天赋!”男人带着戏谑的声音再次在阿缄的耳边响起。阿缄眉色一凝,左手原本还仅仅是能够普通照明的蓝光豁然大亮,然后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射去,就算是她看不见,难道还不能用耳朵听出来他在哪儿位置吗?阿缄的耳力的精准,就是曾经的身为大祭司的祭司婆婆都惊叹不已。
折戟微笑着看着向自己席卷而来的光芒,只是伸手轻轻一握,那一团前一秒都还带着杀戮之气的光芒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的手心里,就像是调皮的孩子,瞬间躲了起来不见了一样。
而这一幕,落在阿缄的眼里,却是令女子脑中警铃大作。这是什么情况?她的巫术,虽称不上是力量雄厚,但绝对是上上佳的古老的巫术,这世间,竟然有能够化解她的人?这书中可说了,这千百年来,要是遇上了她这样的巫术的人,除了硬拼,没有他法。可是,看着之前明显突然消失不见的光芒,阿缄迷惑了。这样的迷惑,让她第一次觉察到了危险的存在。
“你不用这么忌惮我。”说完,一个男人的轮廓就在空中显现出来。
阿缄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明明已经是不是从前的封建社会了,可这人的打扮,就像是在唐朝一样。简直有些奇妙的不可思议。
“你是谁?”阿缄并没有因为男人的话而变得松懈,她们这样的身份,原本就是引人竞相搏杀的,谁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她不过是求自保,多疑也是无奈之举。
折戟从前也只是听祭司婆婆说这小姑娘的性子有些执拗,不爱说话。他当初只是笑笑不说话,没觉得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会有怎么的强悍的精神世界。而在今天看来,折戟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姑娘,戒备心不是一点点的重。他不明白,明明是跟着祭司婆婆生活在这么单调的世界里,阿缄怎么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思。
折戟自然是不明白的,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就算是嘴上在怎么说不在意,心里都是比任何人都介意的。他们从一出生,就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整个世界。有父母的孩子,自然是觉得世界是温暖的,然而,一个弃儿,你能够保证她的心里就一定是春暖花开的吗?
“我无疑伤你,你也不用用这样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现在,我先带你出去。上面是回不去了,祭司婆婆既然这样力保你出来,我自然是不会对你撒手不管的。”折戟说完也没有再看阿缄,就提步向外面的通道走去。
恩,提步,好困难!仰望苍天,他好几百年都没有提步了啊!他是飞的!任意门,懂么!可是今天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他居然提!步!了!
阿缄事后回想,她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过着就是真正的山姑的生活,这个叫折戟的男人哪里又半分的影子?当初在密道的话,都是胡诌!没错,是山姑,还不是村姑。村姑还有汉子陪,她只有大山陪,不是山姑是什么?
阿缄确实是在深山中一个人独居了这么长时间,最近几个月,她偶然去集市买生活用品,被纪家的大老爷瞧见,说什么都要问清楚她是谁,这才有了现在她在纪家的大小姐的日子。
说实话,阿缄觉得,自己不认这个亲爹也是极好的。你说,要是早些年还在祭堂的时候就出现这样一个有钱的老爹,她觉得还是极好的。可是,都这么多年了,原本就不怎么软心肠的阿缄,怎么还会对这么一个半路冒出来的老爹有什么感情?
阿缄当初自然是推拒了一番,可是,当纪家的大老爷尾随她进了深山后,说什么都要她认祖归宗,回到纪家本家来。一个独居的妙龄女子,住在野兽出没的深山算个什么事情!阿缄就这样不情不愿地回来了。
回来时小事,可是怎么跟人相处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从前在祭堂的生活世界特别简单,只有她跟祭司婆婆两个人。而现在,身为通州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纪家中,却不是那么单调的世界了。
第一天进门,阿缄就遇见了现在算是当家主母的二夫人。二夫人看见了跟在大老爷身后的阿缄后,就想要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说些什么,可是阿缄是什么反应,她反应极快的躲闪出去,愣是将伸出手僵在原地的二夫人弄的暗恼不已。
“老爷,大小姐这是……”毕竟是算是当家主母的女人,自然不比那些做姨娘的眼皮浅薄的女子,她脸上没有露出一份哀怨,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阿缄,问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纪家怎么的,都不是这么一个孩子说了算,而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叫做纪君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