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欺》我心悄

15、第十五章

　　阮欺隔三差五地来看心心，韩小姐丈夫在国外、独自一人带孩子们回国度假，他每次来也不好多停留，由欧阳陪着呆上一个小时便走了。如此，杨念念和他躲猫猫的游戏倒也不是那么难过关。

　　他每次来不过一会，可是心心竟然似乎越来越喜欢他了，晚安故事的时候竟然嫌弃杨念念讲的故事不如阮叔叔讲的好听！杨念念顿时感觉到了危机感，昂扬的斗志被激发了出来，她将心心抱在怀里笑得甜腻：“怎么可能，你确定他会讲故事？”

　　心心认真地点点头，大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她。

　　杨念念哼一声，不服气地说：“那你告诉我，他都给你讲了什么故事？白雪公主，花木兰，睡美人，灰姑娘，美人鱼，还是豌豆公主？妈妈保证讲的比他更好听！”

　　心心眨巴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她说：“阮叔叔说这些故事已经过时了，没有人会讲了。”

　　杨念念恨恨地锤了下床，气鼓鼓的：“这个混蛋，一个海绵宝宝和天线宝宝都分不清的人竟然说我的故事过时了！你说，他都讲的什么故事，我就不信他能讲出花来！”

　　心心点点头，用一丁点大的小手拍拍枕头：“妈妈躺下，闭上眼睛。”

　　杨念念看着小丫头一副小大人样，赶忙憋住笑意听话地闭着眼睛躺下，心心抓起她的手，小手攥着她的一根手指奶声奶气地说：“很久很久从前，有一个公主，她的父皇和母后将她嫁给了旁边一个国家的王子，王子带她乘船回去自己的国家。可是公主却并不开心，有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公主一个人站在船边一不小心滑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掉到大海里了，忽然海里跃出一条海豚，它托住了公主、将公主平安地放在甲板上，然后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少年和公主一见钟情，公主经常偷偷跑出来和海豚少年见面。眼看着王子的国家越来越近，公主马上要和王子结婚了，她和海豚少年都很伤心。谁也没有注意，轮船忽然撞上了一座海上漂浮的冰山，破了一个大洞，海水涌了进来。不一会儿，船就被海水淹没了，公主和王子还有船上的人都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海豚少年救了公主，带她来到海底的城堡，两个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杨念念从前给心心讲故事都是越讲越来劲，没想到换了自己当听众倒真被催眠了，她睡眼朦胧地自言自语：“倒挺能编…….这不是jack和rose的故事么，心心啊妈妈告诉你，那个什么海豚王子是假的，海豚哪能变成人啊，其实那是一个很帅的画家，他的眼睫毛可长了，而且是金色的！”

　　杨心心小朋友讲完了故事没有得到预想到的表扬，不开心地扑到她身上，小手像揉面团似的揉她的脸：“海豚怎么不会变成人呢？上次你给我讲美女与野兽的故事时，不是说贝儿的眼泪滴在野兽身上，野兽就‘咻’一下变成王子了么？”

　　杨念念想了想，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阮欺的那张脸，忽然“腾”一下坐起来、磨着牙握住心心的两条胳膊认真地说：“妈妈上次说错了，野兽就是野兽，野兽是永远、永远、永远不可能会变成优雅的王子的！”

　　心心生气了，哼唧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杨念念气鼓鼓地睡觉了。脑海中阮欺那张挥之不去的脸让杨念念有些焦躁，扯过被子用力盖住自己的脸，紧紧闭上眼睛。

　　眼前却从是出现那个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古旧的立钟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光着脚无声地踩着木地板，将房间门反锁上，木地板的凉意顺着脚尖爬上来，那提心吊胆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心里悄声啃噬。

　　通常也是不会有人来她的房间的，阮家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客套而提防，清清楚楚地向她传达着：她是一个外来者、一个入侵者。

　　锁上门，她便一溜烟跑进阮欺的书房，心底有些难得的欢快。毕竟是年轻的女孩子，尽管深陷泥潭，却不会丢失苦中作乐的本能。阮欺在书房中收藏的影碟很多，按年份和发行地排列得整整齐齐，大多是些文艺爱情片和纪录片。她看不来这些太过一本正经或需要细腻揣摩的片子，她更爱看周星驰那种俗到骨子里的港片，看着片子笑过几场又哭过几场就仿佛过完了一生。尘尘三昧，有烟火气的地方才是人间，才能让她感觉到真真切切的生活。就像是《大话西游》里美到人心颤的紫霞仙子在电影里悲悲喜喜地活了五百年，最后的一句台词却不过是：“他好像一条狗哦。”土的掉渣的城楼，漫天的黄沙，没有良辰美景，也并非如花美眷，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段日子里她看了太多老电影，星爷的《喜剧之王》，刘德华的《赌王》到《无间道》，打发无聊，也是她在这偌大而空荡的阮家里唯一的消遣。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他的书房里多了许多新的片子，都很合她的口味，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起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觉得羞耻而愤怒，再不偷溜去书房看电影，每天站在窗边茫茫然地看着楼下的花园，一站就是一天。
　　她不知道在这场角力中赢了能得到什么，但她很清楚，在这个无声的战场，只要她松开了手定然会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