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光芒》若依_

45、十九号酒馆

　　“欢迎光临。”年轻的服务生朝气满满，我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吧台后面的席若芸，她擦水晶杯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令我看得出神。

　　这让我想到了黎华削苹果的样子，如此的不谋而合，真是不嫉妒都不行。

　　灯光略微昏暗，却一点也掩不住她的美丽，如瀑的长发衬着纤长优美的颈项，温柔的双眸一剪秋水，脸上带着安然自得的神情。

　　美，却一点侵略性也没有，不要说是男人，连我都想靠近她。

　　“若绮，若绮？”关古威推推我的肩膀。

　　“啊，是席……”朱莉生生将后面两个字吞下去的同时，谨慎地看了我一眼。

　　我朝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

　　“席若芸？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明所以的关古威惊讶道。

　　她当然在这里，因为这里叫十九号酒馆。

　　黎华的生日是六月十九号。

　　“要换地方吗？”朱莉问我。

　　“不用。”我跟着久等的服务生入座。

　　“怎么了？”关古威一脸茫然。

　　“没事。”我一笑置之。

　　酒馆的气氛其实很不错，不冷清也不喧闹，有一支乐队在演奏音乐，从流行到爵士，一切都恰到好处。

　　朱莉遇到了熟人，跑去别桌与人聊得热络，剩下我和关古威，一边轻啜慢饮，一边聊些有的没的。

　　“尝尝我亲手调的水果宾治。”

　　两杯色彩鲜艳的酒被端到桌上，抬起头，不出所料地撞上席若芸友善的目光。

　　“谢谢。”我同样友好地回答。

　　“席若芸？你们认识？”关古威见状问我们。

　　我们都没有回答，席若芸说：“这里的厨师手艺不错，想吃点什么吗？我请客。”

　　“你是这里的老板？”关古威问。

　　她点头。

　　“诶！真不错！”关古威环顾四周，兴奋地说，“我退役以后也想开一家这样的酒馆，每天在这里喝喝酒唱唱歌跟朋友聊聊天，简直太棒了。早知道刚刚就不吃这么饱了，现在都吃不下了……”

　　我忍俊不禁，对席若芸说：“你不用理他，他就这样没心没肺。”

　　席若芸盈盈一笑，温柔得连我的心弦都被拨弄了一下。

　　“这里只有乐队，没有歌手吗？”关古威问。

　　“周末会有的，平时哪个熟客有兴趣也可以上去唱两首。”

　　“那我可以上去唱吗？”

　　“前提是不能把别的客人吓跑。”

　　我见关古威跃跃欲试，帮他说话：“他的确唱得不错。”

　　关古威得到了席若芸的首肯，兴奋地跑去台上跟乐队沟通，剩下我一个人，索性请席若芸坐下。

　　方才有关古威在，气氛轻松，此时只剩我们两人，却相对无言，似乎都有很多话要对对方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间，响起了一支曲子，竟是黎华早些年很红的一首《情深大西洋》。

　　“他的歌里，我最喜欢这首。”她幽幽地说了这样一句，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上的关古威，温柔的眼睛里写满了眷恋。

　　而我最喜欢的歌，是《天变地变情不变》。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独一无二的宝贵时光，刻骨铭心。

　　她回过头来，目光又是平淡如水，仿佛刚才的深情都是我的错觉：“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男人其实很可悲，我始终没有办法想象，什么样的女人可以站在他身边。直到……我在他的摄影展看到了你的照片。”

　　我没有预见到她如此坦诚，所以无言以对。

　　“抱歉，我冒昧了，”她微笑，眼里确有歉意，“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把我的事告诉你。”

　　“没有，他只是说曾经和你一起，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她一愣，继而了然：“是吗，真像他的风格。不过，你不好奇吗？”

　　“当然好奇，但是我又不想让他为难，再说这也是过去的事了，他不想说就让他藏在心里吧。”

　　“我加入演艺圈，纯粹为了经济原因。母亲长期受病痛困扰，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在普通的公司能赚到几个钱，只有在这个圈子里才能得到这样高的酬劳。当初只为赚钱，却遇到了他，与他一起站在灯光下，我好像对这个职业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我心中一动，原来他们不仅外形相称，连人生经历都这样相似。

　　“他知道我家里的状况，自然想要帮助我，可是我不愿意。我也有我的骄傲，他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即使我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完美，至少不想拖累他。但没想到后来，母亲的病突然恶化，几次手术耗尽了我的积蓄，我没有办法，不得不接下了一部三级片和一部性感写真。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只可惜，我付出了自己的尊严，又失去了黎华，却还是没能留住母亲。”

　　她的唇角挂着倔强的微笑，眼底却蕴着深切的悲痛，我觉得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太残忍。

　　“母亲离开后，我心灰意冷，可已身无分文。黎华坚持给了我一笔钱……真是讽刺，当日我怎样都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却在最后收下了这笔钱，开了这家酒馆。”

　　“他知道这里吗？”

　　“知道，可是从来没有来过。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但是一旦分开，就会绝情地断了你所有的念想，”她从回忆中抽离，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我的隐私，而我告诉你，是为了他。”

　　这个铅华褪尽的女人令我唏嘘，忍不住问她：“你后悔吗？当初那样选择……”

　　她毫不犹豫：“后悔，可若再来一次，结果也许还会是一样的……”

　　到最后，她的眼里终究还是有泪光闪动，我在她的眼泪落下来之前轻声说：“我懂。”

　　因为那个人永远散发着最耀眼的光芒，所以她无法容忍自己成为他光芒之下的阴影。

　　如果是我，是否也会这样做？

　　我不知道，因为我无法想象有一天我会离开他。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黎华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

　　席若芸起身离开，我接起电话。

　　“若绮，还没回家吗？”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像夜晚最温柔的风。

　　“嗯，跟阿威他们一起喝杯东西，很快就回去。你呢？”

　　“现在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接着拍，大概会拍到很晚，所以打给你说声晚安。”

　　“黎华……”

　　“嗯？”

　　不知怎地，我鼻子发酸，所有话都哽在喉咙里。

　　“从此以后，无忧无求，
　　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
　　已经足够。”

　　关古威正在演唱《天变地变情不变》，幽幽的旋律填满一室，我想黎华也能听到。

　　他在那头低声耳语：“我知道，若绮，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