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再次相遇》旎旎果子

10、【为什么我不能和她试试看？】

　　缓坡差不多爬到一半的时候，甘蓉家到了。远远的，甘蓉看见弟弟站在门口，同时弟弟的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的成年男人。

　　N多年前，甘蓉父母出事的那一天，甘蓉和弟弟在早餐桌上发生了争吵，两人互不相让之下，最后竟动起了手来，结果被爸爸妈妈阻拦下来之后，甘蓉爸爸便拉着甘蓉的手轻微斥责地对她说：“你是姐姐，弟弟年纪还小，有什么事，你就不能让让他吗？”甘蓉觉得委屈：“为什么做姐姐的就得让着弟弟？难道他做的不对的时候，我也要无条件地让着他吗？”说完，她跳起来，又朝父母亲怒吼：“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是个女孩儿，早知道这样，你们就别把我给生下来啊！要是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做你们的女儿！”
　　她抓起书包往外冲时，妈妈放下弟弟，跑过来想要抓住她，却被她狠狠地挣脱了……
　　那一整天，甘蓉都心怀恨意，见谁都不顺眼，她恨父母亲的偏心，又恨自己的命苦——为什么我就不能投胎到更好的家庭里去？为什么我要有个弟弟，为什么我不能独享父母的爱……
　　然后，就在那天傍晚，她接到父母亲车祸离世的消息……

　　甘蓉顾不上季理，急匆匆地跑向了家门口。
　　那两个身着西装的陌生男人正一左一右地站在弟弟的身侧，不但口出秽语，还对年仅十四岁的弟弟动手动脚。
　　“你们是谁！你们在做什么！！！”
　　甘蓉冲上前去，拦在了弟弟和那两个男人之间。

　　父母离世之后，甘蓉的弟弟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说不了话，原因并非是声带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他拒绝开口，医生经过诊断后给出了一个专业的名词：创伤后应激障碍，原因可能是甘蓉父母的突然离世对他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又因为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而形成了心结，的确，即使是在葬礼上，弟弟也不曾哭过一次，而他自小就是一个爱哭鬼。
　　那之后的整整两年，只要时间允许，甘蓉几乎是寸步不离弟弟的身边，一方面，她是想替代父母继续关爱弟弟，另一方面，也是在为自己过去的不懂事而忏悔。
　　人生之路，要是能买到后悔药就好了，那样的话，即使那天父母仍会遭遇事故，而她若能收回那些对爸妈不敬的话，至少现在也不会再感到无尽的后悔和愧疚。

　　“姐姐？”
　　原本已在崩溃边缘的甘蓉弟弟一看到姐姐犹如神兵天将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喜极而泣。
　　“别怕，弟弟，有姐姐在呢！”甘蓉回头轻声安慰了一句，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弟弟的额头破了，鲜血正静静地从伤口处冒出来，一瞬间，怒火被点燃。
　　“是你们！是你们干的吗？你们都对我弟弟干什么了！”甘蓉嗷地一声，不顾一切地伸手向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推了过去……

　　在爸妈的灵牌前，甘蓉曾清晰地发过誓：从今往后，她会尽一切力量去照顾和保护家人，尤其是尚且年幼的弟弟！而如今，她却亲眼看到有人伤害了她平时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他的弟弟。
　　任何苦她都可以吃，任何委屈她都可以忍受，而唯一的底线是，谁也不能碰她的家人。
　　只要有人伤害了家人，她是可以为之拼命的！
　　季理站在小路那头，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从来都在他面前温言软语的甘蓉，竟然跟两个大男人打起架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两个男人毫无防备地被甘蓉撞翻在地之后，马上跳起身来要同甘蓉撕扯，却被及时赶到的季理给制止住了。
　　“大家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季理用力分开了彼此纠缠的三人，在快速确定甘蓉并未受伤后，他转头去问那两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以解释一下吗？”
　　大概是被季理镇定而又不失威严的语气给镇住了，本来还不肯罢手的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视之后，便由其中一人站出来说，他们兄弟二人本来只是好端端地路过这里，结果却被甘蓉弟弟的一盆脏水给由头泼到了脚。
　　“晦气就别说了，哥俩身上这可都是好几千块的西装，咱们是穿着去喝喜酒的，这下好了，全毁了，你们就说怎么赔吧！”
　　甘蓉听完，首先去叫弟弟回屋。
　　“放心吧，这里交给姐姐处理，你进去照顾爷爷奶奶……”说完，她一直目送到弟弟进屋，这才转头，对着那两个男人说：“弄脏了是吧，好，我给你们洗衣费……”她低头拿出钱包，从里头抓出三张人民币递了过去。
　　“什么？三百块？你打发要饭的呢！”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男人一把拍掉甘蓉的手，三张纸币飞向了半空……

　　“姐姐，我想吃肉，为什么咱家好久都不买肉了……”
　　对着一桌子的素菜，正在长身体的弟弟，无法抑制地鼓起一张抱怨的脸。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甘蓉也曾有过向父母亲任性地讨要零花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而现在，她却连一顿肉都亏欠于弟弟，对此，她感到万分的无奈。
　　于是，她痛快地答应了弟弟：
　　“好的弟弟，这个星期六，姐姐就给你做肉吃！”
　　然后回过头，她就开始克扣自己每天的早餐费和交通费……
　　钱，总是不够花的，所以甘蓉做什么事都特别地拼命，把自己搞得越辛苦，就越是想到以前父母亲的不容易，也就越是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
　　三百块。
　　可能这些钱在别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吧，可是，对甘蓉家来说，这三百块，代表着可以吃很多顿肉……
　　这些人，凭什么要瞧不起这三百块！他们凭什么……

　　甘蓉没看见季理是在什么时候赶走那两个男人的，是在她含泪看着那几张纸币掉在泥地里被污水浸湿的时候？还是在她咬着牙想着算了和他们拼了吧的时候？总之，是季理替她把事情摆平了，之后，还帮着她把掉在泥地里的钱给捡了起来。
　　当季理把那几张脏兮兮的钞票递到甘蓉面前时，甘蓉没有接，反而是哇的一声，哭了。
　　季理木然地站在原地。
　　眼前这个把脸埋起来放声大哭的甘蓉，和之前那个奋不顾身地冲到弟弟面前想要保护弟弟的甘蓉，完全是两个模样，可无论是勇敢的那个她，还是柔弱的这个她，都令他对她刮目相看，也使他对她产生了无尽的怜爱。
　　季理走上前，轻轻地抱起了甘蓉：“好了，已经没事了，事情都解决了，现在让我们回屋去，看看你弟弟，可别把孩子给吓着了。”

　　季理和甘蓉一起回屋去，只见弟弟笑吟吟地站在甘蓉的爷爷奶奶身边，替两位老人做介绍：“爷爷奶奶，这位就是刚刚帮了咱们家大忙的哥哥哟！我想，他应该就是姐姐的男朋友了吧！”
　　男朋友？
　　听到这个词语，季理和甘蓉同时闹了个大红脸，明明平时都是那么开放和火辣的两个人，此刻，却突然在两位耳聋眼花的老人面前，害起了臊来。
　　爷爷奶奶请季理留下来吃午饭，季理不敢推辞，便答应了下来，之后，甘蓉去厨房准备，季理则留在客厅陪两位老人唠嗑。
　　在客厅里，季理看到了甘蓉父母的灵牌，便起身恭敬地上了香，爷爷奶奶见他如此知书达礼，眼中的欢喜更甚了。
　　而当弟弟偷偷拉着甘蓉的衣角问：“姐姐，早晚你会跟这位大哥哥结婚的吧？他看起来又帅气，又有实力，我好喜欢他！”甘蓉也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午饭后，季理还要回去上班，于是起身告辞，甘蓉送他到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让他等等。
　　季理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不久，甘蓉又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然后把手上的一株盆栽交给了他。
　　“送你的！是君子兰，我和弟弟养了很久的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季理有些不知所措：“既然是你们养了很久的……”
　　“没关系！尽管拿去吧！是小朋友的心意呢！”
　　这时，甘蓉弟弟的小脑袋在门边微微地闪了一下，季理看到了一双热烈而又充满羞怯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于是他点点头，收下了。
　　“那么，谢谢你们了！我会好好养的！”

　　季理把那盆君子兰摆在了医院办公室的窗口，然后他拿水杯灌了一些水，细细地浇灌了起来。
　　“君子兰的花语，是坚强哦！”
　　耳边仿佛传来萧意的声音，季理感到自己的心脏明显地痛了一下。
　　他就像是要寻找什么似的，突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朝四处望去，然而，眼前之处，依旧是一片虚无。
　　难道，甘蓉也是因为知道这个花语才特意挑了这样一份礼物送给自己？虽然这么想到了，可是季理并不愿意就此相信。
　　无人可以替代萧意，哪怕现在季理对她只有越来越深的恨意，而其他的任何人，也休想能真正了解他的真实心意。

　　“季理！你回来了？！！”
　　一道暴烈女声在身后响起，季理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余晴。
　　季理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转过身，“余晴……”
　　余晴站在不远处，叉着腰，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季理。
　　季理一脸的疲惫，是旅行太辛苦了吗？还是有其它更让人恼火的原因？要是和他双人游的人不是甘蓉，而是其它比较让人舒心的对象，自己是不是就能不对他这么生气？可是余晴自己也知道，这个答案，根本就不成立。
　　“昨天，你去哪儿了？”完全是明知故问，可就是拦不住自己的嘴，余晴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窝囊透了。
　　“嗯，和甘蓉一起去温泉酒店来着。”
　　结果季理还主动承认了，这让余晴更加觉得憋屈。
　　“就你们两个？”
　　“就我们两个。”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和甘蓉……”喃喃间，余晴的声音变轻了，眼神也变得迷朦了起来，“难道，你已经决定了，要和甘蓉交往了？”
　　季理很久也没有回答。
　　忽然间，他觉得余晴好多事……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的？难道她就不能少管我一点吗？难道她就不能安静一点儿、少对我的私生活指手划脚一点吗？要不是她那么多嘴，把萧意的事告诉给了甘蓉，他现在，至于搞得这么狼狈这么被动吗？可是，因为对方是余晴，季理不想冲她发火。
　　“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眼看着季理轻描淡写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余晴整个人都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

　　你们觉得余晴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