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谁家》平阳

43、第 043 章

　　可是又过了几天的一个夜里，明朗睡得正沉，突然觉得有人一边叫自己的名字一边拉自己的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不知道是谁点起了蜡烛，住在自己下铺的小嘟嘟像个受气包似地站在地上叫自己呢，见她醒了，就说：“燕燕让我们都坐起来，谁也不许躺着！”

　　“嘟嘟，别闹了，我困死了！”明朗咕哝了这么一句，翻个身又睡。

　　“肖明朗，你马上起来，听见没有？”燕燕在对面的床上大叫了一声，走廊里都能听得清楚，明朗这回彻底被她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仔细一看大家都在床上盘腿儿坐着呢。又伸头儿往自己下铺看看，见小嘟嘟也盘腿儿坐好了，就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燕燕叫醒我们的，说是要宣布谁是佛家弟子！”小嘟嘟一边说一边直努嘴。

　　“佛家弟子？我们这里哪有什么佛家弟子？”明朗听不懂小嘟嘟说的是什么。

　　“肖明朗，你快点坐好，不许说话！”对面床上又传来一声断喝。明朗被闹得晕头转向的，又困，心想她要怎样就怎样吧，于是也盘腿坐好了。

　　然后燕燕又让大家都闭上眼睛，说她要感应一下都谁和佛有缘，就这样闭着眼睛坐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然后燕燕开始点名了，除了明朗和小嘟嘟不在佛家弟子之列，其余人等都是。然后燕燕又说不是佛家弟子的可以睡了，但是一定要把枕头掉个方向，原来要是冲东睡，现在要改成冲西。小嘟嘟听了忍不住说：“燕燕，我能不能还朝原来的方向睡，那边冲窗户，漏风！”

　　“不行，必须要调头！”燕燕命令到。小嘟嘟无奈只好掉头，明朗一听可以睡觉了，管它头冲哪边呢，让睡就好了，于是一把抓过枕头掉了个方向倒头睡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燕燕一大早起床走了，昨天晚上她就说了要跟师傅上什么公园练功去。燕燕走了以后，明朗和小嘟嘟是最先起床的，剩下的那几个“佛家弟子”昨晚被折磨的够呛，说是打坐打到后半夜两点多燕燕才放她们几个睡了。此刻虽说也醒了可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雯雯扒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说：“这燕燕是不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哎，我也有这感觉！”冬梅接着话茬说。

　　“肯定是练偏了，真的，那气功可不是谁都能练的！”晓玲突然坐了起来，“哎，我跟你们说阿，这一个晚上也就算了，要是她总这么搞，我可要找辅导员换宿舍了，要不就把燕燕调走，这么弄谁受得了啊，半夜三更不让睡觉，还什么佛家弟子，见鬼了，真是！”

　　“什么是走火入魔？”明朗忍不住问。

　　“就是练气功出偏差了，人变得不正常了，跟神经病似的！”小嘟嘟一边胡乱解释一边拿着洗漱用品出门了。

　　“我们先和燕燕谈谈吧，让她别练气功了，她会慢慢好起来的，还是先不要告诉老师。我们当初报道的时候就分到了一个宿舍，不要为这点小事就分开嘛！”明朗像是对大家说可是口气又好像自言自语。

　　“朗朗，除非你愿意跟她谈，我们可不敢！你没见，谁要是说气功不好，没用，她看你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仇恨，我可是不敢看她那双眼睛！要谈你去谈！”晓玲一边说一边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我谈就我谈！燕燕和我们住了这么久了，一直都挺好的，她又不是老虎，看把你给吓的，真是胆小鬼！”

　　明朗应承着要去和燕燕谈，没想到燕燕倒先找她来了。那天吃过晚饭，燕燕把其它人都撵出去了，说让明朗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她有话要和她说。别人一听都赶紧溜了，明朗也正想跟她谈谈呢，所以痛痛快快地留下了。

　　“肖明朗，你是怎么回事？”这是燕燕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怎么了？”明朗被燕燕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自己不练气功也就算了，那天还劝我不要练了，我也没说什么。可是你为什么影响的大家都不相信气功？真没想到你这么坏，我练气功又妨碍了你什么了，如果不是你在里面捣鬼，大家也不会都用那种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个怪物似的。你把我弄成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明朗一听她的这些话是一句着调的也没有，以她平日的脾气，哪里会受得了这份儿委屈忍得下这种闲气？可是她想起了小嘟嘟给自己学的那个癫痫发病的样子，又知道燕燕可能真的是练那个气功练出了毛病，便觉得燕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很可怜，心也就软了下来，于是咬了咬嘴唇说道：“燕燕，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还有军训的时候，我们一起卖方便面的时候，那个时候没有这个气功，我们不是都很健康都很开心吗？燕燕，别练了，不练了你就会和从前一样，我们六个姐妹在一起开开心心该有多好。”

　　“你还说，我不许你侮辱和亵渎气功，你不练可以，你不要阻止别人练。我不想跟你废话了，我也不想看见你，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燕燕显得非常生气。

　　“燕燕，你听我说，我……”明朗还试图要说服燕燕。

　　“你出不出去？”燕燕开始低头在找什么东西了，明朗一看她这是要打人了，心想她是个病人，别跟她计较了，自己还是赶快出去吧。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明朗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刚出了宿舍的门，就见其它几个室友躲在走廊里偷听呢，明朗刚想说话就听身后砰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扔在门上的声音，吓得几个丫头拔腿就跑，一直跑出了宿舍楼，才停下了脚步。

　　“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非要跟她谈，怎么样差点挨打吧？”晓玲皱着鼻子说。

　　“那个气功可真是坑人，怎么把好好的人变成这个样子？”明朗垂头丧气地说道。

　　“朗朗，这种事情我们必须告诉老师，我们自己已经处理不了了，不是我们故意为难燕燕，是她实在太离谱了！”冬梅也开口了。

　　“是啊，是啊，明天我们还是告诉老师吧！”其余的人也都异口同声的表示赞同，明朗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心情真是糟透了。

　　“那今晚怎么办哪？我都不敢回去睡了，要是她半夜起来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小嘟嘟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势做那个杀鸡的动作！

　　“你可真够离谱的！把燕燕当成什么了，她就是生病了而已。”明朗抬起头说道，“你们怕到别的宿舍去睡，我不怕，我回去睡。”明朗说完起身回宿舍了，大家一看明朗回去了也就都跟着回去了。

　　大家回到宿舍的时候燕燕已经不在了，可能又出去练功了。明朗因为心情不好，也不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了，洗漱之后早早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明朗醒的时候燕燕又出去练功了。那个晚上，那个被燕燕骂了一顿还向她朝门上扔东西的那个晚上，是明朗最后一次见到燕燕。第二天一大早室友们就去辅导员那儿了，等到中午她们下了课回来，燕燕的行李就都已经不见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听说是从宿舍里搬走的时候突然发病了，口吐白沫浑身都在抽筋，当时把辅导员吓坏了，赶紧送她去了医院。再后来听说是办了休学，回老家去了。

　　那些日子明朗的心情很不好，常常看着燕燕的空床发上半天呆，她还清楚记得在这间宿舍里第一次见到燕燕的时候燕燕坐在那张床上冲着自己微笑的样子。

　　从小到大一直无忧无虑的明朗开始感到生活的沉重了，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像二哥和燕燕这样的人，他们一直都是那么本本分分的，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像他们这样老实本分的人却不能拥有一份美好的人生，为什么二哥会娶到一个夜叉一样的老婆从此不得不在她的淫威里艰难度日连家都不敢回？而燕燕有癫痫病已经很不幸了，为什么偏偏冒出个气功来害得她不能顺利地读完大学？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他们不幸人生的根源又在哪里？

　　她忍不住又想，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的好女孩二哥看不见偏偏就选了那个阚丽丽，为什么在婚礼上阚丽丽那样的无理取闹二哥还要娶她？如果二哥不想娶，那个阚丽丽就算是夜叉他二姨，又能把他怎样？敢把他怎样？还有燕燕，她因为有病的关系而变得敏感和脆弱，而不自觉地想去依靠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力量去改变命运，她为什么就不能够勇敢地面对现实，而是把希望寄托到莫须有的东西上？

　　虽然二哥和燕燕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是明朗发现他们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就是有意无意之间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别人或别的力量去主宰。透过二哥的婚姻和燕燕的休学明朗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命运一定要由自己去把握，决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