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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终章 ...

  •   熊猫不黑白
      by吃吃成痴

      一、遭遇熊猫萌兽

      “咦,我的熊猫呢?”汝依袅一手抓着相机,一手使劲擦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突然“变种”的生物。

      明明是熊猫的头熊猫的腿熊猫的小短尾巴,那毛色也是她心心念念的罕见黄色,可怎么就冒出来一颗人类的脑袋呢?她不禁怒由心生,“喂,你是谁?”

      某只“变种”生物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晕茫茫地看着面前这个抓了自己肩膀使劲晃的女人。无奈他嘴上发不出声响,只能任由水汽在眼里汇聚。

      汝依袅余光瞟到那层水雾,心头忽地一怵,条件反射地松开了面前这藏在熊猫布偶装里的人类。

      “嗷……”变种生物被摔得忍不住撕扯着干渴的嗓子哀嚎起来。

      他的脑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窘了。天地良心,他绝不是哭了。他怎么可能会哭!他绝对不是被人摔哭了!他只不过发现自己终于得救,太激动了!对,绝对是太激动了,喜极而泣!

      汝依袅纠结地看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蠕动不止的人,被他眼里的水汽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将信将疑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那指尖传来的略带湿热的触感,似一团突然发酵的细菌,“嘭”地炸在她脑海里。

      “我的熊猫呢?怎么变成人了!”某女怒不可遏地矮下身子,跟老鹰揪小鸡似地拎起那只“熊猫伪兽”,“说,你把我的熊猫弄哪里去了,说啊,说啊!”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是丢了什么心爱之物。

      确实是心爱之物,而且是至爱。她作为“神迹”摄影发烧友,对罕见的照片有着一股旁人难以理解的狂热。前天听到新闻报道四川境内出现黄色熊猫后,她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定下机票,马不停蹄地赶到四川,甚至当起狗仔队没命地跟踪。好不容易跟到这深山老林,眼见着就能拍到那神圣一照,谁知突然弄出一幕熊猫大变活人!正常人都不接受啊!

      盯着这个浑身裹在熊猫布偶装里、只露出个汗津津头颅的男人,汝依袅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默背女汉纸守则: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就忍!

      等情绪平复了点,她的思维也渐渐清晰起来。照这情形,她怕是一开始就跟错了熊猫。原来那被关进笼内的不是传说中出现的“黄色”熊猫,而是人假扮的。瞧着面前这“熊猫”黑黄相见的毛色,大概是在哪个黄泥坑里打过滚,所以才……

      只是这人怎么会在这里?她脑中不由浮现先前自己跟踪的那群人,个个凶神恶煞的。她本还在怀疑,熊猫饲养员怎么都这么面目可憎,现在想想,怕是自己无意中惹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汝依袅的情绪一下子紧绷起来,咻地直起身,像甩脏东西似地甩开面前的“祸患”,扭头就走。

      “妹妹你大步地往前走,千万别回头!”汝依袅不断警告自己,可脑中那人的模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地方太过偏僻,要不是她一路尾随,是万难发现他的。他应该被闷在布偶装里好长时间了,脸都已经惨白,看那样子是绝计走不出这深山老林的了。从之前那惊鸿一瞥中,此人的眼睛长得非常大,汗水濡湿了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一个洋娃娃一般。

      汝依袅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嘴里念叨着“我受不了萌物啊”,脚步已经往回迈去。

      差点被二次遗弃的某男,晕忙中发现自己的口里被塞了一个面包。他吞不下也吐不出,差点没被噎死。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纤纤身影,正颤颤巍巍地拖着自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很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汝依袅拖着“熊猫”走了百八十米远,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她只感觉耳旁冷风呼呼闪过,惊愣中已陷入一个包围圈中。

      只见七八个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拿着锃亮的冲锋枪齐刷刷地对着她。为首一人方脸国字,双眼犀利地盯着她,“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了人质,缴械投降!”

      这是虾米情况?汝依袅立马放下手中所谓的“人质”,本着女汉纸能屈能伸的原则,转身就逃。那反应速度,堪比受过专业训练。

      为首那国字脸看着她逃跑的方向,眼里意味不明。

      二、惊现田螺姑娘

      “什么味道?”汝依袅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无法言喻的香味,滋滋地钻入她每一处毛孔。那被压榨了一天的身体立马亢奋起来,精神也为之抖擞。

      她的鼻子像上了发条似地自发耸动起来——糖醋排骨!又耸动了几下——酸菜鱼!再耸——麻辣龙虾……某只吃货只觉得口腔里口水泛滥成灾,连吞咽都变得恶狠狠,恰好肚子在这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客厅里开了景灯,橘黄色的灯光暖融融地洒下,静谧又诡谲。她已无暇顾及旁的,跟只猎犬似的循着味道来到餐桌旁。

      果然是糖醋排骨、酸菜鱼和麻辣龙虾。汝依袅的眼里冒出一窜窜的桃心,猛地一个跨步就扑到了椅子上。边扑边纳罕:我认识的人中没有这等能手,难道是遇上了田螺姑娘?那个会洗衣做饭的温柔小田螺精的故事,让她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这不科学!

      似是为了验证这科不科学的问题,原本寂静的空间内忽然窜出一个声响来。“姐姐,你回来啦!”

      汝依袅抬眼便看到了那个男子。系着她的粉红hellokitty围裙,手上端着一盘酸辣白菜,那忽闪的大眼似曾相识。她讷讷地纠正:“原来是田螺先生。”

      某男眸光闪了闪,巴巴地把菜放到餐桌上,喜滋滋地开口:“姐姐,你吃吧。”

      汝依袅脑筋有点打结。这人怎么可以端出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来。他们熟吗?他们不认识好嘛!她的女汉纸守则陷入了空前震荡中:美食第一原则第二还是,原则第一美食第二?

      她猛吸了吸鼻子,直到脸上都开始泛白,才凉凉地抬头盯着那人道:“何方妖孽,留下美食,速速离去!”

      那“妖孽”的眼睛似乎眨不动了,僵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愣了好久都没找到她的频道。半响,默默地转身走进厨房,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汝依袅看着他的背影,满意地吹了一记异常华丽的口哨,随即抄起桌上的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对于一个吃货而言,一切原则在美食面前那就是反动派纸老虎。

      熊炅再次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手中的面碗扔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桌狼藉,惊为天人。只是十分钟,那么四大盘海量,居然被吞灭了!

      汝依袅吸干净最后一滴酸菜汤,潇洒地一抹嘴角,昂昂头意犹未尽。“何方妖孽,手艺不错。待会收拾完走的时候记得关门。不送。”

      女汉纸守则三:美食当前,吃了再说。吃完变脸,万事不管!

      “何方妖孽”看着揉着肚子就差横着走的某女,愤愤地把碗往桌上一放。他看了碗中浮着的一层红油半响,终于下定决心般挑筷哗啦吃起来。边吃边在心里扎小人,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汝依袅从卧室换好家居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如此一幕:餐桌上,一男缩在椅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吸着一碗面条。她忍不住凑近一看,只见那面上红油一片,鲜艳地异常火辣。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椅子坐在对面,潜伏的内敛慢慢张狂起来。这人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做一大堆我喜欢吃的菜?有什么目的?怎么想,都是阴谋重重。只是那被辣油呛得眼泪汪汪的眼睛,是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的心一滞,脑中猛地闪过两字——熊猫!那天她辛苦拖出来后又被人截走的人质?可转念一想,汝依袅就更加纳闷起来,那件事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这人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你是谁?”

      “咳咳……”某男被汝依袅忽然的出声吓得一口辣汤呛在喉里,登时捂着喉咙生不如死。那火辣辣的汤像一把烧红的火钳,把他的喉管烫得几乎炸裂。他悲哀地祈祷,千万别被一口汤给呛死了,不然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啊!

      他自然是没死成。咳了会,疼痛慢慢消减。想起汝依袅的问话,瓮声瓮气地回答:“反正不是妖孽。”

      汝依袅本在幸灾乐祸,听到他的话挑了挑眉,脸却不动声色地别了开去——这小子能不能不要哀怨地那么萌,那大大的眼睛是要迷死多少人!她已经肯定,他就是那只熊猫。

      正了正脸色,她微侧脸,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来这干嘛?”

      “我来报恩。”某男脸上被辣出来的红晕还没消散,在笑脸的映衬下似一支任人采撷的荷花,娇艳欲滴。

      汝依袅气结。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田螺了。

      他看着她深锁的眉头,脸上笑容不改,又甜甜地加了一句:“姐姐,我叫熊炅。”

      咳咳……汝依袅发誓他绝对是故意的。熊……囧?谁家的熊爸熊妈给孩子取这种熊名字!

      三、熊孩子很熊很囧

      熊炅成为专职男佣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这事说起来就能掬一把辛酸泪,不提也罢。总之是那天最后,汝依袅见赶不走他,很豪迈地答应让他当“田螺先生”,俗曰——专职男佣。

      别看汝依袅名字取的很是淑女。依依弱姿,袅袅动人,很有一翻薄姿弱柳之势,可实际上,像是为了抗议父母取名时的一厢情愿,汝小姐从小就是一个“气势磅礴”的主,打架斗殴之类没少做过。久而久之,就成就了一枚女汉纸。

      这——女汉纸的男佣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熊猫,快开饭,饿死了!”汝依袅才一进屋,甩了高跟鞋就嚷嚷。她被养了一个星期,胃已彻底投降,每天最开心的就是晚上下班吃饭了。

      熊炅在厨房里磨蹭了一下,端着一个大盘子出来。汝依袅的眼睛瞬间变得绿油油,似饿狼看到了猎物,龇牙咧嘴地随时准备扑上来。多极品的剁椒鱼头!光是那辣椒的香味,就已经让她馋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熊炅默默地坐着看她狼吞虎咽,竟升起一股浓浓的满足感。他从小各色佳肴不缺,却从来不知道原来食物是可以这样令人饕餮。

      汝依袅一吃东西,总怕被人抢了似的,往往都是闷头猛吃。不过即使是女汉纸,她再豪放也不会完全抛却形象。除了速度有些恐怖之外,其它还是甚为美观的。

      照例是她吃,熊炅坐在一边感叹。吃完他收拾残局,汝依袅腆着肚子去屋内换衣服顺便消食。

      只是今天这节奏似乎变了变。熊炅收拾完桌子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做好面条,汝依袅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且她面上沉沉,一派严肃。

      熊炅有点忐忑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一闪一闪地,愣是不敢看对面的人。

      “眼睛别闪!”忽地,汝依袅没头没脑地爆出来这么一句。

      熊炅立马眉眼下垂,嘴巴微微嘟着抗议。这么凶。

      “不许嘟嘴!”汝依袅仍不满意。

      熊炅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嘴巴,两眼反而又张大了几分,略带惊恐地望向对面的人。那眼里,有丝委屈闪过,湿漉漉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水来。

      汝依袅看他这幅模样,竟有丝心疼漫上心头。难道那饭菜被下毒了不成,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情愫?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开口:“别装了。这一个星期你还没玩够?大少爷,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你的恩我无福消受。”

      熊炅面上一寒,随即默默地起身,转身。目标——厨房。

      “他不会是想拿刀砍我吧?”汝依袅正了正神色,脑中飞快思索着自己那三脚猫的跆拳道打不打的过这只熊猫。

      只是她还没得出个结论,里面那人已捧了一只大碗出来。又是一碗红通通辣味四溢的汤面。她讷讷地想:昨天这面还是清汤一片呢。

      汝依袅犹疑地盯着熊炅,搞不明白他这唱得是哪一出。她忍着他在她家里横行了一个星期已经是极限。虽然美食很好吃。但女汉纸另一大守则:做事不能不明不白。她不想去探究他出现的原因,更不想把自己卖了。

      熊炅也不管她,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碗。看了会后猛吸一口气,似下了很大决心般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送。刹那间,客厅内只剩下一片哼哧哼哧吸面条的声音。

      汝依袅木楞地看着面红耳赤、就差痛哭流涕的熊孩子,恍然大悟。原来他并不会吃辣。果然是熊孩子,自虐的方式都跟别人不同,笨笨的。瞧着他这幅惨样,她甚至有种他是为了自己那“嗜辣如命”而不惜一切代价的错觉。

      她不得不承认熊猫的这幅摸样很是惹人怜爱,可她真真受不起啊!最后,终忍无可地敲了敲他的碗,厉声问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家自虐?”

      哪知熊炅吸了吸鼻子,抬头眼泪汪汪地回道:“等我吃完行不行?”

      汝依袅炸了,拍案而起:“不会吃还吃,你以为你红艳欲滴的模样好看啊!做给谁看啊!”

      熊炅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端着碗往旁边挪了挪,埋头继续苦吃前还不忘加上一句:“让我吃完行不行?”

      “你……你……”汝依袅颤抖着手指,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她最见不得人自虐,这和她女汉纸的准则背道而驰。而熊炅那句略带哀求的“行不行”更是点燃了她的原则。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等到反应过来,居然——居然——自己居然被一熊猫给强——吻了?

      四、“神迹”发烧友发烧

      汝依袅看着四周形形色色的人,举着酒杯的手渐渐麻木。她的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嘴唇,脑中全都是昨晚那一幕。

      昨晚她本是要去阻止那只熊猫自虐的,可谁知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用嘴巴来挡她。结果……结果……结果就是她在失眠整整一晚后——逃了。

      “真无聊。”她幽幽叹气,早知道就不来“神迹”发烧友聚会了,差点没被闷死。搁下杯子打算离开,只是那转了一半的身子,她愣是僵在了半地。

      他怎么会在这?汝依袅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西装革履的某人。从她的角度望过去,那人面色沉静,像是一尊误落凡间的玉佛,任凭周围如何风尘,也掩不掉他那身遗世独立。

      孤傲。汝依袅脑海中闪过这个词。

      那人也看到了她,优雅地走过来。汝依袅看着他笑盈盈的大眼,立马把刚才那份“孤傲”当成错觉挥去。谁见过憨憨愣愣的熊猫属于那种气质的?

      “姐姐,我来了。”熊炅笑嘻嘻地打招呼,语气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仿佛他是应她邀前来一般。

      汝依袅无语望天,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熊孩子做什么都能这般“坦然”。她要是跟他争,那就是她卑鄙无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是,她瘪瘪嘴,尽忽视之能。

      熊炅也不恼,巴巴地跟着,自动成了一条笑眯眯的小尾巴。

      然后,宴会厅里出现了一个很怪异的组合:女的亭亭玉立,面上清冷,只是一丝纠结之色时隐时现。男的卓然出众,笑意盈盈,始终投注到身侧女人身上的目光专注而呆萌。

      汝依袅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要烧起来了,脸上的纠结之气直接变成了郁结,待看到前头有个一面之缘的人,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也不管对方还认不认得她,她大咧咧一个笑容甩过去,“嗨。”

      对方一愣,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打招呼。正要礼貌回应,却被一道视线怔地又愣了神。

      汝依袅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身边。只见熊炅同学,瘪着嘴无比哀怨地看着方才那人。
      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在他的哀怨里看到一丝冰冷。

      在之后的时间里,无论汝依袅走到哪,熊炅如影随形。无论她对谁笑一下,或谁对她友好一点,定能收到熊炅一路的哀怨。

      他一定是故意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忍了!汝依袅眉头紧锁,一把揪过身旁的卖萌尾巴,恶狠狠地朝他竖起中指:“你再跟着我我就吃了你!”

      熊炅眸光无辜地闪闪,正要问“你要怎么吃呀”,气势汹汹的女人已经跑远了。

      冷光乍现。熊炅整整衣领,抬步追了上去。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几个面容猥琐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小子,被抛弃了呀。瞧你这皮肤,真够水嫩的。来,让爷摸摸,兴趣爷还疼你一回。”说罢,围过来的几人全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此时他们正好转到了一个角落里,旁人不细看不会注意这边的情况。熊炅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咸猪手,思考着自己是哭好呢还是……

      思索间,他的眸光瞥到远处一抹倩影,神情立马变了变。

      汝依袅一面小声咒骂自己心软,一面急冲冲地往会场里面赶。她是可以离去,可脑中总是挥之不去那双忽闪的眼睛。还没走近,远远就瞧见角落里那一幕。

      “你们干什么!”汝依袅跟一只火箭筒似地窜了过来。近了看到熊炅那雾蒙蒙的双眼,“噌”地点着了!她也不说话,直接动手……

      熊炅看着横在地上的几人,第一次笑不出来了。

      五、专治冷笑话

      月色纯净,暖暖地泻下一室静谧。屋内的人儿不知是被月色蛊惑还是想要享受这份安静,竟默默地安坐着,不动不响。

      好吧,文艺风不适合汝依袅。她瞅瞅从会场回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某人,又望望天花板,皱着脸扶额:这熊孩子吓傻了,怎么办啊!

      “咳咳,那个熊猫啊……你是那个……大人了,所以……要坚强懂吗?又不是大事,这不……我……我不是帮你报仇了嘛!”汝依袅结结巴巴地安慰道。说实话,她一向雷厉风行,这么低低软软地安慰人还是头一着,不免有些别扭。

      熊炅缩了缩身子,头低地更低了些。那额间碎发掩盖的长睫下,一抹浓浓的阴郁一闪而过。他几乎就忍不住开口逼问:你究竟是不是……是不是什么?他发觉自己竟然那么害怕知道。

      汝依袅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他振作,自然没发现他眼底的挣扎。想了会,某女忽地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活像引诱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那个老巫婆般挨近他,神秘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熊猫,我给你讲几个超好听的笑话吧。”

      小白兔摆摊卖菜,买菜的对它说:“你的菜看上去好烂呀,还有虫眼呢。”小白兔解释道:“有虫眼就对了,说明这菜是无公害的!”一旁的蜈蚣听后冲上去就骂:“我塔姆啥时候害过你的菜!”

      “哈哈哈,不好笑么?”汝依袅讲完自己先乐了,抬眼瞄了瞄熊炅。没反应?再接再厉。

      一孩子要上幼儿园,他妈妈带他去了家附近的幼儿园熟悉环境。玩了会临走时幼儿园老师问妈妈:“你家孩叫什么名字啊?”妈妈问:“他自己没说么?”老师一脸黑线:“我问了,他说他叫熊二。”

      “哈哈哈……”汝依袅才一说完,就已歪倒在沙发上,手还指着熊炅,“熊……熊……”熊了半天差点没笑岔气去。

      熊炅抿着嘴转头,再次惊为天人。你丫的笑点到底属于哪个频的!看着笑趴下的女人,他心头的乌云呼啦啦地被吹走了一大片。心头竟豁然开朗,连带着肚子也开朗起来。

      “我饿了。”

      “啊?咳咳……”汝依袅正笑得起劲,忽然听到他话,吓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她咳了会,抓着沙发背努力坐正,对着似乎已经振作的某男招招手,“那你去做饭吧,正好我也饿了。”

      熊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直接青了。这女人前一刻还在安慰自己,现在居然就奴役上了,实在是过分!

      汝依袅瞄着熊炅不甚好看的脸色,讷讷地质疑道:“你不要告诉我,其实你不会做饭啊?”

      事实上,她是没亲眼见过他做饭。而且从面上来看,这只熊猫跟那真熊猫有的一拼,似乎被人保护的很好,搞不好也是“国宝级”的。想起那个“人质”,她暗暗咬咬牙。

      哪知熊炅听到她的话,耳廓慢慢地红了起来,梗着脖子起身:“胡说!”

      十分钟后,汝依袅趴在餐桌前,盯着面前的一碗清汤面,脸色越来越黑。到最后,女汉纸的霸气侧漏无疑。她猛地一拍桌子,“这就是你会做的饭?你果然是骗我的,耍我好玩嘛!”

      说完,她呼啦推开椅子,转身就往浴室冲去。消火,消火,得消火!

      熊炅被吼得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心慌。他的那些“美食”确实是为了接近汝依袅让顶级厨师特地烹制的。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小心翼翼地瞒着她。而他所会的,只有这么一碗清汤面。哦,对了,还有一碗红油面——也就是清汤面泼上红红的辣椒油——是他每次心情起伏大时自我克制用的。

      他不知道心慌从何而来,明明前一刻,他还在气闷。大概是刚才她的神情太过凶悍了吧。

      只是没一会,更凶悍地来了。

      “啊!”月光下,静谧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一阵凄厉的女声。熊炅想也没想,拔腿就往浴室跑去。

      “不许看!”汝依袅有气无力地喊道。此刻她浑身光溜溜,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跟只翻了壳的乌龟似的动弹不得。

      熊炅白皙的脸唰地红了个透底。心里却在狂笑:叫你吼我,叫你生气,看吧,遭报应了吧!

      六、伤员啊伤不起

      自汝依袅被“气晕倒“在厕所后,熊炅的男佣日子更加悲惨起来。只是清汤面事件,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

      “熊猫,我要吃梨,削一个给我。”某女趴在床上颐指气使。

      某男拿着一只梨哼哧哼哧地跑到床边,“姐姐,梨带皮吃更营养。”

      汝依袅愤愤地咬了口,不住腹诽:明明是你偷懒不想削皮。

      “熊猫,我要吃麻辣小龙虾。”某女抠着被子,馋得口水逆流成河。

      “姐姐,医生说你现在宜清淡。”熊炅勤快地端来一碗清汤面,仔细地放在她床头。

      汝依袅抓狂:你绝对是在报复那天我吼你!

      “熊猫,我要上厕所!”某女换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强自捂住乱蹦的心肝,就是不让对方好过。

      熊炅吧嗒吧嗒跑进来,面不改色地弯腰就把手伸到趴着的她身下。汝依袅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像条死鱼一样被他直挺挺地“叉”向厕所。

      她瞬间溃不成军:为什么我要摔到屁股!

      一星期后,女汉纸的臀部终于恢复如初,总算可以直立做人了。

      伤愈方才知健康的重要。汝依袅可着劲地蹦跳,也不去公司销假,只逼着熊炅要吃的。熊炅哀怨地把那厨师请了过来,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三天后,汝依袅吃得肥嘴流油,腆着肚子拍熊炅的肩膀:“熊猫啊,看在美食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的刻意接近了。反正你也看到了,我就一小白领,也没啥好让你惦记的。该调查的你也调查的差不多了吧,现在就走吧,咱好聚好散。”

      好你个好聚好散!熊炅咬着牙,大大的眼里再没有笑意,反而是燃起两朵怒莲,刺得他的眼睛火辣辣地疼。“哼,谁稀罕!过河拆桥的家伙!”

      于是,熊炅冷着脸走了。

      汝依袅一下子觉得房子空旷了许多。空气里再也没有诱人的辣香味,也没有人再任她呼来喝去。她幽幽地叹口气:田螺先生终归是要走的。

      一个人的日子惬意而又空虚,现在她一天中最不高兴的时候就是回家吃饭。看着一室清冷,汝依袅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在想念。

      想念他湿漉漉的大眼睛,想念他不高兴就吃辣的别扭模样,想念他笨拙的照顾。还有,还有那个辣味肆意的吻……汝依袅像只章鱼一样巴在沙发上,愤愤地总结:“呵,大少爷啊!”

      只是不知道被不小心想念的某人有没有在想念。汝依袅是不知道那只傲娇的熊猫有没有想过自己,但她很明确的知道,她被人惦记上了。

      十月底的傍晚已经有了深秋的寒意,风吹进脖子,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汝依袅紧了紧米白色的风衣,脚下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身后那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像只调皮的猫逗弄着老鼠,先不着急下口,就等着把她玩死丢弃。她愤愤地握拳,心已经在咆哮:“尼玛,要不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同伙,劳资一定跟你单挑!”

      北风依然那个吹,好在雪花还没到时间飘。汝依袅拥着恶寒的身子,小跑起来。几乎是同时,她的耳侧便响起同步的跑步声。

      “逃!”汝依袅撒开蹄子狂奔,恨不得脚底下长个风火轮。奔跑并没有让她的身体加温,反而是越来越冰冷,那光洁饱满的额头,早已被冷汗濡湿。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任是哪个女人被一个不明来意的凶神恶煞跟踪一星期,也会崩溃。

      “呵!”忽然,汝依袅倒吸一口气,两脚死命地刹车,由于惯性,鞋子在地面磨出好长两道黑痕。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眼里惊恐一闪而过,面上却强自镇定。

      这人,刚明明还在她身后追着!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国字方脸,眼神犀利而无情。

      七、我只是报恩的熊猫

      汝依袅在男人冰冷的瞪视中,条件反射地紧了紧风衣,脑中飞速思考着各种脱险可能。

      那人瞧见她滴溜乱转的眼珠,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可随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窘迫地往前走来。

      汝依袅瞪着眼睛看着一步一步走向她的男人,颤抖着手指阻他,“你别过来,不关我的事。你们不能这么是非不分!”

      那人冷峻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黝黑的皮肤暗光一闪,他正想开口宽慰几句,背后却响起一声恫吓——“放开她!”

      男人哑然:我连她的头发丝都还没碰到呢!

      显然那声音的主人并不这么认为,身随声至,他一把推开人高马大的国字脸,赶忙把有点吓呆的女人捞进自己怀里。“依袅,没事了,别怕。”

      汝依袅愣愣地看着他的大眼睛,心头第一反应竟是——他们认识。随后,像是卸下了全身负担,虚脱般软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熊炅被她哭蒙了,僵着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会是因为没叫她姐姐就哭得这么凶吧,大不了,大不了他以后继续叫不就行了嘛。反正他比她小。

      汝依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鼻涕眼泪全都蹭到了熊炅价值不菲的手工西服上。末了还不解气似的,瞪着红彤彤的眼睛,伸手使劲地掐了掐他的脸。直到把他也掐得双眼通红,才吸着鼻子默默把家回。

      熊炅眼神闪烁不定,一声不吭地跟在汝依袅身后。她喝水,他跟在后面给她递纸擦嘴;她坐着,他挨在旁边陪她沉默;甚至是她上厕所,他都期期艾艾地窝在门口。

      最后,汝依袅实在有点绷不住,双手猛一叉腰,盯着他吼道:“你给我去沙发上坐着!”

      熊炅忽地松了口气,好歹是讲话了。他瘪着嘴,露出一副委屈状,无奈地朝沙发挪去。汝依袅跟在他身后,也挪了过去。

      汝依袅跟条蛇似地盘腿而坐,伸手把他浅棕色的头发揉成了一团鸡窝,总算心满意足地开口:“妖孽,还不从实招来!”

      熊炅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尽无限委屈之能:“姐姐,我只是一只报恩的熊猫。”

      那猫字,被他拖了尾音,颤颤巍巍地抖了几抖,抖得汝依袅浑身“蛇鳞”都逆了起来!她嚯地直起腰,继续叉腰:“再不交代,看我不收了你!”

      熊炅眼冒桃心,无尾熊似地挨过来:“好啊,你收了我吧!”

      汝依袅不高兴了。这熊孩子,居然敢占她便宜!她猛地上前揪住他耳朵,两人一下子扭到了一起。刹那间客厅里只剩下怒嚎和哀嚎。

      “你丫的把我当绑架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就是来套情报的!”

      “啊,耳朵要碎了!”某男痛呼。他也是被家里那群草木皆兵的保镖给误导了好吧,谁叫这女人笨笨的跟踪到他被绑架和被遗弃,谁叫绑匪不知所踪她却逃得堪称专业,谁叫他始终记得那个拖着他走的背影不死心地想要亲自求证……

      “你丫的还不会做饭,让别人代替!”

      “嗷……”反正你都吃得心满意足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嘛!

      “你丫的说走就走!”

      “呜……”明明是你过河拆桥,利用完我就丢!我的心肝都碎了好几天呢!

      “你丫的还让人意图不轨地跟踪我!”

      某男嗷不动了。他捂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眼泪汪汪的辩驳:“我明明是英雄救美。”

      汝依袅眼里血丝急剧上涌,“熊炅王八蛋你还编!我最恨别人欺骗我!”她一想到先前窝囊地缩在他怀里哭就一肚子气,太丢脸了!所以,要丢脸大家一起丢,“那国字脸我认识,当初就是他凶巴巴地让我举手投降的!”

      熊炅脸上霎时红橙黄绿青蓝紫,花得跟调色盘一般。他千辛万苦导演这一出是为啥!

      仿是为了扳回一局,他脑子一热,急急地吼道:“不就是设计了你一回嘛,大不了我做你一辈子的男佣,让你奴役个够!”

      汝依袅止了捶他的动作,一脸阴笑:“好啊!”

      某男囧囧的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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