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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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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唤九月过来不知所为何事?”九月继续匍匐,问道。
少年拢了拢貂裘披肩,说道:“你小小年纪便有此神力,我不过是有几分好奇罢了。”
九月抬头,咧嘴笑道:“那公子看完了吗?”
“看完了又如何?”少年似乎对九月十分有好感,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理,反倒一脸温和地询问。
“如果公子还没看完,那请您再慢慢看。”九月眉眼弯弯,挪到小几旁,指着茶几上的几盘糕点说道:“我可以吃点吗?”
少年轻应一声,将点心一一推到九月跟前,动作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九月从重生醒了虽不过半天不到,但是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了,她狂塞一堆糕点到嘴里,大有囫囵吞枣之势。
吃得正欢时,行驶的马车猛然停顿,呛得九月差点将吃的都喷了出来,只好放慢吃东西的速度,仔细倾听外边的动静。
却道外边突然哄闹一团,统领急迫的声音传来:“有埋伏,速速保护公子!”
“轰”一块大石从山坡上滚落,重重砸在大马车顶部,幸好马车坚固只是被大石砸出一个凹槽掀翻在地。
马车中的三人滚坐一团,侍从少女将少年护在身后,马车稳落后才吐出一口血来。她从腰间拔出短匕抵住九月的脖子,闷声询问道:“你是何人?”
九月嘴角一弯,露出一颗小虎牙,瞬间出手扣住少女的手腕一捏便夺过她手中的软剑,说道:“我虽不是坏人,但是也不喜欢别人用剑架着我的脖子。”说话时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而侍从少女惊恐之色未退突然只觉全身发寒,良好的教养仍然无法掩盖脸上扭曲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九月见状不对,急忙问道,却见少女唇上紫色蔓延,瞳孔也片刻失去神色。
“四周有毒。”少年坐于侍女身后,一脸平静。
“你怎么没事?” 九月问道,且不谈自己现在使用假身与常人有异即便是真身也是百毒不侵之体,眼前少年虽是容家后裔但是百毒不侵之体百年难得一见难道这等好运又落到了容家?!九月有些不平,但又庆幸这等风姿卓越的少年不必死于非命。
“我有宝物护身,倒是你令人疑心。”少年虽这样说,却还是一脸温润之色,车外人马厮杀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九月也不解释,只是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出去?”
车外,兵刃相交,杀戮嘶吼之声不息,九月见少年不语,眉头微皱:“走不走?”虽然使用假身,武力不足以往十分之一,但是对付这些小喽啰也绰绰有余了。
少年头依靠倾斜的马车侧壁之上,闭上双目淡淡说道:“我本是已是半死不活之人,今日就算活着回去也没多少时日,你且自行珍重罢。”
“这样呀。”九月歪头思考,却完全舍不得眼前少年去死,她自我安慰道怎么也是故人之后嘛,却压根忘了前一刻还想掀翻人家马车让人断子绝孙。
“喂喂,这是做甚么?”少年身体突然被人托起悬空,本是淡然的脸上不由出现一丝窘迫,待发现自己竟然是被眼前这屁大点小孩举到了头上,更是恼怒。
“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我决定救你一命。”九月将少年背在背上,小小的个头几乎要被埋在少年的貂裘披肩里。
“带上我也是累赘,实在不必为我这等废人费心。”少年挣扎不开,无奈说到。
“知道什么叫身残志坚吗?别那么多废话。”刚在马车被掀翻在地时九月便窥见这少年腿有隐疾,此刻听他生无可恋的颓废之辞,有了几分气急。
之后也不管少年说什么,将他背在背上出了马车,此时战况激烈,虽有不少士兵中毒但似乎因为体格差异并未立即致死还在奋力抵抗。而埋伏的黑衣人死伤也不在少数,可见原本车队护送卫兵实非等闲之流。
那统领已身中数刀血流不止,见九月背着少年出来,嘶吼一声,同伙伴将附近几名黑衣人接连斩杀,给九月两人开出一天血路。
统领望着快速朝自己跑来的九月,杀红的眼似乎迷上一层水雾,耳朵也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他对着九月的方向说道:“请务必保护好公子,此恩来世必定结草相报。”
九月看着那些前一刻还交相私语的人一个个倒下,虽然心酸,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久违的热血豪情。脚下不停,所过之处连脚印都看不清。她知道身后有不少人紧紧追着,可是没办法,这具身体实在太小了,腿短得简直没法忍,只能背着少年不停奔跑。
直到摸近一片丛林寻到一处灌木丛才敢躲在下面歇上一歇。九月气息有些不稳:“这是何人要追杀你,竟出动了不少高手,好不容易才甩出一段距离。”
少年被安置在灌木丛下,一袭白衣像融化在了雪中:“帝都派来的顶级杀手,我们府上荆棘战将也不过只能抵挡片刻,你居然能带着我逃脱他们的追赶,想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少年说道,话语却平淡无波,令人听不错喜怒。
九月抓起一把雪塞进嘴中,呲咬了几下才咧嘴笑道:“你小看我的事情多着呢。有我这么厉害的人护身,你想死还得费点劲。”
少年瞥了九月一眼,半响无语。“噗嗤”飞鸟落于头顶上的大树,还愰下不少雪花。少年抬头一看,伸出手去,飞鸟震翅盘旋几圈落在少年的手上。
“是府上送信的飞鸟。”少年解释,剥开信筒,只是展开的一瞬间,少年平静的脸骤然凝起一股悲痛之色,眼中光泽愈亮浮出水珠来。
“怎么了?”九月见他神色悲戚,遂问道。
少年捂住胸口,将头埋进貂裘披肩,低低而压抑的抽泣声传来,同时伴随他低沉沙哑的话:“祖上他过了。”此时的他才真正像一个孩子。
九月半天没反应过来,愣愣问:“祖上?死了吗?”
少年不答,日落晚霞下九月似也同样感觉到无比凄凉而无助,她再次问道:“你祖上可是姓容名蒙?”
“嗯。”少年闷声答道。这一声嗯落在九月的耳里,却像满天的爆竹炸响,闹得她满脑子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觉得疼,却不知道是头疼还是心疼。
认识容蒙大概是百年前,她恰逢十六岁,初入中原,情窦初开时。前半辈子一心追着他跑而不得,后半辈子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百年之后他已白发苍苍,而她还是当年模样,活过百年她的心只有他走进来过她的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可是他却盗走了她的心!
那时她躺在黄金铺就的床榻上,左胸血液不凝,空空荡荡。她恨她怨,更多的却是舍不得,即使他已经老的不像话即使他还是如当年一般对她不屑一顾,即使她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有多么喜欢他,她还是舍不得他。
可是现在,他却死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死了。
九月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原本落在头顶的信鸟被吓得颤了几颤,赶紧飞走了。
少年也不问她为何哭,也跟着哭出声来,一两个二缺就这样在逃命途中不管不顾地肆意大哭起来。
九月哭的正嗨时,一股洗洗漱漱的声响传来,九月此时听觉依然敏锐,也顾不得哭,一把抱住少年并捂住他的嘴避免哭声传出,她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少年忍住哭声,只是眉头紧锁却不敢说话,求生欲望好似比之前强烈许多。九月见他这般乖巧,一摸眼泪鼻涕便将少年又抗在肩上飞奔起来。虽说是飞奔却轻然无声过路无痕。
夜幕降临时九月已经找到一个可以安置两人的树洞,九月靠着少年环着一半狐裘披肩,道:“休息片刻,夜里我带你绕过窈窕山进城,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俩个孩子会有这个体力反其道而行。”
少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靠着树洞看向黑暗的天空,冰凉的冷风不停灌进洞中也没有让他有丝毫动容,他淡淡问道,声音谦和:“刚刚、你为何哭得这么惨。”
此时九月有些疲惫了,但还是好心编了个故事应付他:“我祖婆婆过世时叫我来北邙城投奔她一位故人,我本以为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结果碰上这等事。”九月自己刚编完又回想刚刚死了爹那杀猪般的哭声,又补充到:“而且那位故人,恰好就叫姓容名蒙。”
少年听到此处竟罕见地露出好奇神色,他又问:“你那祖婆婆叫什名什?”
九月以为自己编的故事太挫被他看出了端倪,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套进故事里,继续编道:“我只知道祖婆婆姓姜。”
“姜?”少年扭过头看着九月姜她上下打量一翻,说道:“小名是否叫阿离?”
九月似惊吓般瞪大眼,结巴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少年突然孩子气地笑起来,并八卦兮兮地说道:“我祖上的心上人就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