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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王三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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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然深了,忽地有极轻的声音忽地从房顶掠过,很快便重归寂静。
临渊却是警觉地醒了过来,盯着窗口仔细听了半晌,确定再无声音才重又翻了个身继续歇息,却忽地看见青麓并没有睡,睁着眼睛看着他。青麓有妖的血统,因而在夜间那双眼睛里有妖光闪烁,看上去无端妖异起来。然而不知为何临渊亦不全是人类,却既没有妖气,也并没有妖光。
临渊不知为何,就真的如同只是一个灵气卓群的人类。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怎么还不睡?”临渊浅笑着问道。
“在想那把刀。”青麓也不掩饰,“那人凳子上的飞刀是你发的。”
临渊挑眉。他的飞刀青麓自然认得出来,他并没有存心欺瞒,若是他有心想要瞒住青麓,自然不会用惯用的飞刀。
“你说的故人,”青麓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并不是邢诺,而是指狐姬?”
临渊飞刀警告自然是因为心中动怒,既然动怒了,那必定是对方提到了他心中很是重要的人。
而高涌侮辱的人只有一个,那位天狐娘娘。
如今世上的天狐只有一位——
狐姬。
这并不难猜。
临渊专注地看着青麓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夜色里微微发出的妖光。临渊忽地想起多年之前,每每他因为睡眠不深,从梦中惊醒,枕旁,狐姬亦是这样看着他,那双眼睛,也是在夜色里有着碧盈盈的妖光。狐姬的面容,那传说中的绝色容颜,却模糊一团,许是时间也实在是太久了一些,久到狐姬的容色在他眼前已然只剩下那依稀的笑意。
有某种剧烈得宛若实质的疼痛从额角蔓延开来,潮水般盖过眼前依稀尚在的狐姬的影子,临渊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看向窗口,雪不知何时已然小了下来,窗口两盆不知名的小花娇艳地微微颤动。临渊从喉咙里低笑了一声,也不答话,伸手轻柔地了拍青麓的头道:“早些睡吧,明天要是雪停了,还要赶路。”
雪,果真是停了,然而他们却不能继续赶路了。
不只是因为雪已太深,不能赶路。
店里的跑堂,那个精瘦而胆小的王三死在了柴房里,身上没有伤口,死因不详。
最先发现的是高氏师兄弟里最不常开口的高鲁,本是因为大堂炉火不旺,喊人又没人理睬,又实在是冷得厉害,只得骂骂咧咧地自己动手来拿柴火。谁知走到柴房里,却看见王三睡在柴房门口。高鲁也不客气,骂了一声:“好你个王三,喊了这么多声也不理我,倒是在这里偷懒睡觉!”说着伸脚狠狠地踹过去。
王三被踹得翻了过去,然而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高鲁定睛一看,王三的眼睛睁得老大,已然是浑了。
高鲁虽说生的人高马大,然而胆子却显然并大,这一下就吓得大叫起来,闻讯而来的是那一大家子人中的兄弟俩黄初、黄继,还有掌柜和高氏师兄弟。反而是邢诺和青麓他们最后才到。
王三的表情并非是惊恐,也非是震惊,相反,简直看上去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乍一看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邢诺低头检查尸体,尸体一如生前,身形瘦小病弱的样子,肤色蜡黄,眼睛像没睡醒一样没完全睁开。
邢诺解开尸体的衣扣,因着大雪覆盖,尸体早已冰凉,也不知是夜里什么时候死的,青麓和临渊站在一旁,其他人倒是避开了一段距离。毕竟这么死得莫名其妙的,指不定是什么瘟疫,还是离远些得好。
邢诺紧紧地锁着眉,一声不吭地慢慢站起来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青麓却霍然转身,盯着角落里的一堆柴火。
临渊拍了拍青麓的肩:“不是凶手,不然早该走了。”
邢诺速度更快,眨眼间身形已然到了柴火堆之前,抬手便扯开那一大堆柴火,里面果然是躲着个人。居然是厨子李陆。
“咦?你一直躲在这里?”青麓奇道,“那你看见王三是怎么死的了?被人杀的还是……”
青麓话还没说完,李陆突然惨叫起来:“啊!!!!!!!!啊!!!!!!”青麓吓了一跳,只见李陆忽然猛地向王三尸体的方向开始磕头:“狐仙大人饶命啊!!救救我!!!狐仙大人不要吸我精气!!!!狐仙大人饶命啊啊!!!!!”
临渊快步上来,一把托住李陆的脑袋,不让他乱动,青麓定睛一看,李陆眼神涣散,早已经被吓疯了。
众人再度聚在大堂的时候,李陆被架着走到大堂。他的脸色惨绿惨绿的,完全不是正常的样子。众人的脸色自然也不太好。昨天一直在厨房忙,没有露面的李陆的老婆,王三的亲妹子王大娘坐在中间的桌子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大声哭着。
狐仙竟然不再是传说中那个虚无缥缈仗义的神仙,而是一个杀人害命的妖怪。那么捉妖这种事,自然要指望那传说中的祁凤山主人。
青麓坐在大堂里,反屈着指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每次当她没有头绪而烦闷的时候习惯这么做,邢诺起身拍拍青麓的肩膀道:“祁凤山主,借一步说话。”
青麓跟了上去,三人站在门廊上开始交换刚刚得到的信息。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青麓抬头一看,赫然是白粟正推门出来。白粟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然而苍白瘦弱的样子配上一身上好的衣衫,看上去反倒是很有贵气,虽说因为年纪小身体又不好站着比临渊和邢诺矮了一头,然而那种气度轩昂较之邢诺、临渊却毫不逊色。
“邢诺公子居然深谙仵作的活计,真是意外。”白粟略有些生分地玩笑道。
邢诺随口道:“不必这么客套,称呼我邢诺就好。”然而嘴里这么说着,眉头一直深深地皱着,翻眼看了白粟一眼,才犹豫地开口:“我实在是不想说这句话,但是,王三他,居然真的是精气失尽而死的。”
“真的是狐姬?”青麓看向临渊道。
“怎么可能!”邢诺皱眉道。
“而我刚刚问了掌柜的王三的为人,王三早年在青楼里有个相好的,一度想娶回家做妾,因而原配夫人一怒之下投井而死,最后这个妾也没娶得成。也算的上是狐姬深恨的负心男子了。”白粟回过头去看白粟,“就算是狐姬故地重游杀的人,也未必是不可能。”
邢诺仍是皱着眉,刚想反驳什么,临渊倒是轻笑出声,先道:“这一点,白公子倒是不必多虑,狐姬恐怕并未来过此处。”
白粟一怔,下意识地追问道:“咦?可是那个画像……”
“画像上的人,并不是狐姬啊。”临渊眉眼很是舒展,就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粟以为临渊在戏耍他,眉间渐渐有怒气:“你怎么可能知道?不要胡说……”
“我知道那不是狐姬,”临渊好整以暇道,“自然是因为我见过狐姬。”
白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你……”
邢诺表情变换数次,同样没有说话,仿佛是在想什么。
青麓虽说早有预料,这时候还是觉得颇为惊讶,然而她很快便回过神,转头问邢诺:“那邢诺公子你验过尸体,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邢诺也是反应极快,立刻回过神颔首道:“确实有一些,王三右手手腕上好几处红肿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毒虫叮过一样。然而他体内,却并没有虫毒,但这也说不好只是普通被蚊虫叮咬过。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件事,他身上有许多地方都被抓破了皮,我对比过指甲印记,确实是他自己挠的,就好像非常痒一样。然而,尸体却验不出痒疾。”
“这……”白粟也紧皱眉头,青麓下意识地去看临渊,只看见临渊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然而并没有说出来,青麓也清楚,临渊并没有跟外人分享自己猜测的习惯。
并不是不信任别人,而是纯粹的习惯而已。非要说的话,几乎是接近于自卑的一种状态,若没有十成把握就不开口,若是心中还有疑虑就不会寻求别人的想法。青麓并不清楚临渊的成长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她却明白,一个正常长大的孩子必定不会有如此城府,然而一个受尽磨难的孩子却又不能有这样的气度。
临渊的经历里面,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临渊不说话,青麓自然也没说话。邢诺道:“我听到出事,到我去看尸体之间,我绕着这客栈走了一圈,雪堆得这么厚,又没有脚印,自然是没有人进出的。”
“这倒也未必。”青麓笑道,临渊听到这一句话竟然也冲着邢诺笑了笑。
邢诺顿时明白对方在说鸟类可以到达,只不过碍于白粟在场,不便直言妖的事情,随即摇了摇头:“王三死在柴房里,到早上的时候尸体冰冷僵硬跟雪无异,眼珠全是浑浊的,这必定是上半夜死的。可是上半夜雪还没停,这客栈距离其他房屋山洞什么的又这么远,除非是凤凰毕方这一类的火鸟,否则绝对不可能飞不过来。”说着顿了顿道,“若是凤凰,哼!”毕方与凤凰素来不和,邢诺不屑道,“那凤凰的气味肯定到现在还留着!”
邢诺是毕方,自然能发现同族,而毕方素来与凤凰不和,若是凤凰,必定也能发现。青麓信服地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以某种不知名的方式杀死王三的人就在我们当中?”青麓并不紧张一般笑了笑,“让我想想,现在在这屋里的人一共有哪些?你,我们,那穿影织的主仆,高家四人,另一个厨子,李陆的夫人,掌柜的,红衣的一帮人,还有那一家出行的人?”
“那一家人是南朝的商人,兄弟俩叫黄初,黄继,另外还有他们的老母亲和妹妹黄珊,还有黄初的夫人胡月和两个孩子。黄初常年在外,貌似是上回路过的时候老母亲突然病倒无法在上路,于是黄继带着一干女眷和孩子在这里已经呆了六七个月了。前两天黄初才回到此处。”白粟道,“红衣的是一个帮派,很高调地出现也好几天了。但是却没说究竟是什么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