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Listen林森

9、九

　　虽然全组讨论修改，通宵三日，但最终这笔单子还是归属于业内数一数二的资深公司。这个结果张放并不意外，毕竟对方的体系更成熟，潜在影响力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可是单双毫无疑受到了打击，不仅是因为自己，更是由于身边的同事，这次落选相当于将近一个半月的努力白费了。而平时一个半月一组足以完成一项利润颇丰的提案。
　　张放在例行会议里并没有多说，只表示了遗憾，并布置了新的任务。会议结束后，单双希望和张放聊一聊。张放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张总，这次竞标失败很大一部分是我的责任。”
　　“当然，你作为组长必须为你们的成果负责。”
　　“所以，我希望您能将我这个月的部分工资补贴给我们的组员，上个月我们组没有任何提成，大家也都是靠工资过日子的，都不容易。”
　　“你也知道不容易，难道你自己不是靠工资？那我问你，部分是多少？这次这么做，下次的生意要是又没有做成，你准备搭多少进去？”
　　“我，我只是想负责。况且我们这个月顶多完成您刚布置的那笔，接连两个月工资水平不正常，我觉得,挺对不住他们的。”
　　“单双，你们这次拼尽全力了吗？”
　　“当然，夜不是白熬的，修修改改这么多次，算得上是我接手一组以来最费心的一回了。”
　　“所有办法都用上了？”
　　“至少大路都走遍了，这点我问心无愧。”
　　“听起来还有小道？”
　　“我……我有一同学在他们中国代理那儿工作，是他们市场总监，那次去开会碰到了。”
　　“可你却没有任何小动作，对吗？”张放轻轻笑了一下。
　　“我的职业操守不允许我那样做。”
　　“你们组两个月工资低于正常水平，职业操守和全组乃至公司利益，孰轻孰重？”
　　“张总，难道你认为？”
　　“单双，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其位谋其职。你是组长就该为组员负责，而我也该为全公司负责。站在我的立场，我只选择利益最大化方案。做人我有我的原则，但做生意我只要求不犯法不害人。有资源就要懂得利用。”
　　“但是如果我走后门，这对于别的公司并不公平，对于我们组的努力也有所亵渎。”
　　“你还是没懂，我说的利用并不是明目张胆要你去达成私下协议，而是在不违反大前提的情况下获取更多信息，对自己更有利。更何况这次的案子也不是靠你一个关系就谈得下来的，最后竞标成功的那个公司在行销方面强过我们不止一星半点，各方面的渠道都不少。你口中的公平如果指的是以创意定输赢，那我想你这几年全部白干了。”
　　单双沉默了。她知道一个创意最后成为现实需要很多助力，也明白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其实占着最大的一部分。只是她的底线在那儿，改不了。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或许就没什么关系了吧。整组人的收益跟自己挂钩，负罪感让她不得不想很多。可要是让她再选一次，恐怕她还是会这么做。
　　“单双，我很高兴你知道身为组长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你接手以来的几个案子，每次汇报我都觉得你还没有转换好身份，还把自己当作单纯的创意人员。这次你来找我至少让我看到了你自己的认知。不过，组长要做的可不是失败的时候献出自己的工资。至于我刚才说过的话，想清楚，很重要。”
　　对于单双，张放有一定的期待，要不然这次也不会贸然放手让一组来做。按照以往的惯例，大单在前两组暂时合并也不是没有的事。只不过这次张放看到一起竞标的对手的时候，他就决定好好锻炼一下一组了。既然接单无望，还不如让他们好好成长一次。单双进公司以来也算是顺风顺水。之前的组长虽说创意不见长，但情商非常高，就连张放有时候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怎么办，都会问他意见。于是一组在他的带领下逐渐壮大，单双也在无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很自在的想创意做方案。而她当上组长后的几笔生意又基本是老客户，打交道并不难，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单双只是有了个空头衔，干着跟原来一样的事不过拿着更高的工资。借着这次进口药品的事，张放希望单双明白怎样去做一个称职的领导。可他没想到里面还藏着隐形资源如何利用的问题。或许这真的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单双如果能够用更成熟的态度为人处事，无论对她自己还是对公司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下班后单双自掏腰包邀请组员聚餐，并且和大家进行了一番恳切的谈话。聊天之中坦诚相待，这个时候的单双非常自在，也很有自信与公信力。组长的权力与责任，单双觉得她能够有所担当。只是另一个问题，答案似乎还是模糊不清。
　　晚上回去路过水果摊的时候单双碰到简繁，两个人打了招呼。他本以为单双会先走，结果发现她似乎在等着自己。
　　“怎么，有事吗？”
　　“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这次，我们公司输在哪儿？”
　　简繁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讨论这件事，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告诉她说：“我只是参与了最后讨论，知道的不多，而且别的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只能说你们公司的运行能力还是差了点儿。”
　　“那创意呢？”
　　简繁笑了，“创意好不能和成功划等号，但是出色的方案一定有好的创意。你们的点子不错，别人的也不差。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简繁，如果我那个时候想找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我跟你说过，公事公办。”
　　“要是我只是想找你问问情况呢？”
　　“你指的是内部信息吧。如果是这个的话，我会啊，当然会。”
　　“但是这已经超出公事公办的范围了吧。”
　　“你问我的事别人也可能问我，只不过我选择告诉谁告诉多少而已。你们存在的竞争关系并没有变化，而且我能拿到的方案说不定还更好。”
　　“大概吧，可能我需要改变也说不定。”单双有些自嘲的摇摇头，从最开始的负疚感到开始怀疑自己的做事风格，自己认为的成熟好像还是社会认为的幼稚。
　　“单双，从你的职业发展与你们公司利益来说，你或许真的需要，怎么说呢，更懂得变通。但是我觉得，有自己的样子也挺好的。毕竟别人不是你，有些事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可我还肩负着关乎其他人的责任。不能只想着自己不是吗？”
　　“那就找一种方法让你和别人都满意。”
　　“简繁，你有时候比我还幼稚。”
　　“幼稚不幼稚，有时候只是实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