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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坟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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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歌视角
文/司南
红玫瑰覆在用宝石装饰的黄金牢笼的一侧,遮挡了部分炙热的阳光,为笼子里的她制造了一点儿阴凉。
笼子里有个小小的食槽和水杯,笼子外除了红玫瑰以外是个铺满了冰冷地砖的空房间,通过一扇玻璃窗可以看见房间里的精致的笼子和她。
*
被关在笼子里的她的名字叫铃。
铃的短发的颜色和金色的蜜糖一样耀眼,双眸里是一整个蔚蓝的天空。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裙装坐在笼子中央,模样像个天使。我怀疑她就是个天使,否则她怎么会被关在那样华美的笼子里?
我每天坐在正对着那扇窗子的石椅上抬头看她,她有时躲在玫瑰花的后面,有时倚着玫瑰花晒太阳。
附近的小孩很喜欢她,常常趴在窗子那里望着她出神,或是敲打着玻璃窗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他们常常会吓到她,她一受到惊吓就躲进玫瑰花的后面不再出来,任他们怎么喊叫都没用,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地喊着,直到最后一点儿兴奋劲儿都耗尽了才怏怏地走开。
有一次她躲了很久之后怯怯地探出头来查看,我心血来潮地对她喊了一句“他们已经走了!”她才放心地重新回到阳光底下。
“谢谢您!”她的声音通过玻璃窗传过来小得几乎听不见,幸亏我的眼睛还算好,可以看看她说话时的口型。
其实我一直没帮她的打算,就像我说的那样,那次帮她完全是心血来潮。不想帮她是因为我嫌麻烦,要是她是个喜欢叽叽喳喳说很多话的家伙,我帮她就会像捡到一个关不掉的闹钟把自己搅得不得安宁。还好,通过后来的相处我发现她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所以我和她也就渐渐熟了起来,相处得还算愉快。
*
从她出现在这里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没见过饲养她的人是谁。她让我感到好奇,即使不怎么喜欢说话我也还是会开口和她聊上几句。
“是谁把你带来这里的?”我躺在阳光底下晒着我的毛时我慵懒地问她,她跪坐在笼子边上和我描述起了那个人的模样,她说的那些我都忘了,不过我记得她很相信那个人,说什么“他是我的朋友。”她也说过“流歌小姐也是我的朋友。”这种话,我听起来那不像是在夸我,谁要和那种家伙被摆在同一个位置啊?
由此我也了解到了一点,铃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的眼神有点烂。把她关在这里的那家伙在我看来就是个混蛋。
*
和铃在一起时我常想,如果没有那玻璃窗的话我就带着她逃走,只是这么想着,那些吵闹的小孩开始拿石头砸那扇窗子。
因为他们的关系,我平生第一次挠了人,想让他们离铃远点儿,我也平生第一次被人捏着后颈扔到了地上。那次我算是彻底知道了现实和想象的差距有多大。
铃在笼子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看得出她想从笼子里出来,阳光下被她的动作带动着摇晃的黄金牢笼异常晃眼,用来装饰的宝石上闪着一星光芒,玫瑰花的花瓣也被她弄掉了几片,噢,她可真不是个优雅的淑女。
还好他们很快就走了,我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被弄脏的毛,走了几步路我觉得我的腿好像伤到了。
“流歌小姐,你还好吗?”
“除了我得去洗个澡以外其他都很好。”
“……那就好。”她的力气被抽干一样,忽地坐了下去,“真的不要紧吗?”
“对啊,不过这几天我可能不会来陪你了。”等腿伤好了再来。
然后我后悔了。
离开铃我后悔了。
那些把人关进笼子里又不好好对待别人的家伙真是这世界上的混蛋。腿上的伤害得我被别人捉住了,那是个女人,那女人把我带进她家里当成她的宠物来养。脖子上被套上项圈对一只野猫来说真是莫大的耻辱。
我被关在那女人家里很久,久到我把时间都完全搞糊涂了。脑子里全是铃会担心我还有那些小孩砸玻璃的景象。每天焦躁不安地在那女人家里走来走去,终于我找到了逃跑的机会,但还没到铃那里我就又被带回去了。诅咒别人不好,但我还是很想骂一句,该死的。
我和她就这么被分开了,我还得再骂一句,该死的。
被关得够久,我每天只能来回踱步,吃难吃的猫粮,喝自来水管里接出来的难喝的水,内心焦躁不安。我挠坏了那女人家的真皮沙发,把她家搞得一团糟,恨不能在地上刨出个洞来。总而言之我快被逼疯了,我不适合被禁锢,就像铃她不属于那个金黄色的破笼子。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时间还在过,我也还被关着。
又过了很久,对我一系列的破坏行动忍无可忍的那女人把我扔出去了,动作和丢她家垃圾的动作完全相同。
*
去找铃的路上我清楚地感受到我的体力比原来差多了,精神状态也差了很多。
一切都没有改变,包括那张我常趴在上面的石椅,宝石装饰的黄金牢笼,覆在笼子上的红玫瑰。可铃不见了,玻璃窗上有一层灰,还有一只猫占据了我原来的位置。
“你说关在笼子里的女孩?她已经死了。每天都不能好好休息,被别人扔石头吓唬,谁受得了啊。”那只猫蜷着身子慢悠悠地说,“就死在那个笼子里,喏,还挂在那呢。”
“被关在那里真惨啊,吃得还不好,啧啧,有段时间她一直用头去撞笼子呢,看她撞笼子的那些人还挺高兴的……”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没等他说完我就走开了。
铃死了?我找了个角落趴下来望着还挂在那里的笼子,那个华美的笼子是铃的坟墓吗?
她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的样子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似乎感受到了她想用死亡以求得解脱的心情。
*
我以为我能保护铃,能带她离开那个笼子的,事实告诉我那只是我以为。
至今我也不懂,困住我们的究竟是自诩为“朋友”的家伙给我们的“家”,还是他们早就为我们挖好的坟墓。
说起来,那个覆着红玫瑰的,宝石装饰的黄金牢笼,真能算得上是一个豪华的坟墓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