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珠帘不卷(欧阳靖阳) ...
-
番外一:珠帘不卷夜来霜(欧阳靖阳)
我曾一度以为,欧阳山庄是整个武林最庞大的家族,尽管它也在随着岁月的洗礼漫漫风化。
我们这一代的欧阳世家,再也没有坐上武林盟主那个屏睨天下的位子。随着天下英雄趋之若骛的情况,渐渐变的孤独而悲凉。
在经济与政治密不可分的当今武林中,欧阳家族这个古老的世家并没有得到朝廷的信赖与支持,只靠着曾经的辉煌支撑门面,孤立无援。我知道,我们这是在啃噬先族那所剩无几的战果。这样的家,父亲终日愁苦母亲郁郁而终,寥寥无几的下人也是大多麻木的神情。他们没有为了什么利益而勾心斗角,因为没有意义。
不容于世,这是一个没落的家族所应有的命运与结局。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无理取闹雪上加霜想法偏激,我终究希望它最后是毁在我手上的。
我把自己臆想成是一个疯子,隐藏在一个十二岁幼童的躯壳里。这是一个年幼的孩子疯狂的妄想。
所以我不惜一切的夺得族长的位子……
我曾不止一次的听过那个故事,那个关于欧阳家先祖的故事。那是欧阳山庄被称为天下第一庄的辉煌而遥远的过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吧!欧阳世家至此登上了武林的顶点。
可是好景不长,那个人舍弃了盟主的称号,更舍弃了整个家族,只为他的爱人。
有人说,他是鬼迷心窍,有人说他是家族的叛徒,可我只觉得,勇气可嘉。面对执掌天下的力量,有几个人舍得轻易放弃?闲云野鹤,不过是那些被社会遗弃的人自我安慰的说法罢了。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自那以后,每隔一代,欧阳世家都会出现一个背叛家族的人物。
我这一世,祖父认定我就是那个舍弃家族的人,所以他希望我唯一的妹妹欧阳晴雨能够继承族长的位置。
父亲说,祖父这是迷信。当时我就很想对他说,其实祖父的预感还是挺准的。而我,正是这个家族的背叛者,以前的人,只是离开家族,而我,是毁灭家族。
在风沙尘尘的宽大庭院里,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耀,空气干燥寒冷。就是这种环境,那个人对我讲起“某人”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每次讲到那个妹妹,他总是不忘对我叮嘱。他说,靖阳少爷,晴雨小姐是您唯一的妹妹,请您珍惜她。请您珍惜!
他从没有告诉我,故事的主人公是谁,可我一直觉得,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只是那故事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的臆想?
……我不知道……
我一直觉得,他似乎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有着不同于这个世界的灵性,尽管那种灵性也在这个家族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逐渐灰飞湮灭,变成了只属于记忆片段的幻影。
见到楚兮卿的时候,我心里并没有一见钟情的契机,我只是觉得那双眸子遥远而似曾相识。后来我知道了,那是我儿时在自家后院见过的,只有被最重要的人深深伤害了才会出现的幽怨。
在欧阳家古老而幽深的庭院,那个男子对我招手,“靖阳少爷,你来了。”面若桃花。
我点头,“你是谁?”我这才发现,我竟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奉若楦。”他如是说。
……奉若楦……奉……若楦……
“奉若楦,我喜欢了一个人。”我说,“你跟他好像,可以当他的替代品吗?”
可以吗?
他眨了眨眼睛,平淡的说,“好。”
幼稚!
我笑了,笑自己的幼稚。我对自己说,真的喜欢,如何替代的了?
虽然知道这是无聊而空乏的借口,我却不想停止这个“游戏”。
直到那一天,我扪心自问,我会喜欢上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答案是否定的。
那么……
他们在我心中,到底又是谁代替了谁?
就在我任命族长的那一天,祖父看着我身边的奉若楦,说了一句劫数便一命呜呼了。父亲说他是寿终正寝,可我知道,他是不愿看到家族的末路。他能做什么?也仅仅是逃避吧。
可以说,祖父不喜欢奉若楦,因为他太像那个女人。他让祖父想起了那些曾经一度失落的悲伤回忆。
那个女人,虽然长的仙灵隽秀,却是青楼女子,是出身低微的女人。而祖父最疼爱的亲弟弟,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反出家门,另立派别。
祖父的弟弟,正是吹雪家的第一任族长。
爱江山更爱美人。
你能理解吗?
我不理解。
我知道,世间的一切都不及我的野心。
那些至情至圣的人物,心就像是一个静谧的湖泊,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能够激起阵阵涟漪缠意绵绵。而我,我的心是大海,波涛汹涌,永不满足。于是,那小小的石子便在我想要坐上武林顶点的欲望中直沉到底。
曾有人对我说,人的两只手分别代表着理性与感性。“假如有一天,你只能选择其一,你会如何选择?”他问。
假如你只能选择至高无上的权力或是至高无上的情意,你要如何取舍?
假如你的人生可以得到权势却只能活到三十岁,并且得不到爱情。或者你可以活到六十岁并且一生被人所爱,却穷困潦倒……你要如何选择?
“明明是两物的对比,为什么还要加上年龄的差别?”我好奇。这个题目并不公平。
“我不认为一生无爱的人可以长命百岁。”这不是多加的条件,而是必然产生的结果。他说。
我微笑对他,“我哪个都不选。”答案毫无悬念。我要做一个坐拥天下的无爱者,也要做一个长命百岁的人。
是啊,我很贪心。
我的野心,就像是万分饥饿的猛虎,啃噬了所有人的心。所有人,都是我的踏脚石……
一线牵中,拦住若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一瞬间,他的眼中有决灭的迹象,甚至让我有一丝要命的犹豫。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爱我了。
否则,怎么甘心被利用?
太迟了。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有个屁用。
奉若楦,我已经爱上你了,你还肯给我机会吗?
或者,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
一线牵中,奉若楦识破楚兮卿的计谋却依然跟穆辰一同走了。
三天后,奉若楦从穆辰家中消失,“吹雪公子”再一次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与此同时,宁教教主楚兮卿公然把教务交于副教主欧阳靖阳,在洛阳寻找沧月璃。
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无法呵护你……因为你不需要。
我期望你向我求助,可你……宁死不屈。
这是我们疯狂的爱。
(番外珠帘不卷夜来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