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同母异父 ...
-
原本叫嚣着要闹洞房的众人都被挡在了门外，他听到陈奉贤的几个好朋友不满地嚷嚷着，说要冲进去云云，却始终不敢有动作。
他放眼望去，台阶上一个双手插在腰间，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的小姑娘，瞧着也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却神气地昂着头，像一尊门神一般，敬业地守在门外边，不放一个人进去。瞧见这一幕，他总算明白了那几人只是叫嚣却不敢动作的原因，谁能对付得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何况是软硬不吃的？
“五妹妹好厉害，还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本事，将来的五妹夫可想会被管得多么服帖。”薛信一点都不担心，望着那小姑娘笑眯眯打趣。
杜卿睿这才恍然那小姑娘的身份，先前只是觉着有几分眼熟，此刻才明白那分眼熟从何而来——眉眼间竟与自己娘亲如出一辙。
他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与心心念念的妹妹相见。
这就是他的小妹妹吗？果真是冰雕玉砌的人物，瞧着可爱活泼极了。杜卿睿心里酸涩中又带了点甜，复杂地掺和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
“啊呀，我姐夫来了！”小姑娘在人群中瞅见了薛信，惊喜地叫了一声，撒丫子就蹦下台阶跑过去。
众人起先一头雾水，姐夫？她的姐夫不正准备洞房吗？后来才恍然小姑娘说的是她的大姐夫，越王世子薛信。
薛信将小姑娘抱起来转了个圈，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才放下来，“小丫头本事真大，往门口一站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嘻嘻，是大姐姐和四姐姐让宜欢守门的！”小姑娘毫不犹豫地将背后的两个姐姐出卖了。
“那你大姐姐和四姐姐现在在哪里？”
小姑娘四下一张望，不高兴地撅起嘴来，“刚才还在呢，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时忽然瞧见姐夫身边还有一个大哥哥，眨巴着眼睛上下一打量，“姐夫，这个大哥哥是谁？”
杜卿睿被小姑娘无意间的一声“哥哥”喊得心一颤，差点脱口就答应她，对上小姑娘困惑不解的目光，霎时间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姐夫的朋友，你可以喊‘睿哥哥’。”
“睿哥哥好。”宜欢甜甜地喊了声。
杜卿睿激动得有些结巴，“妹……妹妹好。”
这是他的妹妹，可是他却不能有更多的表示，只能以‘姐夫的朋友’这样的身份得到她一声“哥哥”。他的妹妹是程家的五姑娘，虽然是庶出，却也是他无法企及的尊贵。如果他想为她做些什么，能做什么呢？
这样一想，杜卿睿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
“你们站这儿做什么呢？不闹洞房，还不回去？”言欢笑意吟吟走来。
“我来接你啊。”
“接我？”言欢哭笑不得，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的，“我哪里需要你接？”
“你不需要，是我赶着要接你。”薛信是一点也不在乎身为世子爷的脸面了，当着两个小姨子就向自己夫人说起讨好的话来。
“这位公子是……”
言欢怎会不认识杜卿睿？前世时可是有过来往的。只是这一世是第一次见面，总要作出一副初识的样子来。
“杜公子，你该是第一次见的。杜公子要参加今年秋闱，他的文章可是连奉贤都称赞有加的。”
言欢眼中流露出惊讶来，“看来杜公子也是才华过人的，秋闱定能有所收获了。”
“承世子妃吉言，杜某所学不过皮毛，能得陈三公子谬赞，实是愧不敢当。秋闱之事只能是尽我所能，得不得且看幸不幸。”
“杜公子倒是看得开。不过只要有才，总有崭露头角的一天。”
杜卿睿点点头，目光越过越王世子妃看向另一名女子，一身藕色长裙，亭亭玉立，面色淡淡，却让他心中猛地跳了跳，好像看到了年轻版的娘亲似的。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朝他瞥来一眼，很快又移开去，若无其事一般，而这样的不经意的动作，却使他心头涌上一层失落。
这一幕自然落入言欢眼中，“不知杜公子贵庚？”
杜卿睿恍恍惚惚，“杜某今年已满十八。”
“那杜公子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家中父母可有打算？”
杜卿睿神色一黯，“说来惭愧。杜某家中只余一老妈妈，父母皆已不在人世，确是无人替杜某盘算这些。”
言欢自知失言，歉意道，“不知杜公子双亲已不在，言语间有些冒犯，还望杜公子勿怪。”
“不知者无怪，世子妃不必愧疚。”杜卿睿大度地摆摆手，笑道。目光忍不住又往允欢身上瞥去，却见她怎样也不抬头看自己，心里的失落感愈发浓厚。
“这……杜公子觉得我四妹妹如何？”
杜卿睿被突如其来的这句震得脑袋嗡嗡直响，对上允欢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呼吸猛地一窒，排山倒海的慌乱席卷，“这……世子妃……我……”
言欢眸光微闪，吟吟笑意，“杜公子乃青年才俊，我四妹妹亦是芳华佳人，年岁又相当，如何不能是良配呢？”
杜卿睿开不了口，允欢面上却染上一层恼意，伸手推了推言欢，“大姐姐——”
“怎的，四妹妹可是害羞了？”
允欢暗中朝杜卿睿狠狠瞪了一眼，又扯着言欢衣袖不依道，“大姐姐可莫要拿允欢开玩笑，允欢还想在家里多待两年，耽误不起杜公子韶华的。”
“程四姑娘温婉贤淑、美貌过人，怎是杜某这样的粗人配得上的。”
明明杜卿睿说的实话，听在程允欢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总觉得他是在暗讽自己，“杜公子秋闱若得高中，立马就飞黄腾达了，我这个小小的庶女怎入得了他的眼？大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她说着伸手拉过言欢胳膊往外走，瞧也不瞧杜卿睿一眼。
想解释都无从开口，杜卿睿怔怔站在原处，有些茫然。宜欢同情地看着他，“睿哥哥，你不要难过，就算四姐姐不喜欢你，你也会有其他好姑娘喜欢的。”
杜卿睿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他该怎么说？他难过的不是她的拒绝，而是她的误会。他是她的哥哥，她却永远都不会知晓。
“我们也走吧，总待在这后院里也不是回事。”薛信开了口，抱起宜欢小丫头也往外走去。
杜卿睿只觉得周身都凉了下来，手心里薄薄的汗早已被风吹得干透，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抬头望见这夜的月亮，明亮亮，圆晃晃，煞是美好……忽然就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他都会在秋闱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努力跻身朝堂，争取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成为不知自己身份的两个妹妹最强有力的后盾。
***
夜里，窗外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室，两人都没有睡意。
“翡翠最近怎么样？”先开口的是薛信。
言欢回忆一番，“挺安分的，没闹出什么事来。”
薛信点点头，又想到夜里她看不清，轻声道，“明早你见了谢汝舟，就和她提一提，将翡翠送给她哥哥，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言欢惊讶地转头看向他，只能瞧见他模糊的侧颜，瞧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她若是有不明白，就喜欢问个明白，“为何要这样做？”
“秋闱就要到了，启云身边也没个人照料着，若是这紧要关头受了风寒或是有了什么闪失，可就得不偿失了，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总得照料着些。”他说得轻快，好像真就是这么回事似的。可言欢却觉得那句‘这么多年的朋友’，平白多了几分喟叹。
这么多年的朋友，前世谢启云又是如何狠得下心背叛的？
言欢想了想，“你若是想送个贴心的去，翡翠并不是最好的人选，旁的丫头，能胜过她的不知几何。”
薛信却固执己见，“不，翡翠是最好的人选。”
他态度的坚决让言欢意外之余不免深思，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亮，好似从前散落一地的珠子如今终于寻到了串起它们的丝线，变得清晰而明朗。
为何翡翠哭喊着说冤枉。为何她“只是沏茶却被轰出门去”。
这一切原来都在薛信的掌握之中吗？
言欢的心情陡然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如果他知晓什么，为何却不告诉她，而将她蒙在鼓里？
“翡翠的身份我也只是怀疑罢了，并没有什么证据，原本想着不宜打草惊蛇，如今却觉得，或许用回‘激将法’引蛇出洞，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像是察觉到了言欢的心思，开口不为自己解释，却恰如其分地释了言欢的怀。
真是这样……倒也无可厚非。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同母异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