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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尘寰纷乱,私心暗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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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陪着懒懒散散的月光坐在路边饮起一旁酒楼里打的烧酒,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两个人喝得却着实快活。
“记得以前偷着喝酒给师傅发现了,被罚擦了一个月山上的神仙像。”
郁寰听着笑起来,面上红得煞是好看。
男子见她不说话便继续絮叨着:“看不出来你一个姑娘家酒量倒挺好。”
“那可不。”郁寰有几分晃悠地举起酒瓶,“我以前有个名号......”
两人异口同声地接了后面的话:“叫‘千杯不醉’。”
郁寰一怔,笑着拍了拍男子的肩:“你怎么知道的啊?”
男子笑笑,对上她一双些许迷蒙的眸子:“因为喝酒时大家都这么吹。”
“我才没有吹。”郁寰不满地别过头去,然后又猛灌了几口酒,“你可别小看姑娘。”
“不敢不敢。”男子一边打趣着,一边继续喝着烧酒,“姑娘女中豪杰,小的哪敢小看姑娘。”
郁寰继续叫嚷着:“就是,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就不能喝了?”言罢便感到一阵晕沉,酒不醉人人自醉,自己酒量着实不差,只是不知怎地这一宿醉意却格外的浓。
男子扬了扬唇角,摁下郁寰手中的酒壶:“你好像已经醉了。”
“才不会。”郁寰也就任着男子将其夺下不去管,伸出一只手指向满目的繁星,“你看那个。”
“哪个?”男子顺着手指的方向瞅去,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跟你说啊。”郁寰趁着醉意将胳膊肘搭上男子的肩,才勉强撑住了摇晃的身子,“我小的时候我爹老是说,我娘如果死了就变成月亮给我照夜路。我那时小,还真就信了,所以从来不怕走夜路。”
男子不解道:“那你指星星做什么?”
郁寰牵动着笑意的面容毫不遮掩此刻的伤戚和无奈:“因为我爹也死了。”接着指向夜空的手软软垂下,“那应该就只能变成星星守护我娘了。”
男子突然有几分神伤轻声道:“原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说什么?”
男子柔声答:“说你爹娘去世了心里不畅快。”
又是一会工夫的相对无言,郁寰突然劈手夺过酒壶,几口入喉,泼洒出来的酒水便恣意浸染着襦裙衣襟。
“对了,我还没问你姓名呢。”
男子笑着扬扬手中的壶,里面的酒水敲击瓶身激荡着却还是闷入壶内:“你不是说无缘便不复相见了么?”
郁寰挑眉不屑道:“知道你姓名有机会我好还你酒钱。”
男子摇摇头:“这就免了吧。在下昆仑派弟子,岑惹尘。”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似是风起有了阵凉意,郁寰扯了扯衣袂想裹得紧些,“说是不信佛法,名字倒是颇有禅意。”
“不怕惹了尘埃,只是惶恐尘寰偌大,怎般才能不寻仇觅恨,惹是生非。”
“这倒容易,归隐山野草草一生,从此便可免了世事纷扰。”郁寰侧过脸打量起他的情态,“不过啊,你我这等俗人哪里放得下?”
“哈哈,放不下喝下去就好了。”说完自顾自地碰了下郁寰手中的酒壶,然后一饮而尽。
郁寰愣了下,看了看握着的小半壶酒,也狠狠灌了下去。
再醒来之际,扫入屋内的光亮几乎刺得郁寰难开眼。
揉了揉太阳穴,眉心隐隐地痛着,昨夜的事儿似乎记不真切。思索了一番终是无果后也放弃了一一回想起来的打算,下了床榻便寻着洗脸的水去。
一推门就恰巧撞着和过往的小厮攀谈的容子寂。
睡眼惺忪的郁寰随手撩过遮于额前的青丝:“早。”
容子寂无奈道:“不早了,巳时已过,都将至午膳的时辰了。”
郁寰将信将疑地回头向屋外看去,甚好的阳光怕是不骗人的:“到的确是我睡得太过。”
“无碍,多休息会是好的。”
侧眸端详着容子寂的郁寰是真的丝毫没有从他面色上看出昨晚发生之事的痕迹,只依稀记着夜里逢见了什么人,然后饮了些酒,再就没什么零星的线索可循。
“二位慢聊。”一边伫足的小厮好容易找着插话的地方,“小的先干活去了。”
郁寰冲他尴尬一笑才想起打水的初衷。
容子寂瞧着那略狼狈的模样也无奈一笑,对昨晚之事依旧只字不提,只轻声提醒道:“既然醒了还是早些梳洗好吧,莫在此处耽搁太久。”
“嗯。”被看得也是几分羞怯,郁寰放低视线微微点头。
刚刚想要转身离去便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大有一副来者不善之意,容子寂与郁寰相视短暂一眼便默契点点头,顾不及一番休整的郁寰随着容子寂匆匆下楼。
见到来人的样子果然不是什么善类,皆是一副奇怪的穿着,黑白相间的服饰上都是些平日里并不常见的纹路,头发编成多股辫子散于脑后,脸上还勾画着诡异的图案,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士。这番奇特的装扮,哪怕没什么激烈的言行也让寻常百姓瞧着不寒而栗。
中间的那个原本花哨的衣服外面还批了件黑色斗篷,面上的花纹更是色彩鲜艳,一看就是为首的模样。不待他亲自开口,一旁剑拔弩张的喽啰又操着少闻的口音叫嚷起来。
“你们这儿到底有没有两个白衣服的男子?”
“哎哟这位爷,小的哪敢骗您呀。”老板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对着这群人点头哈腰,“我们这儿真没您要找的人。”
那喽啰大吼:“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们,把这儿夷为平地不说,你这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郁寰面上一笑,对着站在一旁的容子寂低语道:“倒是好大的口气。”
话音刚落就发现为首的人冷冷向这边看来,郁寰心下一惊,如此嘈杂之地自己小声一句嘟囔莫非也能被此人收入耳中。容子寂也察觉这一点,淡淡道:“静观其变。”
发话的人拱手道:“教主,这差不多是东都最后一家客栈了。”
“搜。”久久沉默的为首之人冷冷吐出这一字,其他众人立刻毫不留情面地冲向客栈内四面八方。
“慢着。”
郁寰突如其来的一句震得容子寂一惊,赶忙问道:“你想干什么?”
郁寰对其不置可否,只自顾自扶着扶梯走下:“你们要找的人可是昆仑派弟子?”
刚才问老板话的那个喽啰看向他们首领,也不敢擅自回答。
那首领转身面向郁寰,依旧惜字如金:“正是。”
“那我倒是有幸见过。”郁寰歪着头轻巧地笑起来,“只是算起来此刻该是离开东都城了。”
“何以见得?”
“前些日子小女在东都闹市游玩,恰巧见着你说的人途经此处,还碰撞到了小女。后来听他二人解释说是昆仑弟子,有要事在身赶路匆忙才不小心冲撞到。”郁寰顿了顿,发问道,“不知道你们所寻之人是不是此二人?”
那首领一言不发,满是图案的面庞上也不掺杂喜怒之色,缓步走至郁寰面前。一旁的容子寂看得暗自发慌,无奈手中并无武器,便只能暗暗运起内力,以防着什么不测。
郁寰静伫在原地,不退后也不说话。直到二人面对面,郁寰才细细端详起此人的模样。看上去四五十的年纪,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算的上健硕。依稀有些眼熟,却因为这般装扮看不出何时见过。那人则紧紧盯着郁寰的双眸,似乎想要瞧出什么端倪来,片刻后忽然袖口一阵风,从袖中逼出一粒不知为何物的药丸,扭手一推,猛地发力,塞入毫无准备的郁寰口中。
郁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掩住喉咙咳了两声,却发现根本吐不出药丸。
那首领不待她发问便说道:“且信你这回,一个月后武林大会,若是找到他二人,自会为你解毒,免得你欺骗我等或通风报信坏了好事。”说罢便欲携人离去。
郁寰忙唤住他:“慢着,若无解药,会如何?”
“到时你便知晓。”语毕一行人便离了客栈。
容子寂旋即冲来,拥住郁寰:“你怎么样?”
“无碍。”运了下内力试试,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
“你为什么要帮那二人?”
郁寰不答,客栈老板也忙走上前:“方才多谢英雄相助,姑娘可还好。”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郁寰挥挥手,想起还未梳洗,尴尬笑笑转身就要回房。
老板也紧随其后:“您先回房歇息着,小的去吩咐厨房给您备点小菜。”
容子寂搀扶着郁寰一步不离:“老板麻烦你了,你先去忙吧,看看那帮恶贼有没有伤着什么人。”
老板答应了一声便长吁短叹地离了去。
容子寂颇为不解问道:“寰儿,这种时候你何故为了旁人惹是生非。”
郁寰无意接他的话,只自言自语:“也不知是什么人,给我吃的又是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如此倒是必须要去这趟武林大会了。”郁寰像是没事人一样入了自己那间厢房,然后转过身,斜头看着紧跟在门外的容子寂,“怎么?你想进来坐坐?”
“不不,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容子寂挥挥手,临走时又回头望了几眼。
郁寰关上门倚在门上长叹口气,究竟为什么要帮他们?仅仅为了那日的一面之缘?为了那晚的酣畅淋漓?还是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郁寰也不知道,自己所挂念的,只有那宿湖边微风的触感,和一阖眼就无穷无尽的满目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