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藤真健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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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场哨声响起时，藤真的世界倏忽寂静，湘北的欢呼庆祝就像黑白默片一样，如此滑稽如此可笑，直到哭得稀里哗啦的花形一声讶异的“藤真”，才把他拉回到现实世界，滑过脸颊的温热触感，久得都有些陌生了呢。
教练因病辞职的那个下午，藤真就默默发誓，哪怕熬到内伤，累到吐血，都要微笑着坚持下去，如果连身兼王牌、队长和教练的自己都崩溃了，该让同样手足无措的队友们怎么办呢？却没想到竟这么快破了誓言。
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委屈了吧。
可是再委屈又能如何？还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藤真再抬起头时，已恢复成教练席上的冷静自制，作为队长和赤木握手道贺，作为教练谢过安西老师的指导，带着翔阳的队友们，面色如常地走向休息室。
途中碰到阿牧，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看到常年叫嚣打倒自己的家伙败在他人手下是何感想。失望？担心？抑或是同情？可惜藤真统统都不接受。
扬起笑容，“今年的湘北很强哦，小心别重蹈我的覆辙。”
还真是异常吃亏的性格，可是面对纠缠了两年的宿敌，他藤真健司又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的骄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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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仙道时，藤真正光着脚丫子，在湘南的海边捡贝壳。
“好漂亮的贝壳，集满七个一样的能召唤神龙吗？”如果不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换成神奈川高中篮球界任何一个人，藤真恐怕都会掉头就走。
“最多换取本人签名照片一张。”
“听起来倒比神龙更吸引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如蜜。
藤真第一次见仙道，是一年前的县大赛预赛，随学长们一起去围观传说中的陵南超级新星，结果开场五分钟，他才顶着嚣张的刺猬头姗姗来迟，然后被喷火的田冈教练一个回旋踢踹上了球场。摸到篮球的仙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把对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是了，那时战败的可不就是湘北吗？
当时坐在看台上的藤真刚升二年级，已和阿牧并称神奈川双壁。球场上有学长的支持，球场下有教练的指导，身后是同年和学弟的信赖，年少得志，意气风发，一心只想带领翔阳击败海南，何曾把默默无闻的湘北看在眼里。甚至被问到对超级新人的看法时，也只挑眉说了一句，“一年后会是个劲敌，现在还带着初中生的稚嫩。”
时光荏苒，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当时？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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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很自然地脱下鞋，陪他一起踩着浪花捡贝壳。五月末的湘南没有熙熙攘攘的游客，除了江之电压过铁轨时缓慢而悠长的回响和潮水的呼吸声外，整个世界悄然无声。
第一次和仙道在球场外相遇，也是这样一个初夏，已拿到全国大赛入场券的藤真碰到了止步于四强的最佳新人。交手时，蓝灰色的眼眸明明光芒炙热，却在终场的那一刻锋芒尽褪，笑得去留随意宠辱不惊，何尝有一点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模样。现在想来，藤真之所以放下满脑子的篮球，走过长长的堤坝去和陌生学弟打招呼，便是被那巨大的落差吸引了吧。
结果陪他垂钓了一下午，也没说上几句话，更多的时间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看深蓝的大海浅蓝的天，看游来游去就是不咬钩的鱼，看打着哈欠一脸不在意的仙道。如果被花形知道，恐怕眼镜都要摔下来，藤真健司竟不在篮球场上，也不在奔向篮球场的路上，而把宝贵的训练时间浪费在了海边，末了还醉倒在春末夏至慵懒的阳光中，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已是彩霞满天，仙道笑得风和日丽，“学长你醒啦，那差不多也该收工了。今天收获真是不小啊。”
“你钓上的鱼都有特异功能会隐身吗？”鱼桶中只有清亮的海水，印着额发凌乱的自己。
“怎么会，我钓上的可是闻名神奈川的美人鱼呢。”
“……笨蛋。”陵南怎么教育一年级新生的，还是伊藤有礼貌多了。
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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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是一年初夏，江之电依旧穿梭在盛开的紫阳花中。
“陵南今天下午没有练习吗？”决赛周将至，田冈魔鬼教练目睹了湘北的表现，怎么可能放他们的假。
“去年我输了比赛，有个美人牺牲了一下午的时间陪我钓鱼，今天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自然轮到我这神奈川大帅哥来投桃报李了。”在翔阳，美人向来是禁句，可是被仙道这么叫，藤真却一点都不动气。
“说得动听，其实只是自己想翘练习吧。”
“学长眼里的我竟如此薄情，让我很是伤心呢。”明明还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们教练这么欣赏学长，知道我专程前来看望，定然很是欣慰。”
“我要是田冈教练，碰到你这种迟到早退摸鱼样样来还借口一堆的，肯定扔出去跟着江之电从镰仓到藤泽跑十个来回。”
“学长你还是这么女王，突然好同情翔阳的学长学弟们啊。”在翔阳，女王是禁句中的禁句，不是跑十个来回可以解决的。
“你之砒霜彼之蜜糖，还有人排着队等着被我训呢。”这话不是夸张，翔阳篮球队番号已排到一百开外了，入部申请书还是源源不断，简直让藤真怀疑自己的训练计划太轻松了。
“可是那么多板凳球员加起来，在学长心中也不如我一个啊。”
“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噎了半天也只回出这么一句，真是丢脸，早知道还不如不回。
“怎么会呢？都说了我是来要签名照片的。”摊开的手心里摆着七个一样的贝壳，“没有照片的话，换美人一笑也可。”
结果又是自己败下阵来，藤真懊恼地撇了撇嘴，果然是队友太乖，训练不足导致的战斗力下降吗？
有微凉的海水漫过脚踝，一点一点洗去心头的燥热。抬头看向蓝灰色的眼睛，“今年的湘北很强哦，小心别重蹈我的覆辙。”
这一次说得无比真诚，不带一丝死要面子的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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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仙道变成这种略显亲密的关系，是在二年级的国体赛合宿。
一大早集合就让满车学长们等了半小时的嚣张小子，上车后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啊一不小心睡过头了”，让车上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肯定是花时间抹定型水去了，藤真默默吐完槽，却正好对上仙道的眼神。
“学长早啊！”迟到魔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到他身旁，天经地义一样。“春困夏乏秋无力，真是怎么睡都睡不醒啊。”
“冬日漫漫正好眠，选拔赛估计都看不到你上场了。”坐我旁边干吗？没看到大家都是一个人占一排座位的吗？
“知我者藤真学长。为了明天的训练不迟到，拜托学长你叫我起床吧。”
“和你同房的人是阿神，你现在去求他，说不定人家会考虑大发善心帮帮你。”
“诶？学长该不会和牧学长同房吧。牧学长，我们换房间好不好？”
“……”
“藤真君，这个笨蛋就拜托你好好管教了。”田冈教练突然插了一脚进来，“高头教练，能让牧君和我家仙道换个房间吗？”
“哎呀哎呀，真是困扰啊，本来还准备让双壁培养一下感情的，可是来自田冈学长的请求却让人无法回绝啊。”高头教练穿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扇着扇子道，“没想到藤真君和仙道君关系这么亲密，倒显得和我家阿牧生疏了呢。”
“哈哈哈哈，谁让我家仙道这么招人喜欢呢。”能有机会碾压海南，田冈教练自然笑得开怀，也不想想刚才是谁像活火山一样大吼大叫的。
“能和仙道君这样的天才少年多多亲近，对我家藤真而言，也是很好的锻炼啊。”当时在任的翔阳教练，自也不会放过碾压海南的大好机会。
在这略显诡异的氛围中，藤真和仙道被双方教练欢乐地凑成了一对，等车开到集训地时，藤真的职责已不仅仅是人肉闹钟了，还包括监督仙道练习不摸鱼，开讨论会不神游，红白赛对抗阿牧和一群三年级学长们。
两个王牌之间的磨合之快默契之高，却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只需一个眼神，藤真就知道仙道会从何处突破到篮下，不用回头，藤真也能从嘈杂的脚步声中判断出仙道的方向，从而给出精妙的传球。最后五秒，藤真将球高高抛过阿牧的头顶，在一片讶异声中，仙道早料到一般高高跃起，一记漂亮的空中灌篮奠定胜局。
“你们真是第一次配合？”向来稳如泰山的阿牧也不禁面露困惑。
“看起来不像吧，因为我和藤真学长心有灵犀嘛。”
“没错，输了的人还不快去拖地板擦篮球！”除了海南队自己，神奈川高中篮球界任何人碾压海南时，内心都是充满喜悦的。
此事留下两大后遗症，一是田冈教练每次看到藤真，都会碎碎念当年挖了他来多好。二是只体会过抢分快感的一年级前锋则目睹了传球的乐趣，琢磨起了控球后卫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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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一个人偷偷躲在柱子后，看着作为控球后卫的仙道大放异彩，内心五味陈杂。前一周他去看了陵南对武里的比赛，自然也发现任性的一年级王牌升级后成熟了起来，眼中不再只有篮筐，而是关注起了全场，却没想到仙道根本就是冲着控球后卫去的。还真是唤醒了不得了的对手呢，藤真看着场上的仙道默默地想，又回想起了仙道的电话。
“谢谢学长今天来看我的比赛，为我加油。”
“谁去看你了！少在那里自恋。”
“那学长你为什么不看海南和湘北的比赛呢？”
“要你管！”
“学长还真是傲娇得可爱啊。”
“混蛋你打电话过来到底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学长下周会来看我们和海南的比赛吧？”
“看早上起床后的心情。”
“我会打控球后卫的位子，和牧学长直接对决哦。”
“哈？田冈教练这么快就准备放弃比赛了吗？”
“哈哈哈，学长的吐槽还是这么过分啊。不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这可是我们准备了很久的绝密计划。”
“绝密计划你还告诉我，不怕我转头去告诉阿牧吗？”
“比起中年大叔，学长当然更疼爱英俊帅气的学弟啦。说起来，还是去年合宿时的学长唤醒了我控球后卫的才能呢。等我打倒牧学长，能和学长你一对一吗？”
“臭屁的家伙，等你打败了阿牧再说。”
“这么说学长答应来看我的比赛了？被学长深情的眼神注视着，我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啊。”
直接挂电话。
为什么这种死不正经的家伙却可以打出这么好的球，还前锋后卫都打得风生水起的，还在没有我的球场上争夺神奈川第一后卫！藤真不甘心地咬着嘴唇，连队友们靠近了都没发现。
“藤真你不是说不想看海南的比赛吗？”发话的是长谷川。
糟糕被发现了，“我又不是来看海南的。”
“我就说吧，肯定是来看仙道的。”高野是个直肠子。
“谁要看仙道，我来看鱼住不行吗？”这话说得藤真自己都心虚得慌。
向来寡言的副队长道，“藤真，对自己坦率一点。”
坦率什么？藤真回头望向花形时，却看见长人组们很有默契地一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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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钓鱼堤坝上看到仙道，让藤真心里不由地有点抽紧，还好一转头，就见刺猬头在沙滩上躺成了一只海星。刚输给湘北的仙道看起来还是一脸悠闲，拍着身边的空地示意藤真一起躺下来。藤真向来是优等生楷模，自然不会这么不顾形象，却还是顺从地坐在了仙道身边。
“这次的比赛可惜了，尤其是对海南时的剧本真心不错。”
“学长也看出来了吗？”
“旁观者清，阿牧在场上都没有被你骗过，何况是场外的我。你小子倒真有自信，面对那个怪物都敢下套。”
“哈哈，我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啊。”
“……”
“学长你安慰我一下吧。”还是惯常的嬉皮笑脸，蓝灰色的眼眸深处却闪着一丝不甘，让藤真的心没来由地一痛。
他想起仙道把海南拖进加时赛后，坐在休息区闭起双眼不停喘气的样子。很累吧，一个人背负着陵南所有人的希望。明知球队整体实力不如海南，却依然在睁开眼后一脸自信地鼓励队友们向神奈川的王者发起挑战。没有人比藤真更痛切地理解仙道，因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背负的命运。
“陵南虽然输了，你却没有输。”
“就这么点安慰？我还以为会有个深情拥吻什么的。”
“少得寸进尺！要撒娇回家找你们自己队长去！”
“学长你这玩笑开得也太重口了！”
翔阳输时，仙道会陪藤真捡贝壳，陵南输时，藤真也会陪仙道看潮汐。这是两个骄傲王牌面对彼此时才能暂时卸下重甲的地方。
是只属于他们的小桃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藤真健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