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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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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云层遮住天空,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狂风呼啸,呜咽声声,一片又一片莹白的雪花被风夹裹着簌簌落下。
寒鸦高啼,苍寒凄厉,嘶哑的鸣叫,漆黑的羽毛还有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让人打心眼里感到厌烦与不适,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呼啸的风雪中,一座残破的庙宇静静伫立,北风怒吼,大雪纷飞,小小的破庙似乎随时都会被狂卷湮没一般,苟延残喘。
破旧的庙宇前,黑衣如墨的男子——或许还不能称其为男子,只能说是少年,他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不能更大了,眉宇间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稚嫩——负手而立,沉静如渊。看上去并非多威武的身影在狂风暴雪中不动不移,稳若磐石。
“嘎——”高亢的啼鸣声中,无数寒鸦扑闪着黑色的翅膀冲向天际,浓郁的黑铺天盖地,柔软的羽毛和漫天的雪花一同飞舞。
就在此刻,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寒芒如吐信的毒蛇一般,从峙伏的暗处无声窜出。凛冽的杀气比冬雪更冰冷,比寒风更刺骨,浪潮一般层层叠叠的向他涌来。
黑色的人影纵身而起,面目含煞,宽大的袖摆中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仿佛天下最好的玉石精心雕就而成,完美的没有丝毫暇癖。
而就是这只手轻轻地弹开了刺来的利刃,迅若鬼魅的扣住了对方的咽喉,“嗑啦!”脆弱的颈项应声而碎,黑色的眼眸已经失去了任何生机。
漫天的风雪中,无声的厮杀惨烈之极!
他虽然双手空空,不用任何兵器,但他的那双手比任何兵器都要厉害,或劈或勾或折,一举一动杀伤力惊人。黑色的身影鬼魅般的一闪,沉静有力地双手挥出,顷刻间便是一条人命。
天地间一片银白,鲜艳的红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双方的眼。
他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动作间也不复开始的轻松,但他眉宇间的杀气却更浓烈了,手段也更加残忍。飞跃而起的足尖踢碎了一人持剑的手腕,而后在对方瞪大了眼眸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染血的双手已经撕开了他的胸膛。鲜血四溅,还未停止跳动的心脏被他握在掌心,轻轻一捏,爆裂开来。
这般血腥残忍的一幕,即使是对方这些看惯生死,久经厮杀,本身也都是些性情残忍嗜杀的亡命之徒,也忍不住背脊发寒,头皮发麻。一瞬间都无法克制的生出一丝退却之意。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啸声暮然响起,在荒芜的雪夜中远远传荡,如滚滚雷鸣,轰然炸响,让呆滞的众人醒过神来。
厮杀再起,黑衣的男子一边如死神一般收割者手下的生命,一边暗暗留神,寻找着刚刚啸声的来源。
擒贼先擒王!虽然他的武功比之这些人高明了不止一筹,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对比对方明显占着优势的人数,他没有丝毫把握能够取得胜利。况且,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更厉害的角色出现。
而从刚才的一幕不难看出,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显然就是这些人的头领,只要将他击杀,对方群龙无首,自乱阵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啊————”
却在这时,一声尖锐的仿佛包含无限痛楚的声音从破庙中传来。
黑衣男子心下一颤,本能的就要向庙中跃去,却在转身的瞬间被几把雪亮的兵刃拦住了去路。
“去死!”男子一声暴喝,五指成抓,狠狠地插.进了最近之人的腹部,成串的肠子被扯出,冒着白色的热气飞洒在雪地上。
男子一身鲜血,面若修罗,墨玉般的眸子凶狠暴虐,如嗜血的野兽.欲择人而噬。
趁着其余之人被他残忍的手段震慑住时,他身形一闪,扣住面前一人的手腕,带着粘稠血液的手用力一折,轻微的“咔嚓”声伴随着惨嚎在耳边响起。锋锐的朴刀往下掉落,被他足尖踢起,接在手中。男子侧对着那人,刀柄横跨,轻轻一拉,对方的脖颈已被划开,鲜热的血液箭一般飙向半空,血雨一般倾洒而下。
剩下的人也都杀红了眼,再也顾不得丝毫的惧怕,一柄柄泛着寒芒的妖刀齐齐向男子砍去。
男子身形急退,右手提刀,左手成抓,刚要反击,却见一道人影从灌木丛中窜出,闪电一般向破庙之中疾跃。
“不!”一直沉稳狠辣的男子此刻却是骇然之极,沾满血液的脸上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再也顾不得与身边的人纠缠,他足尖跃起,向着摇摇欲坠的庙门纵身而去。
身后几人对视一眼,不用任何语言就已明白彼此的意思,杀机凛然的脸上闪过兴奋嗜血的光芒,手中的刀刃几乎是在对方转身的霎那一同砍在了他背上。
鲜热的血液一下子飙向半空,染红了银白的雪花。男子一声闷哼,身形却没有丝毫停滞,反而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奔向破庙。由此可见,庙中之人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距离庙门并不远,或许是一开始就有所顾忌,就算厮杀的最惨烈的时候,他也没有超出庙宇十丈之远。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赶得上那个人影,眼见那人就要进入庙中,他目眦欲裂,手中的佩刀如箭一般直射而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
这一刀含愤出手,用上了他全部的功力,刀芒破空,发出了尖锐的啸声。
这招虽然刚猛,但对方显然也不是易于之辈,只见他随手一挥,早就残破的庙门被他轻易卸下,朝着直闪而来的妖刀撞击过去。“嘭!”木质的门板被夹裹着强大真力的刀芒绞成碎屑,四溅飞落,而原本刚猛无匹的刀势也被阻拦,抵消了大半的力道,被那人轻飘飘的避过。
两人已经离得很近,近的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讥讽的眉宇。
“啊————”一声声惨烈的哀鸣越发急促了,在暴风雪中远远的传荡开,听的人隐隐心悸!
“不!”男子眼眸充血,那张好看的容颜已经扭曲成狰狞的弧度,凄厉得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脚下的速度已经被他提到了最快,可依旧快不过对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冲他诡异的一笑,闪身进了残破的小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庙中女子越发惨痛的哀嚎声都已进不了他的耳。他的脑中又出现了那场大火,那场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吞噬掉的大火!
袍袖之下,那双染满血污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大雪纷飞,天地苍茫,银装素裹,满地的尸首残肢,血液粘稠都被渐渐的掩埋在洁净的莹白之下。
他这一生中从未觉得短短的十丈距离竟是这般的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他更怕跨过这道低矮的门槛,看到的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嘭!”巨大的声响惊醒了他紧绷到极点的神智。下一刻,他已经纵身跃进了庙中。可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幕,让他瞪大了双眼。
铺得厚厚的草堆上,大腹便便的女子仰躺着,神情痛苦,哀哀呻.吟,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失神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光,纤细的手腕稍稍抬起,却又颓然落下。
男子想上前,想要拉着她的手腕安慰两声,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女子的面前正站着一个人,一个白衣的长得很是英俊的青年,微微带笑的脸上凹起一个小小的酒窝,更让他多了一些亲切可爱。
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丝毫不知,黝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他看不透他!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已经追到了庙宇中,一眼便看到了摔落在墙角间生死不知的首领,瞬间呆住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又是谁!
负手而立的白衣人唇角含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要是你的话,就先把这几个碍事的解决掉再说!”
男子目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身形一闪,右手成爪狠狠地插进了其中一人的胸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弥散开的血腥味儿,杀气暴涨,反正藏得最深的那个已经倒下了,他已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内,破庙中已经多了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感受着掌心的粘稠,他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却也顾不上清理,转过身来,重新对上那个高深莫测的青年。
庙宇之中气氛压抑,对立的两人谁也没有出声,只有女子一声声痛楚的悲鸣,和屋外狂风呜呜的啸声。
男子汗湿重衣,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但宽袖下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中。
忽然,女子的哀鸣渐渐低落下去,一下子再不可闻。男子心下一惊,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闪身跃到了女子面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重伤身死的准备,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趁机偷袭,甚至连动都没动,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虽然有些惊讶,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妻子身上。
指下的脉搏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他满头大汗,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医术,更不懂怎么生小孩,而这里地处偏荒,方圆百里几乎都没有人家,更不可能找到稳婆帮忙接生。到底要怎么办,他心下焦虑惶急,生平首次没有了主意。
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白衣的青年蹲下身子,伸手向地上的孕妇探去,却被男子一把拦住,失态的喝道:“你要做什么?!”
青年温和的笑笑,“接生啊,在这样下去她会死哦,大人小孩都保不住呢!”
男子眼睛一亮:“你会?!”
青年果断摇头,“怎么可能?试试而已,死马当活马医吧!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到底是个性格果决之人,这次他没有再阻拦,而是出声问道:“我要做些什么。”
青年略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先把她弄醒吧,这样昏迷着肯定生不出来的。”
男子也不多言,握着妻子的手腕一道真力渡了过去,“嗯......”女子幽幽转醒,低低的闷哼出声。
“夫君......”虚弱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依恋与害怕。
男子拂开她被汗水打湿凌乱的黏在脸上的发丝,宽慰道:“我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女子面色苍白,唇角却牵起一丝温柔的笑,忽然,一阵剧痛猛然袭来,握着他的手指深深地掐进肉中,冒出殷红的血丝,惨痛的哀鸣再次溢出口腔。
“按住她的身子,别让她乱动!”青年肃容喝道。
庙中的温度很低,零星的火堆早已熄灭,但在场的三人都汗湿重衣,仿佛刚刚从大水里捞上来似的。
“继续输送内力,千万不能让她昏迷,不然大人孩子都会危险。”微弱的痛哼声中夹杂着略显焦虑的男音。
“再加一把劲,已经看到孩子了,来,吸气,用力,再来......”
......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下了一夜的暴风雪终于停止了,天地间纤尘不染,一片银白,昨夜的血腥厮杀仿佛一场噩梦,一个终于醒来的噩梦。
“哇!”阳光升起的那一刻,响亮的婴儿声震破天际!